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剖釋幾般惑明兮1
翌日三更,雄雞方曉,氣勢偌大的端王府府門忽地響起了一陣又輕又急的咚咚之聲,急促的聲音在蕭瑟的夜晚異常的清晰,驚醒了端王府的張管家。
張管家是個五旬有餘的老頭,自不久前老管家在梨花亭邊不幸摔死在水池后,他接替了掌管府門的職務。
「什麼人啊?深更半夜的,不知所為何事?」張管家的住所就在緊貼府門的碉樓二樓里,他迷糊著睡眼,邊披衣服邊自語,卻是沒因被吵醒而發作,不同於一般王侯將相府邸中人仗勢凌人的態度,張管家保持著良好的修養,這是平素那個行事低調的端王對府內所有府內家丁的要求。
管家望向窗外,可以清楚的俯視大門外的情況,除了一個頭戴襆頭帽公人打扮的人別無其它,周圍漆黑而又靜悄悄的,公人挑著燈籠朝碉樓望來,輕叫道:「我是皇上派來的人,有要事通報端王府!」
「皇上。」管家心一顫,尋思著是不是和端王出征有關,原本還打算叫醒兩個家丁把關的意思也沒了,皇帝的下人可不敢輕易得罪,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敢半點怠慢。
管家獨自開門,細看敲門的人是個麵皮白凈的三旬之人,一身大理寺緹騎打扮,一對看似和藹卻暗藏銳氣的厲眼看著自己不說話,一臉的笑。
管家剎那間從這公人唇間的冷漠感到這笑容不懷好意起來,公人忽然拍了拍掌,
掌聲過後,潮水般的步沓聲驟然響起,府門兩旁的轉角同時燈火通明,成群列隊身著大理寺官衣的人影跟著紛涌而至,轉眼將端王府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管家這才莫名震恐,連連顫抖著老眼看著面前這神情肅殺的一眾公人,心裡明白了端王府也許是攤上事了!還不容自己開口,只見對面為首一名身材魁梧滿面虯髯的大漢舉起了明晃晃的金漆令牌,淡淡道:「奉皇上諭旨,搜查端王府,端王府所有人等一律迴避!」
管家被聲勢所攝,顫抖著嘴:「是……是……。」
虯髯官人朝這些大理寺的人道:「此番搜查在於發現關於『黑血神盟』的蛛絲馬跡,為了避免現場遭到破壞,你們的任務是對端王府的每一間房舍,樓亭,花園,一曲一巷乃至每一個角落進行現場封鎖,由本捕頭親自逐次排查,另外你們將所有端王府的人一律暫時扣押!」
「遵命!」
一眾公人轟然允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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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所有人都被驚醒了,他們還穿著睡衣就被無數表情嚴肅的大理寺公人催著集合在一間屋子裡,哪裡也不能去。
將端王府所有人暫時控制起來后,那個為首亮令牌的看起來是這次搜查頭子的官人帶著幾名精幹的捕頭開始了一間屋子接著一間屋子的查看,這頭子長相威猛行動起來也是風風火火,卻不是吳震霆。
李天立周承飛還有蕭廷芳等人跟在吳震霆身後,幾人皆是心急火燎,端王府無限秀色全都不入眼,他們此行所關心的唯有端王府有何蹊蹺之處。
在將端王的住所搜查一番后而毫無所獲,吳震霆緊緊地捏緊了拳頭,布滿血絲的眼眸卻是異常堅定,自語道:「不可能,端王絕不會與『黑血神盟』的事毫無干係!」
