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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剖釋幾般惑明兮2

  「啊……不……可能。」管家縮了縮身子,瞳孔倏然閃過一絲驚恐,彷彿有一股沁人肌膚的寒冷,叫他牙齒打顫。


  「老吳。」李天立的聲音還是雲淡風輕,「就算你推測的這事是真情,可這和『黑血神盟』一案有半點關係么?」


  吳震霆緩緩搖頭,「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冥冥中一種感覺,這個管家的死,和『黑血神盟』一案脫不了關係。」他一邊說時一對虎目眯成了兩條細線,飛快地掃視著四周,這梨花亭地勢極高,自是能借高眺遠,端王府大部分宅邸盡收眼裡,吳震霆忽然手指著一個方向,朝身旁那有些驚慌的管家問道:「這座端王府的每一間廂房屋檐下都掛著一盞燈籠,為何唯獨此間例外?」


  李天立順著吳震霆手指的方向,一眼也看到離梨花亭以東不遠的假山後,一間長長的廂房之外並無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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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吳震霆一干人挑著燈打開這座廂房時,幾人的心跳都有點加速,他們實在想不到這間屋子裡的裝飾和器具會如此奢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房屋正中一座巧奪雕工的山水連體雕塑,雕塑兩旁屏風迂迴,金銀羅列,牆上書畫如林,而屋子裡的各處陳設,鴛簾麟櫥,瓔珞欞窗,雕花砌玉,一桌一椅俱見匠心,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些東西價值定會是相當昂貴,就連屋子本身的木料彷彿都閃動著金光,滿屋的金絲閃現叫人彷彿身處星空宇宙般無限浪漫。


  「這屋子是金絲楠木築的。」吳震霆連連咂舌,一邊撫摸著廂房角落的一隻晶潤瑩白的名貴花卉瓶,朝身邊那位一直在旁「監工」的兩名御林軍將領道:「難怪只有這間廂房不亮燈火,這裡這麼多寶貝,端王一定不想讓人發現這裡的秘密,看來端王真不是一個誠實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一名御林軍將領朝那名帶路的管家問道,他還是那般面無表情,但心裡痴醉的同時也微起波瀾,端王平素以樸素無華的作風示人,以至於在民間和朝堂都博得了清廉的名聲,可是眼前這間屋子裡的景象,這其中的奢華絢爛絕不亞於皇宮裡的任何一處地方。


  管家的臉一陣抽搐,喘著氣道:「這是端王的禁地,平素連我也沒來過,端王曾經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到此,違者嚴懲!」


  「原來如此……」吳震霆訕笑道,已經開始遊走了起來,開始對房間內的物件東摸西瞧,大有風捲殘雲之勢。


  李天立長長一嘆,臉上大有失望之意:「原本一直認為端王是個樸素若民胸懷高遠的有志之士,現在看來,他和一般達官貴人一樣,終究避不了俗。」


  周承飛心裡也起了雞皮疙瘩,先前端王在他們面前展現的是那麼樸素,那麼和藹,給他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個假象,不由對其好感大減。


  「達官貴人隨波逐流也無可厚非,只是端王平素在外為了粉飾其美好的形象那般簡樸示人,這種兩面性,這種心志,委實不簡單。」


  李天立周承飛等人聞言俱是心中一震,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吳震霆一邊說,一邊已經快速地翻看了這間屋子裡的大部分地方。


  端王被說的頗為不堪,他的禁地又被如此翻動,管家十分不滿,忍不住喝道:「不,我家主子絕不是你說的這種兩面性的人。」


  「事實就在眼前,你會相信的。」吳震霆冷冷回道。管家還想說什麼,可是在一個公人兇惡的眼神下無能為力。


  眾人就這麼瞧著吳震霆將整間廂房裡外翻了個幾遍,這時吳震霆在一個櫥窗里翻騰著一些字畫,忽見吳震霆站在一個櫥窗前拿著一副畫軸展開瞧了瞧,輕叫道:「居然是陸探徽的孫氏水戰圖,寶貝啊,不過這幅畫似乎有些問題。」


  李天立等人圍了上去,只見吳震霆兩手展開的畫中景象是數首高大的艨艟戰船馳騁於大河之上,船上各有大旗書明「孫」字與「曹」字,雙方甲兵無數,刀槍劍戟森然奪目,箭矢交加,一番酣戰盛況。這畫栩栩如生,眾人雖是不懂品畫亦覺妙筆生花。


  「什麼問題?」葉心悠垂下眼瞼,目光緊緊地盯著吳震霆手中的畫,「莫非不是真品么?」


  「不是!端王這等雅人哪裡會收集贗品。」吳震霆雙目一亮,將這幅畫展開了平攤在一張几案上。他信手指到到畫面的右下角一處地方,沉聲道:「這畫紙是上等的宣紙,雖然珍貴,但也並非稀罕之物,只是這畫的作者是陸探微,此人乃前南朝名家,與東晉的顧愷之齊名,他的畫有價無市,照理說能得到他的畫的人必然會倍加珍惜,但是這幅畫卻活生生被人抓了一個褶皺,這有些奇怪!」


