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少林武當
嵩山。少林寺。天下公認的武林正宗。
即使是在沈浪、王憐花、李尋歡、上官驚虹等驚才絕艷之人輩出的那些年代,少林寺武林正宗的地位也從來無人能夠撼動。
偏殿之中。一位壽眉高懸的老僧正端坐在蒲團之上,緩緩地掐動著手中的菩提子。他就是當今少林寺的方丈,心空大師。
修行數十載,心空大師的心中,除了佛法,本應早已空無一物。但此時的他,已經默念了數十遍《觀自在心經》,卻依然靜不下心來。
沒法靜心。
江湖大劫,飛刀出世,驚天秘聞傳出,天子的特使已經在路上。少林寺,避不開了。
心空大師又默念了一遍《觀自在心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眼睛,對身前的兩位同樣皓眉白須、雙眼微閉、正在默默誦經的老僧合掌道:「二位師兄,師弟修行未深,禪心難定啊!」
心空大師身前的兩位老僧,分別喚作心遠大師和心無大師。這兩位大師,並非少林寺任何一堂、一院或者一閣的住持。但他們二人的地位,卻比心空大師還要超然。他們是少林寺現存的老字輩之外地位最高的兩位大師。比他們二人地位更高的老字輩高僧,早已不見任何人了。他們都在閉關之中,靜待涅槃。
這兩位大師的地位最高,不僅是因為他們的武學與佛法修為都已超過了包括心空大師在內的所有住持,更是因為這兩位大師也都是像大誠禪師那樣的至誠至信之人。而且,他們沒有大誠禪師那樣的隱藏身份。他們都是真正的高僧,純粹的佛門高僧。
心遠大師睜開眼睛,合掌說道:「阿彌陀佛!方丈師弟非是禪心難定,只是心憂世人。」
心無大師也睜開眼睛,合掌說道:「阿彌陀佛!方丈師弟為我少林殫精竭慮,便是最深的修行。」
心空大師合掌道:「二位師兄,天子特使已在途中,名為謝禮參禪,實為相請我少林出山啊!」
心遠大師合掌道:「方丈師弟,江湖大劫,我少林寺既為武林正宗,理當走此一遭。」
心無大師合掌道:「二位師弟,探花郎曾與我少林有一段因果。飛刀既然出世,老衲願走此一遭,了此因果。」
心遠大師再度說道:「師兄,方丈師弟,老衲也願前往。」
心空大師合掌道:「多謝二位師兄!師弟另遣幾位住持師兄弟與二位師兄一同下山。」
心無大師合掌道:「方丈師弟,江湖大亂,我少林寺尚需方丈師弟和各位住持師弟坐鎮寺中,保我少林平安。此番下山,有心遠師弟與老衲即可。」
心空大師連忙說道:「二位師兄此番下山,難免要降妖除魔。若只是二位師兄只身前去,師弟實在是放心不下。」
心遠大師笑道:「方丈師弟無須擔憂。邪魔外道雖然猖狂,終究是邪不能勝正。師兄與老衲此番前去,並非要時時與人論武。」
見心空大師似還要堅持,心無大師合掌說道:「方丈師弟,此番風波詭譎,邪魔外道尚在暗處。便是下山的寺眾再多,也無濟於事。方丈師弟還是和各位住持師弟安坐寺中。若是真需要我少林傾力而為,也需待心遠師弟與老衲探得邪魔蹤影再動。」
心空大師站起身來,對著心遠大師和心無大師躬身合掌道:「如此就有勞兩位師兄了!」
心遠大師和心無大師也站起身來,躬身合掌道:「阿彌陀佛!」
心空大師合掌說道:「請二位師兄切記,此番二位師兄下山,只是我少林寺應天子之邀,助朝廷一臂之力。請二位師兄切莫為跋陀祖師手本一事煩惱。」
心無大師笑道:「跋陀祖師的手本已遺失千年。即使真地曾經落在那位王施主手中,也是與他有緣。方丈師弟放心。老衲省得。」
心空大師合掌道:「如此便好。二位師兄此次下山,若遇八苦師弟,還請二位師兄莫要與之計較。」
聽到這個名字,饒是心無大師和心遠大師佛法精深,臉上也不由得同時扯了一扯。
心遠大師口宣一聲佛號,說道:「八苦師弟雖然舉止荒誕,心中卻也有佛。方丈師弟放心。善哉,善哉!」
……
太岳。武當山。道教聖地。天下公認的又一武林泰斗。
隱仙岩。三位仙風道骨的老道正席地而坐。
當中身穿乾坤八卦道袍、手持拂塵的老道,便是如今的武當掌教,戚真人。
戚真人左首,一位身負古劍、面上似醒非醒的老道,乃是戚真人的大師兄,沖霄道長。這位沖霄道長雖然看上去總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但江湖之中的老一輩高手都知道,他的一手武當嫡傳真武劍法早已練至化境。
