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服務員林葉一直是個小心翼翼的人, 存在感不是很強,現在徐蕾門前被掛了蠍子風鈴已不是秘密,所以忽然被西羽點名追問,他難免顯得緊張,結巴道:“不、不知道啊……”


  趙竹笙嗤笑:“沒關係, 反正我們認路, 隨便她。”


  林葉趕緊把碗筷丟下, 躲到了員工桌去背對著大家。


  西羽彎起嘴角,猶如品嚐什麽山珍海味一般, 開始慢條斯理地吃早飯。


  他一點也不懷疑, 徐蕾早晚會露麵。


  這場遊戲沒有係統逼著玩家聚集,但莉莉抽占卜牌非常關鍵,難道還有人願意錯失?


  事實證明, 他還真高估了那女人的膽量。


  等到莉莉打著哈欠走到西羽麵前坐下的時候,假NPC隻來了三個, 徐蕾和王哥都不見了蹤影。


  趙竹笙問:“店長, 這麽神聖的時刻,不用把人叫齊嗎?”


  “沒關係, 神不會強求任何信仰。”莉莉眨著巨大的紅眼睛,露出極其誇張的笑容:“再說今天會格外有意思,不是嗎?”


  話畢, 她便把占卜牌拍到了桌上。


  奇怪的是, 這副牌完全變成透明的模樣, 閃著微微的光。


  西羽饒有興趣地凝視。


  莉莉暗自念念有詞, 然後把手移到牌的上方,隻見這些牌瞬間就被賦予了生命般顫動了起來,很快,其中一張懸空豎起,浮到了所有的占卜牌之上,可惜從透明的牌麵上,任何痕跡都瞧不出來。


  吳智不安:“我們的運氣如何?”


  莉莉瞧了半晌,狡黠一笑:“今天可會有大大的好事發生,哎呀,我都不好意思了。”


  說完這莫名其妙的話,她就起身走回了櫃台。


  西羽伸手去觸碰那張懸空的牌,牌微微搖晃,毫無變化。


  嗬,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新規則?

  有被欺騙的玩家加入賭局後,索性就誰都摸不到線索?

  這豈不是變成沒頭蒼蠅似的亂撞嗎?

  ……或許現在隻能寄托於預言魚這個縹緲的希望了。


  西羽壓抑住內心不悅,隨便吃了兩口飯,便起身說:“我們去釣魚。”


  趙竹笙聳肩:“我就不去了,白費功夫。”


  吳智:“我陪你。”


  “喂喂喂,誰叫你們擅自出門的,沒有導遊帶路,食人蟻可不會客氣。”莉莉笑嘻嘻地提示:“相信我。”


  趙竹笙哼說:“我們認得路。”


  莉莉:“這和認不認得路沒什麽關係。”


  趙竹笙看她:“那如果導遊死了呢,我們就再也不用出門了?”


  旁邊那幾個假NPC立刻投來複雜的目光,特別是阿嵐,幾乎馬上就扭過臉偷窺。


  西羽倒是很感謝趙竹笙替自己拉仇恨,這樣一來至少他更受懷疑。


  “幹嗎說這麽不吉祥的事?”莉莉攤攤手:“不過,是真的,如果沒有導遊呢,我建議你們還是躲在房間裏睡大覺吧。”


  西羽不慌不忙:“那帶我們去,是導遊的職責吧?”


  莉莉點頭:“當然。”


  西羽做了個“請”的手勢。


  莉莉拿起火/槍,指了指青姨和林葉:“跟我下去,捆也要把那家夥捆上來!”


  隨著他們浩浩蕩蕩的地消失,客廳裏隻剩下阿嵐與三人麵麵相覷。


  趙竹笙壞心眼地蹲下,輕聲問:“喂,很少見你這麽年幼的人造人,這合法嗎?”


  阿嵐僵硬的臉上,再不見童稚之色,隻剩下幾分抵觸,和徹頭徹尾的沉默。


  趙竹笙說:“我先弄死青姨,然後就是你,等著吧。”


  “閉嘴。”西羽於心不忍地阻撓:“你在說什麽?”


  趙竹笙此刻沒有與他起分歧的打算,聳聳肩便繼續吃起鬼畜的早餐。


  *

  大約過了一刻鍾,臉色蒼白的徐蕾才被莉莉拎了上來。


  西羽滿意地點點頭:“又要辛苦你一趟了,走吧。”


  徐蕾幽怨地看看西羽、又看看趙竹笙,最後隻能輕聲道:“好。”


  萬萬沒想到,憋了半天的阿嵐忽然撲過去拽住了西羽的長腿:“我也要去,我也要釣魚!”


