第0080章 蔡文論勢
別院設有四張座席,每張飯桌上都擺滿了酒菜,除了剛剛抵達別院的趙凱,蔡文三人外,還有一名身穿白色袍服的儒雅文士,他早已在飯桌旁坐定,聽到三人的談話聲,這人才匆匆起身,笑著向眾人行一禮:「在下墨家學子,劉淵,拜見武信君。」
「墨家?」趙凱詫異道。
墨家之名,早已聞名春秋戰國,哪裡有戰爭,哪裡有殺戮,哪裡就會有墨家的身影。
不過自從秦國一統之後,墨家已漸漸銷聲匿跡,此時墨家學子出現,倒是讓趙凱趕到意外。
蔡文從旁發現了趙凱的詫異,他笑了笑,指著劉淵道:「他是我座上賓客,我們深交多年,感情深厚,今日聞得武信君已來信都,他也很想和武信君交流交流,探討時勢,所以,我就冒昧把他帶來了,還請武信君莫怪。」
趙凱聽蔡文介紹劉淵,他很滿意的點點頭,笑道:「無妨,無妨。」
幾個人客套一番,各自入座,趙凱上坐在首位,他拿起酒杯,與眾人各自把盞,喝了兩旬之後,趙凱笑道:「劉先生既然是出身墨家,可不知劉先生所擅長是哪一類呢?」
「防禦城池,攻城儲備,是在下的強項,我們墨家一向秉承扶弱抗強的原則,此次天下大亂,各國紛紛崛起,秦國大兵四十萬橫掃中原,我們也曾想幫助張楚國立國,對抗秦軍,奈何張楚王陳勝志向短淺,不堪扶持,他並不信任我們墨家,也不肯聽納建議,最終敗亡,可惜,可嘆……」
聽劉淵這番話,他是來幫助趙國的。趙凱眼前一亮,若能得墨家相助,當真難得。
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劉淵的到來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
趙凱沉吟了一會。之後趙凱喝口酒,笑問道:「秦軍近三十萬壓進我安陽一線,戰爭一觸即發,北面燕國奪我土地,殺我臣民。范陽,易縣,高陽等地相繼失守,如今趙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還請先生教我避禍之法。」
「呵呵,論政,不是我劉淵的強項,但是守城之法,戰爭利器卻都在我腦中裝著,天下已然紛爭。天下不該淪落秦國之手,正如當年鬼谷子所言,秦國雖能一統,但是秦國之勢卻難久存,敢問武信君可知其中道理?」
「願聞其詳。」
「秦國政法苛刻,對待百姓如牲口牛羊一般,秦人尚武,已蠻力征討四方,其勢固然兇悍,吞併宇內。卻難久存,唯今之計,已時勢破之,武信君若肯相信於我。我願召集墨家子弟,替武信君死守安陽,可好?」劉淵笑了笑,他也拿起酒杯,向著趙凱敬一杯。
趙凱匆忙拿起酒杯,與劉淵對飲。對於現在的趙凱而言,缺的不僅僅是能征善戰的兵將,更是可以崛起趙國,振興趙國的有志之士。
劉淵的加入,可畏天佑趙國了。
趙凱心情大好,他滿飲一杯之後,又道:「僅靠戰爭利器守城,終非良策,只能挨打,卻不能穩固天下,救黎民於水火,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納百家之言,廣招四方有志之士,贍養食客,雲集四方,相信不久的將來,趙國必然昌盛。」
「先生之言,我趙凱銘記於心,我願將邯鄲城匠鋪事務交予先生,不知先生多久可讓我安陽配備守城之器?」趙凱又問。
劉淵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後毅然回答:「半月為限,軍士五千,我可讓安陽達到一定規模的自保之力,時間倉促,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
「謝先生。」趙凱再次舉杯,與劉淵對飲。
劉淵的加入,無疑使趙國的局勢悄然扭轉,他同時答應趙凱,會召集更多的墨家弟子,幫助趙國共渡難關,墨家的傳言果然是真的,有了墨家的幫助,趙凱相信,這一場戰爭不會太過吃力。
聊著聊著,話題又遷回了燕國方面,趙凱如今最惆悵,也最苦惱的,就是燕國的局勢,奮力一戰,目前還不可能,不戰而屈,這不是趙凱的作風,趙凱談著談著,他想起了之前蔡文的話,乃笑問對策。
蔡文其實是一個非常有遠識,有見解的人,他之所以僅僅充任信都縣令,是因為他和張耳陳余並不是一個戰壕的人,也正是如此,他的才識被忽略,他的智謀無處伸展,他的遠大理想也就此淪亡,被安排在信都擔任縣令。
趙凱和蔡文接觸較少,也很難發覺蔡文的才識和實力,當初把夏說安排在信都擔任縣丞,也正是因為蔡文和張耳陳余沒有半點關係,才可以用他來牽制夏說,如今趙凱和蔡文相對而坐,一邊喝酒,一邊閑聊,對蔡文的了解也越來越多。