而且,這位似乎總也沒有睡醒的沖霄道長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然極為狠辣。昔年沖霄道長行走江湖時,不知道有多少邪魔外道聞之喪膽。
戚真人右首,乃是一位同樣手持拂塵、一臉清矍的老道。這名老道,乃是戚真人的師弟,名喚陸銘崖。
這位陸銘崖陸道長,江湖中人罕聞其名。但戚真人和沖霄道長知道,他是整個武當之中,唯一一位將問道劍法練得比松鶴道長還要精深的人。他手中的拂塵,既可以點化世人,也可以化作降魔之兵。不僅如此,這位陸道長還智計過人。有他相助,戚真人這些年可是少****不少心。
這三人今日齊聚於此,正是為了江湖近來發生的幾件大事。
戚真人開口說道:「大師兄,陸師弟,飛刀出世,松鶴師弟罹難,天子已遣使前來武當,我武當該當如何應對?」
沖霄道長打了個哈欠,說道:「掌教師弟說如何,便如何。」
陸銘崖說道:「掌教師兄,真武祖師佩劍和少林跋陀手本的消息同時傳出,不知少林寺會派何人下山。」
戚真人笑道:「心空大師佛法精深,不受外物所擾,只怕不會為此事大動干戈。」
沖霄道長又打了個哈欠道:「不會大動干戈倒是真的。不過,老道以為,既然天子相請,心空也不能置若罔聞。老道估計,心空應該會請那兩個老和尚出山。」
戚真人笑道:「大師兄是說心無大師和心遠大師?」
沖霄道長說道:「也只有這兩個老和尚下山,才能既不落朝廷的面子,又不妨少林的安寧了。這兩個老和尚下山,可比大動干戈還要大動干戈了。」
陸銘崖說道:「兩位師兄,真武祖師的佩劍乃是我武當聖物。消息既然已經傳出,師弟以為,我武當無論如何,也不可無動於衷。」
戚真人嘆道:「松鶴師弟一番話,可是把我武當放在了火上烤啊。」
沖霄道長復又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少林寺既然派了那兩位老和尚下山,老道我便走一遭吧。」
陸銘崖說道:「掌教師兄,師弟願與大師兄一起走這一趟。」
戚真人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開口說道:「也只能有勞大師兄與陸師弟了。」
沖霄道長問道:「掌教師弟,松鶴師弟雖然已自立門戶,終究乃是出自武當。長清觀也是我真武一脈。掌教師弟可需我去與那荊無命理論一番?」
戚真人連忙說道:「大師兄萬萬不可!」
沖霄道長笑道:「掌教師弟是怕我敵不過荊無命么?」
戚真人苦笑道:「大師兄何必明知故問?大師兄與陸師弟此次下山,乃是相助朝廷,破除奸謀。松鶴師弟被殺之事,朝廷自有定論,又何需大師兄與荊無命爭勝?」
沖霄道長笑道:「掌教師弟還是怕老道我喪於荊無命的劍下。」
陸銘崖說道:「大師兄,掌教師兄並非此意。實是松鶴師兄此舉有些蹊蹺。」
沖霄道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莫非陸師弟也認為,松鶴師弟是血神樓的殺手?」
陸銘崖嘆道:「是與不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看朝廷如何處置。」
戚真人微微沉吟了一下,說道:「陸師弟此言有理。」
沖霄道長再度打了個哈欠,說道:「兩位師弟打的好啞謎,都快要讓老道睡著了。」
陸銘崖笑道:「大師兄何必自謙?大師兄的心裡,可是比師弟的心裡還要明白。」
沖霄道長說道:「也罷。就聽你們的吧。若是朝廷治不了荊無命的罪,老道便不與他計較了。」說罷,沖霄道長站起身來,對戚真人問道:「掌教師弟還有何吩咐?」
戚真人連忙站起身來,對沖霄道長稽首道:「還請大師兄與陸師弟此次下山,務必保重自身!」
沖霄道長哈哈一笑道:「掌教師弟放心。老道今日曾卜得一課。老道此次下山,不僅無驚無險,還會有一樁大喜事。」說罷,沖霄道長對戚真人和陸銘崖微一稽首,轉身離去。
待到沖霄道長離去,戚真人對陸銘崖說道:「陸師弟,大師兄年事已高。此番下山,還請師弟多加照拂,切莫讓大師兄出事。此番風波險惡,陸師弟也要務必多加小心。」
陸銘崖稽首說道:「掌教師兄請放心。師弟定不負師兄所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