  西羽尷尬地想把這孩子拎開,施力之後,才察覺其實阿嵐真正的力量極大。


  幸好青姨趕快靠近拉扯:“你聽話,我們沒有錢買魚餌的。”


  “我有!我賺到了!”阿嵐顯得很任性。


  就在西羽以為表麵那層窗戶紙要被捅破了時,青姨終於成功地把阿嵐拽開,然後尷尬地幫西羽整理衣物:“對不起啊,真是對不起,你就原諒他是個孩子吧。”


  吳智忍不住撇嘴:“誰還不是寶寶呢,我就是長得大了點。”


  西羽:“……”


  就在這個刹那,忽有一股異香鑽入了他的鼻孔。


  西羽瞧著青姨白嫩的手,感覺不妙。


  這時莉莉耐心用盡地拍手:“別鬧了都,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客人,祝你釣到預言魚哦。”


  說著她便摸了下西羽的外套:“衣服都扯壞了,這孩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西羽感覺有什麽東西被塞進了口袋,默不作聲地插兜一摸,是個小小的瓶子。


  趙竹笙目光犀利地把眾人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滿臉怡然自得的樣子。


  鬱悶的徐蕾穿過鬧劇中心區,晃了晃手裏的擴音喇叭:“出發。”


  *

  戈壁三人行,氣氛十分詭譎。


  西羽趁著徐蕾帶路的時候,把那小瓶子偷拿出來觀察片刻,又聞到了之前奇妙的香氣。


  ——難不成,這就是今天的道具?


  ——香水?

  ——什麽意思?

  ——之前青姨摸我的時候就有這股味道,是她在害我嗎?

  滿腦子問號的他表情略顯沉悶,一路都在琢磨占卜牌所預示的最本質的死亡陷阱。


  徐蕾時不時回頭偷看,眼神完全在亂飄,再沒有之前喜上眉梢的勁頭。


  吳智耐不住性子地忽然開口:“你瞅啥?“


  徐蕾:“……”


  吳智哼哼:“怎麽不解說了?你不是景點介紹一套一套的嗎?”


  徐蕾輕聲道:“昨天已經來過黃金池,該說的都說了。”


  吳智:“那就說點別的唄,這麽安靜也太無聊了,我們可是大老遠冒著生命危險來旅行的呢!”


  這話終於讓徐蕾情緒反彈,忽然怪笑:“既然已經知道真相了,還這麽演有意思嗎?是誰下我的注,是你們嗎?”


  吳智同樣生氣:“我看你演得挺開心!我還想問呢!騙我們有趣嗎!”


  徐蕾:“……這是遊戲規則,我有權利利用遊戲規則。”


  吳智不開心:“什麽狗屁規則,我看就是公司偏心!為什麽,你給公司帶來了什麽好處!”


  完全出乎意料,這激動的話脫口之後,三人眼前竟然泛起紅光,同時伴隨著係統聲的警告。


  *

  【主播徐蕾、主播吳智,請停止對海市文娛的詆毀,否則立刻出局】


  *

  西羽按住吳智:“好了,你冷靜一點,也並不全是她的錯,捫心自問,如果角色置換,你會放棄自己的優勢嗎?”


  吳智陷入了沉默。


  徐蕾扭頭:“還算有明事理的。”


  西羽在兜裏暗暗地往手心噴了下那瓶香濃的液體,然後毫無征兆地一把揪起徐蕾的脖頸:“但你的確站在我們的對立麵,我不會讓你們逞心如意,因為我也想贏。”


  男女的力量對比在人造人這個特殊群體裏並沒有那麽懸殊,徐蕾不甘示弱地掙紮,然後變了臉色:“什麽味道?”


  西羽推開她:“你產生幻覺了吧,趕緊帶路。”


  徐蕾本就糟糕的臉色更加萎靡了幾分,疑神疑鬼地看了他們,終而還是轉身邁步。


  西羽若無旁人地分析:“瞧見沒?員工玩家要強製完成本職工作,這對我們來說倒是個好消息。”


  吳智撓頭,照例是完全沒有聽懂,隻好信服地點點頭。


  *

  黃金池的金色波光絲毫未變,周圍空氣怡人,的確是比民宿更舒服的地方。


  雖然路上鬧了別扭,但之後西羽就沒有再為難徐蕾,而是和吳智去拿了釣竿開始準備釣魚。


  徐蕾大概是憋了幾天憋壞了,不屑一顧:“傻子才買餌料。”


  吳智反駁:“你才傻呢,有投資才有回報!”