蔡文聽趙凱提起燕國之勢,他不由冷然一笑,對趙凱拱手道:「要破燕國之勢,並不難,但是武信君要想明白一點,張耳已然被打壓權利,軟禁在府,是要他重燃勢力,再掌重權呢?還是要繼續打壓張耳,控制朝野呢?這期間的利益關係,武信君必須做個抉擇。」
「呵呵,蔡大人如何看待這件事呢?」趙凱笑了笑。
「張耳之勢由來已久,他是藉助陳勝的張楚國北伐之勢,在趙國建立的根基,但是此人卻並無大才,由他治理趙國,我沒有看到顯著的成效,但是武信君皆不同,武信君雖然掌政時間短,收邯鄲,戰安陽,跨河南擊秦軍,這一切我們都看在眼中,雖然趙王歇的亡故在國中掀起了不小的風波,但是信都一線,卻始終支持著武信君,所以,武信君大可不必憂慮,也不必太過顧忌,可放開手腳,一展宏圖。」蔡文說到這,他向著屋外雙擊掌,屋子的房門被從外面關閉了。
蔡文又一本正經的繼續說道:「以我之見,朝中有一股潛在的勢力,他們想已燕國之勢脅迫武信君退步,重新迎立張耳為相,讓張耳重掌內政,之後趙毅親政,趙國必然換來一個新的政治體系,那時的武信君恐怕就要……」
「就要什麼?就要被趕出趙國嗎?」趙凱爽然一笑,他的笑聲如此自信,反倒讓蔡文吃了一驚。
蔡文還沒有開口,趙凱已經把手中的酒杯放到桌子上,之後他朗然笑道:「我與君相逢恨晚,若早一些和蔡大人相識,我又何必如此困惑呢?」
蔡文聽出了趙凱話中讚美之意,他十分受用的笑了笑,但是他之前的話並沒有說完,此時趙凱既然已經認可了自己的意見,他更沒有顧慮了,繼續說道:「既然武信君相信我,我便明言我的想法。」
蔡文停頓了一下,之後慢慢迸出四個字:「軟硬兼施,燕國之勢可解,朝中之勢,可壓。」
……
第二天,趙凱臨時從信都官員中提拔縣丞靳允暫代信都縣令一職,執掌軍隊府庫,之後擢升蔡文為上卿,與蒯徹同等地位,並讓蔡文與靳允交接縣務,於當天中午,趙凱再次出發,向武垣而去。
劉淵在趙凱的安排下,趕往了邯鄲城,安陽之戰迫在眉睫,劉淵不敢耽擱,他也會休書四方,召集墨家學士儘快趕去安陽會合,幫助趙國守住安陽,是他們眼下最大的目標。
從信都到武垣,路程並不近,還要穿行在羊腸小路,翻山越嶺,才能抵達武垣。
但是這條路並不是很難行,相比於從巨鹿北上,這條路還是比較好走的。
可趙凱因為蔡文交接的事情,耽擱了行程,他原本在日落之前趕往武垣的計劃破滅了,當天下午,太陽即將落山之時,趙凱一行幾百人來到了昌成境內,在一座村落里紮下了幾座營寨,臨時居住一夜。
而武商則敲開了一戶人家,希望老農能讓趙凱和岑鳳等人住進茅屋,這裡畢竟要比臨時營帳暖和許多。
老農是一個六旬老人,他膝下有二子一女,女兒已經嫁到巨鹿去給人家做二房了,大兒子去年戰死沙場,只有一個小兒子陪在身旁,在得知趙凱等人是過路的軍隊之後,老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讓進了趙凱一行人。
屋內家徒四壁,傢具很少,有一張飯桌和幾個軟榻,一口缸和一個灶台,其他的也沒什麼了。
對於鄉村而言,這樣的人家也算是富裕的了。
戰爭期間,誰又能過的太好呢?
趙凱被讓進屋之後,看到老人家的窘境,他不由輕嘆了一聲,人家都已經很窮了,自己還要在人家借住一宿,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只會讓老人過的更加艱苦。
趙凱吩咐武商留下一塊碎金子,算是給老漢的補償,但是老漢卻執意不要,他把碎金子退回給武商,只是一臉老態的嘆道:「錢財之物,幾位官家還是留著吧,我老人沒啥能夠招待幾位的,弄些餅子,家裡還有點野味,一會讓我那兒子做幾樣小菜,大家對付一頓也就是了。」
老人說著話,已經轉身出去準備去了,看到這樣樸實,敦厚的農人,趙凱非常滿意的點點頭,但是他還是執意的讓武商留下了那塊碎金子,岑鳳也實在感慨老人家的家境貧寒,她也從兜里掏出一塊碎金子扔在桌子上,這時,外面走進一個年輕的少年,他滿臉淤痕,嘴角掛血,一邊向屋裡走,一邊喊道:「老爹,我回來了。」
但他走進屋的一剎那,他愣住了,很多身穿軍甲的人站在屋內,他第一反應,就是兵禍之亂,以為這是一群打劫的,他立刻警惕的問道:「你們……要幹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