  果然,眾人看見吳震霆手指指著的右下角部位皺皺巴巴的有個皺褶,這個皺褶於這幅畫來說,彷彿一個美女一塊光滑的皮膚猛然有一處抽搐了一樣,大傷風雅。


  一旁的蕭廷芳忽然開口了,她淡然一笑,輕聲道:「陸探微是南朝宋人,距今已經幾百年了,他的畫流傳至今也當然是幾番周折經過無數主人了,這幅畫也許是被其中的一個主人不小心抓了一個褶皺吧!」


  「嗯,有道理,師姐說的對!頭頭是道。」周承飛一臉正色附和道,卻見蕭廷芳一剔峨眉,輕斥道:「誰要你多嘴!」


  吳震霆繼續指著那畫面皺褶之處,「把這畫抓成這樣的傢伙是一個指甲很尖利的人,這畫紙有兩處已然被刺破了!」


  李天立等人仔細看去,確實如吳震霆所說,在這畫紙皺褶的痕迹里,有兩處細細的穿縫,只是穿縫又窄又細,不認真看真看不出來,不過這麼細小的縫,結合似被手掌抓成的褶皺,可以斷定這穿縫是指甲穿透的無疑。


  這次周承飛也嘆了口氣,「吳老大啊,你真是個高手啊,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


  「我是老大,你是老幾?」吳震霆有些意外地問周承飛。


  「你雖然是老大,但是我師傅是老老大,我葉師叔是老老二大,至於我嘛,當然是後輩分,排在你之後,我就是老二了!」周承飛嘻嘻哈哈地看著李天立葉心悠等人一眼,忽然發現蕭廷芳一張俏臉滿是慍色,不由咳了兩聲,「忘了,我只能排老三,老二是我這美麗聰明的蕭師姐啊!」


  「這孩子,天性還是油啊!」李天立嘆了口氣,與葉心悠相視一眼,兩人均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你小子沒大沒小,老夫這個年紀做你爺爺都可以了!」吳震霆大咧咧一笑,口上這麼說面上看起來卻是絲毫沒生氣。


  「唉,你整天這麼好玩,我倒是真想看看你孫子啥模樣,是不是和你一個德性?」周承飛痴痴傻笑。


  兩人調侃一句到時給一直緊張的氣氛沖淡不少,這時那兩名一直板著臉裝酷的御林軍將領的其中一名也開口了:「就算一切如你推斷的這樣,可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黑血神盟』一案究竟有何干係?」言罷目光冰冷地看著吳震霆。


  「哼。」吳震霆絲毫沒理會這御林軍將領,自顧自道,「照理說這事兒沒啥奇怪的,可是我知道一個愛畫如命的人指甲也很長,更奇怪的是這個人在有一天神秘消失,而他消失的日期是十月十五日,這與這府中的那個奇怪摔死的管家是同一日,更與飛龍劍派論劍大會上被『黑血神盟』偷襲是同一日,這是不是有些奇怪?」


  「你說的人可是已經失蹤了的善金局將作大監張懷素?」將領一愣,忍不住問道。


  「不錯,正是消失了的張懷素!」


  「什麼?難道你懷疑這幅畫的褶皺是張懷素抓破的?這……怎麼可能,這事兒毫無頭緒,怎麼能由你瞎猜?」


  「你的反應看來不慢嘛,知道我心中的想法,我的確是這麼想的,因為這幅畫的褶皺極有可能是一個人在極度驚慌的情況下抓出來的,因為一般愛畫的人是不會故意把畫抓成這樣的,但是在驚慌的情況下卻極有可能不小心將畫抓破,當一個人在快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你說他會不會驚慌失措?」


  李天立狹長的眸子驀地一閃,「你的意思是失蹤了的張懷素已經……」


  吳震霆的神色瞬息一變,有些激動道:「憑我多年辦案的經驗看,一個人如果失蹤日久的話,那他極有可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也就是說,他已經死了,而且這種死亡還可能屬於他殺。」他頓了一頓,續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他可能被人控制起來囚禁或者軟禁在某一處地方。」


  「這種看法我還是同意,畢竟一個大活人失蹤,總不可能是走的太遠迷路了吧!」將領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


  「噢。」吳震霆似乎有些意外,訕笑一聲,「看來王將軍還不算固執嘛。」他有意將語氣客氣些可不是想拍這將領的馬屁,畢竟現在他是皇帝派來監督自己的,若是一味冷淡恐怕不利於辦案的順利進行。他話鋒一轉,「不管這兩種情況是哪一種,張懷素都會有驚慌的時候,在死之前,別人要向他動手的時候,或者在別人將要在他不情願的情況下控制他的時候,他都會有驚慌的那一刻。」


  「這就是你搜查端王府得出的結論,可是,對『黑血神盟』一案絲毫扯不上關係。」這王將軍還是在潑冷水,但是語氣已經較之先前緩和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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