  徐蕾嗬嗬地笑:“賭贏了不過就是贏兩加裏,這一個魚餌就是兩加裏,還不一定釣不釣得到。再說就算問到占卜牌信息、成功搞定下注對象,裏外裏不也是白忙活一場?和不下注、躺一天有什麽區別?”


  吳智愣了愣,張大眼睛:“對哦……”


  西羽說:“區別是能多賺五分,免於被重置。”


  吳智的思路立刻跟著繞了回來:“對對對。”


  徐蕾翻了個白眼。


  吳智舉手威脅:“離我們遠點,不能殺你還不能揍你了?魚餌你可沒掏錢!”


  作為目前為止的優勢玩家,徐蕾最該想的是如何保住利益,所以她並沒有太過激進的行為,扭頭就坐去了樹蔭底下熬時間。


  吳智從兜裏摸出特製魚餌。


  西羽輕聲道:“先別急。”


  吳智疑惑:“啊?”


  西羽這才把香水瓶的事情簡短地告訴他,嚴肅地說:“如果是青姨讓我中了招,那我也讓徐蕾中了招,隻不過具體怎麽回事,太難猜了。”


  吳智的擔心完全是發自肺腑:“那怎麽辦啊,我不想你被螞蟻吃掉!”


  西羽:“今天別離開我,不管怎麽說,係統的目的都應該是讓玩家主動去選擇屈從於欲/望,而是不簡簡單單給個道具下毒這麽簡單。”


  吳智立刻答應:“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西羽朝他笑了笑,然後把釣竿掛上普通的餌料、垂進湖裏,平靜一如往昔。


  *

  太陽懸在頭頂,難得有了暖洋洋的幸福感。


  困意伴隨著暖意,就像注入脊椎的麻/藥,令人根本沒有抵禦之力,就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西羽閉上眼睛的刹那,內心立刻警鈴大作。


  可惜待他睜開眼睛,一切都變了。


  *

  柔軟至極的沙發,橫在寬敞的現代化客廳內,加上落地窗外就是車水馬龍的大都市,這環境油然而生一股鬧中取靜的安逸。


  忽有個極其英俊的年輕人出現在西羽麵前。


  他有張俊秀而生動的臉,眉宇如畫,漆黑的眼睛裏閃著明亮的星辰。


  “小七,你怎麽還睡啊?”年輕人展露出笑容,挑著眉毛拍了西羽的臉龐:“走啦,我爸非逼我去公司上班。”


  西羽愣愣地看著他,雖然全不相識、又是久別重逢的激動。


  一股難言的巨大酸楚從胸腔不知不知覺蔓延到全身。


  伴隨著巨大的心跳聲,西羽竟然伸手抱住了他,用盡全部力氣,像是生怕這年輕人變成蝴蝶飛走了似的。


  對方措手不及,然後失笑:“怎麽了?”


  西羽聲音哽咽而激動:“不要去,不準去。”


  “好好,我不去,真是沒辦法。”年輕人拍了拍他的後背,轉而輕輕地捧住了西羽的麵龐。


  溫情相視,同樣溫潤的親吻自然而然地發生。


  完全失去呼吸的西羽隻想沉溺在這份夢境般的愛意之中,任對方一顆一顆解開了自己的襯衫扣子,全無反抗之意。


  年輕人和他鼻尖貼著鼻尖,輕聲道:“那我們就永遠在這裏,好不好?”


  西羽真的很想脫口答應——好,不再和你分開!

  可是在他的腦海深處,卻不和諧地冒出陣尖銳刺痛,同時,還有個震耳的聲音壓過了心跳:“不對,不對,我要帶你離開!我還沒來得及帶你離開!”


  *

  耳膜像是被震破了,下一個瞬間,西羽伴隨著一股涼意清醒過來。


  他倒在金色的草地上,呆呆地望著吳智,滿臉滿身都是水。


  吳智驚慌失措:“哥,你怎麽忽然昏倒了!我怎麽叫你都不醒,我隻能踢你,用水潑你,你沒出什麽事吧?!”


  西羽的呼吸很急促,愣愣地坐起來,望著自己的滿身狼狽,不知如何作答。


  難道要告訴這個天真的小孩,方才做了個莫名其妙的春夢?


  還有……夢裏的男人是誰,為什麽叫自己小七?


  吳智依然沉浸在擔憂之中,拉著他說:“那個徐導遊也昏倒了,我還沒來得及管她。”


  西羽這才回憶起占卜牌、香氣和無力抵抗的事件,驚魂未定地朝徐蕾的方向望去,喃喃自語道:“原來這就是死亡預兆?”


  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吧?