「看來天下第一捕頭也會緊張啊……」「搜查端王府雖說是讓吳兄威風了一把,可要是搜查不出什麼有效的線索,那後果會非常嚴重的,到時我也只有得罪了!」一旁,還有兩個跟吳震霆一樣長著滿臉絡腮鬍表情如寒霜般的御林軍將領,他們的話不是很好聽,可是他們完全有囂張的理由,因為他們是皇后專門派來監督吳震霆一干人的,此時他們早已受武皇后密旨調動了四千御林軍埋伏在端王府東五里之處,要知道昨日吳震霆可是在皇帝面前立下了搜查端王府無果便即掉腦袋的軍令狀,要真是搜查無果,四千精銳的御林軍頃刻殺到就算是吳震霆等人武功蓋世也難逃出生天。
李天立葉心悠相顧苦笑,同感萬分壓力。
「看起來你們是想讓我搜查無果而被砍頭吧!」吳震霆冷笑一聲,倔強的老眉一挑,「我想你們會失望的!」表情漠然地領著李天立等人出了房門。
夜如墨,燈如豆,吳震霆李天立一行十來人不覺間已行到那名叫梨花亭的八角重檐亭的墩台之上,梨花亭下的水池在夜光下瀰漫著霧氣,小池周圍的一排梨花依然開的美輪美奐,吳震霆的心思開始晃蕩,向李天立道:「李兄弟還記得那天我們在這個亭子下面的青石小徑上盤查過一名庄丁的事?」
李天立目光閃動,微微點頭,「當然記得,你這傢伙不依不饒,把端王的一個家僕嚇得找不著北。」
李,吳兩人都不禁陷入了短暫的回憶之中,那日因為吳震霆發現了一條孝布飄在水池邊沿,端王府的一個庄丁在吳震霆的恐嚇之下,道出了端王府有一個管家由於不小心從梨花亭上摔在了水池中而亡的事,讓李天立印象頗深的事是,那名庄丁身亡的時間是十月十五日。」
十月十五對李天立來說是個難以忘懷的痛苦日子,這一天飛龍劍派禍起蕭牆,在論劍大會上古驚鴻暗通「黑血神盟」引來一番殺戮。而對吳震霆來說,十月十五還有一件事讓他震動頗深,那一天善金局的將作大監張懷素神秘失蹤!
「走,上亭子上看看,帶我看看當初摔死那個管家摔死的角度。」吳震霆一邊說一邊朝一個端王府的庄丁擺了擺手,這個庄丁不是別人那日被吳震霆恐嚇而說出事情的中年僕人。還不容這庄丁回答,就被吳震霆一把押著上了去亭樓二樓的台階,吳震霆力大,他根本就只有任其擺布。
李天立亦是跟了上去,他朝葉心悠、周承飛、蕭廷芳等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幾人原地不動。葉,周,蕭等人會意,辦案這類他們毫無經驗,的確只能打打下手。
亭樓二樓,倚著亭弦護欄,吳震霆李天立還有那個家僕朝下面的小池望去,幾人目光所觸,一塊巨大的青石猶為顯眼。
青石一半沒於水中,吳震霆再次目測,這石頭與梨花亭垂直距離有一人身長不止。
「你確定那老管家的確是摔在青石上頭部觸石而亡,而那石頭的位置從來沒有搬動過?」吳震霆猙獰著眼朝身旁那家僕惡狠狠道。
家僕一個激靈,哭喪著臉道:「哎喲大爺,小人萬不敢有半句虛言啊,這是水池,劉管家摔下去要不是頭部觸石如何會傷重而死?而這塊石頭又這麼大,誰又能搬得動它?」
一個老實巴交的庄丁,哪裡敢隱瞞此刻像想要人命的六扇門第一捕頭,他能說假話嗎?
李天立心裡這麼想,他苦笑,當然是信這家僕的話無疑。
「你覺得一個普通人人不小心從樓亭上摔下去,能摔在石頭上嗎?」吳震霆眼中精光一閃,朝李天立不解地問。
李天立沉吟半響,若有所思,正色道:「距離太遠,看起來是有點不太可能。」他頓了一頓,「可是這管家的確是摔死在石頭上的!」
吳震霆點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害怕的打著哆嗦的庄丁,「你不用緊張,我相信你說的話,你說的沒錯,要不是頭部觸石如何會傷重而死?而這塊石頭這麼大,誰又能搬得動它?
」吳震霆朝李天立猛然道:「也就是管家的確是摔死在石頭上,而從亭上摔下去又看起來不可能摔在石頭上,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這老管家是死於——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