  吳智眨著眼睛看他。


  西羽終於徹底回神:“去搜搜徐蕾身上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別拿錢,我猜這遊戲不能偷竊。”


  吳智很聽話地跑過去,在徐蕾衣服裏一通亂翻,然後興奮回來:“她藏了個規則!”


  “我就知道,規則這麽難找,肯定有一部分落在他們手裏。”西羽接過來閱讀。


  *

  【規則之三:鍾樓怪人,一視同仁】


  *

  吳智發懵:“啥意思,鍾樓怪人就是守夜人?”


  “如果論長相的話這麽形容也挺貼切……”西羽說:“應該是所有玩家在他麵前是平等的意思。”


  吳智沒想出這規則有什麽用來。


  西羽把規則金屬片遞出:“放回去,別被她發現。”


  *

  徐蕾遲遲才醒過來,之後也神色難言,幸好她還是按時按點地把二人帶回了民宿。


  趙竹笙與他們暫時形成聯盟的,自然也跟著湊到吳智的房間裏交換情報。


  聽到西羽簡約的描述,他哈哈大笑起來:“難怪啊!幸好我看到那店主給你塞道具了,早有防備!”


  吳智擔心:“你也被拍花子了?”


  “什麽拍花子……”趙竹笙嫌棄道:“這種事當然也是欲望,而且是更強烈的欲望,隻不過播出不合法,遊戲策劃們才想出這樣的損招吧?——你們走後沒多久,那個小崽子就找上了我,我一腳把他踢開,好揍了一頓,才從他身上搜走那香水。”


  西羽皺眉:“你何必對他這麽殘忍?”


  趙竹笙:“我同情自己還不夠呢,我不會同情任何其他人。”


  並不想反駁的西羽問:“然後呢?我覺得你不會不了了之。”


  趙竹笙說:“當然,我看到阿嵐和青姨抱團就生氣,所以我直接闖到青姨房裏,把香水都噴到青姨臉上就走了——至於結果如何,那我就不知道了,怎麽樣,也算為你報了仇吧?”


  西羽:“……”


  趙竹笙不含糊,從兜裏掏出個金屬片:“還有,我從青姨枕頭下搜到的。”


  *

  【規則之五:廢鐵城的獎勵,永遠兩個加裏,童叟無欺】


  *

  “是啊,賭約的獎勵是兩個加裏……這規則也沒什麽用。”吳智依然有點發懵,擔心地看向西羽:“哥哥,你會死嗎?”


  西羽沉默。


  趙竹笙一語道破:“我覺得這遊戲的關鍵,要看你麵對誘惑,有沒有做出什麽重要的選擇。”


  *

  晚飯前,前來吃飯的人數已聊聊無幾。


  假NPC桌子前甚至隻有青姨在陪阿嵐吃飯,看來之後的日子裏,見麵就更難了。


  “這廚子在搞什麽,越做越難吃了。”趙竹笙嚐了兩口菜,忍不住呸出來,瞬間丟下筷子。


  西羽:“想必他沒心情烹飪,忍一忍吧。”


  吳智艱難下咽:“這怎麽忍啊?就算真實的身體安然無恙,大腦也會一直提醒我們饑餓的。”


  悠閑吃草莓的莉莉抬眼瞥了他們,完全置若罔聞。


  吳智追問:“不是說每周會送新鮮蔬菜來嗎,我怎麽覺得這些菜都快爛了……廚師一定是看著惡心才不吃的。”


  “菜越不新鮮,說明送食物的日子越近了呀。”莉莉笑嘻嘻:“要不要買我的草莓?”


  吳智:“……沒閑錢。”


  莉莉坐直身體,饒有興致地問:“你們今天釣到預言魚了嗎?”


  聽到這個,吳智表現得更生氣:“釣個鬼啊——就釣出兩枚金幣,這東西之後一點用都沒。”


  莉莉繼續捧著臉笑看。


  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仍舊亂攤在桌上的占卜牌默默地發出亮光。


  眾人先後望去,之間透明的牌麵終於漸漸有了顏色,上麵顯示出顆愛心,還寫著血字L……


  吳智眨眼:“Love?”


  趙竹笙感覺好笑:“我看是Lust吧?喂,準備準備自己的後事?”


  說著他就用胳膊懟了懟西羽。


  青姨悄悄投來目光。


  西羽對這桌惡劣到頂點的食物實在沒什麽興趣,索性一摔餐具起身離開。


  趙竹笙賤兮兮地說:“今晚下注誰好呢?”


  說著他就用筷子在青姨和阿嵐身上來來回回的指,最後還惡作劇一般,一下子砸到阿嵐背上。


  阿嵐氣得站起來用童稚的聲音大罵:“你幹什麽?!”


  趙竹笙靠住椅背,朝他露出個大大的微笑。


  *

  負二樓的走廊終於擁有了個平靜的夜晚,就算食人蟻爬動的聲音和火/槍的反擊,也隻停留在天花板以上,隻剩下隱隱約約的回響。


  盡管很疲憊,西羽卻沒想往常那般閉眸補眠,他甚至沒有繼續琢磨遊戲狀況,而總是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的夢。


  色/欲的確是人類的軟肋之一。


  這點他不否認。


  隻是說不清為什麽,西羽沒辦法將這個詞和夢裏的那個年輕人聯係在一起,雖然專屬於身體的衝動也是有的,可現在想起來,內心卻隻剩下幾分近乎寂寞的美好。


  而這美好,比遊戲更真實。


  可惜啊……從夢裏醒來後,西羽就沒辦法清晰地想起年輕人的臉和他的聲音,於是美好之外,又多了幾分悵然。


  正當他坐在桌邊剪不斷理還亂的時候,莉莉的靴子聲蹬蹬蹬地傳來,同時在走廊裏不太高興地地喊道:“徐蕾和青姨遇害了,你們晚上別出來,注意安全。”


  ……死了兩個嗎?


  ……我,贏了一局?


  ……本以為青姨沒被趙竹笙下注,即便中招也是安全的,沒想到規則如此殘酷。


  西羽第一次這樣動機分明地淘汰了一位玩家主播,禁不住立刻回神,搖搖頭清醒起來。


  明天會是怎樣一個局麵呢?


  他蹙緊了眉頭。


  *

  守夜人的賭約邀請如期而至。


  這回,西羽不存在任何拒絕前往的理由。


  他很淡定地坐在金幣洞窟的外麵,瞧著麵前多出來的四枚金幣獎勵,輕聲說:“我不下注。”


  守夜人呼吸更粗重了幾分:“為什麽?這是你乘勝追擊的好時候。”


  西羽:“假NPC隻剩下三個人,廚師、林葉和阿嵐,我不想對孩子下手,也不能讓趙竹笙和吳智繼續放棄機會,所以,是我退讓的時候了,請你告訴他們,我希望他們放過阿嵐。”


  守夜人黑洞洞的眼睛裏毫無情緒:“你可知道,兒童的外表隻是外表而已,你要考慮本質。”


  “我知道該怎麽對待這個世界,多謝提醒。”西羽很堅持。


  守夜人也沒強迫,把手按在髒兮兮的酒瓶上:“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請你喝酒了,請回吧。”


  西羽頷首。


  下一秒,他就瞬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長夜仍在繼續。


  並不後悔的西羽照常在床邊坐下,這才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美麗的眸子。


  係統聲如約響起。


  *

  【主播西羽,分數累積11,剩餘8加裏】


  *

  幸而整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西羽剛醒來便振作精神出門看情況,結果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回隻有趙竹笙的門口掛了一串紅蠍子風鈴。


  這怎麽回事?難道假NPC們知難而退了?賭別人又沒有死亡危險,金幣最終也不會算分……沒必要藏著掖著啊……


  西羽原地思考片刻,瞬間靈光閃現地明白:或許那些人不是退縮,而是連輸了幾天,終於沒錢了!

  畢竟規則說,金錢就是生命,所以手頭必須剩錢。


  他的數學能力不算太差,在腦海中飛速模擬了這幾天的狀況:

  第一日,五個假NPC都花了兩個加裏,隻有贏了的徐蕾比之前多了兩枚,其他人全部都少了兩枚


  第二日,應該是青姨沒有下賭注,金錢仍舊至少兩枚;阿嵐害死錢鹿,加四,金幣數量恢複初始;徐蕾沒賭贏,數量也如初,林葉和王哥少四枚。


  第三日,三個假npc下注。有錢的徐蕾死掉、稍有富裕的青姨死掉。


  第四日,一個假npc下注。


  由此可見,第四日下注的,很可能是錢數最多的阿嵐,從第三日起就沒下注的,是同樣最窮的王哥和林葉,而且,這些假NPC的初始金幣數量比被騙的玩家們少,是六枚!否則他們還可以多玩一局!


  趙竹笙昨天害死青姨,定然引阿嵐懷恨在心,所以阿嵐才要弄死趙竹笙!


  可以說是間接造成這個局麵的西羽深吸了口氣,隻想趕快結束這個越來越殘忍的遊戲。


  雖然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但他對自己的揣測有信心。


  現在……隻剩下莉莉這個神秘角色的作用還未在股掌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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