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她的選擇
理智讓她選擇壯大陳家,可天平卻沒有一絲猶豫的向著成為李靈均身邊獨一無二之人倒去。
蘇采苓隻是個官奴,韋家再如何幫她爭寵,她也永遠不會爬到她的頭上。所以成為李靈均身邊獨一無二的人,她依舊可以幫著陳家壓韋家一頭。
掙紮並不激烈,但要開口說出來,卻總有些難以啟齒。
陳鈺冷眼看著陳懷玉猶疑,並不打擾。隻在喝完碗裏的溫茶後,朝著空青使了個眼色。
空青飛快的瞧了陳懷玉一眼後,悄然退出正廳。
稍許。
她快步進到正廳,向著陳鈺稟報:“小小姐,顧小郡王來了。”
陳鈺揚一揚眉梢,“他還知道過來?”
“顧小郡王帶著好些暗衛和城南的地痞混混來的,”空青一板一眼的說道,“說是要讓那些地痞混混保護春江府,再讓那些暗衛監視地痞混混。”
陳鈺嗤笑,“他是想說,他這幾日沒有過來,是因為去城南降服這些地痞混混了?”
空青笑一笑,“顧小郡王是這麽說的。”
陳鈺冷哼。
陳懷玉抬眼,朝陳鈺看去。看著她明怒暗喜的神色,心尖微微一動後,狀似不經意的試探道:“堂妹和顧小郡王……”
“皇上打算給我和顧小郡王賜婚。”陳鈺淡定的說道。
陳懷玉瞳孔微微一縮,繼而掩唇打趣道:“早前在大長公主府的賞荷宴上,便說堂妹和顧小郡王有情況了,堂妹還不肯承認。現下怎的,肯大方應承了?”
陳鈺彎一彎唇,“早前在大長公主府的賞荷宴上,我和顧小郡王還沒有情況,怎麽承認?”
陳懷玉順勢試探,“那現在是?”
陳鈺大方道:“我被宋大強劫持去華陰郡,他不顧安危追去救我。除了我外祖父、舅舅和哥哥們外,他是第一個對我這般好的人。”
“顧小郡王雖不學無術且風流跋扈了些,行事倒曆來端正。”陳懷玉誇上幾句顧勝後,又順勢問道,“皇上是何時給你們賜的婚,怎的都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皇上憐我年紀尚小,預備再等上兩年再下賜婚聖旨。”陳鈺麵上泛起絲絲甜蜜的笑意,“我也想再等上兩年,等兩年我跟著師父多讀些書多識些字,也跟著徐姑姑好好學一學舞後再說。”
盛元帝對長樂侯府的恩榮,是京都所有權貴世家加起來都及不上的。陳鈺若當真跟了顧勝,那麽李靈均早前所說,盛元帝想要奪取陳忠兵權的那些話,便都不作數了。
那他們當初將她擋在府門之外,意圖通過羞辱而拿捏她的事,將會更是一場笑話。
思緒翻轉如海浪,怎麽壓製也平複不下來。
“去跟秦叔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多備些好吃的瓜果點心給他。然後再告訴他,別以為他說去降服這些混混,我就會原諒他了。”陳鈺哼哼著說完,待空青應是出去後,她又偏頭看向陳懷玉,“你想好沒有?要不要將武安侯夫人她們送去晉王府?”
海浪平複。
是要成為站在權利巔峰的人,還是壯大陳家的選擇,迅速占領要地。不過,這次陳懷玉沒有再過多猶豫,便點頭說道:“送去吧。”
隻要她站得足夠高,權利足夠大,當初將她擋在府外的行為是不是一場笑話,可就得她說了算了。
至於陳家。
當她站得夠高的時候,天下都是她的,庇護一個小小的陳家,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同理。
她過得不好,其他人憑什麽過得好?
陳懷玉微微垂眸,壓下泛湧上來的種種算計後,才重新抬眼道:“武安侯夫人母女幾人的官奴身契,可在堂妹手裏?”
陳鈺搖一搖頭,麵對著她問尋的目光,撇嘴說道:“在師父那裏。”
“十三先生?”陳懷玉表示懷疑。
“是呀。”陳鈺再次撇一撇嘴後,說道,“當初大理寺官奴發賣結束後,我送了些人給林七小姐,師父說我是在胡鬧,便將所有官奴的身契都拿去了。”
宛童輕聲一笑,“是小小姐嫌棄官奴們在春江府裏不老實,想將她們全都送給何大人,讓何大人再將她們賞賜給進昌坊那片還未成婚的百姓,十三先生知曉後,怕小小姐當真亂來,方才將身契收過去壓著的。”
“這怎麽就是亂來了?”陳鈺不服。
“因為她們不是一般的官奴,而是武安侯府出來的官奴。”宛童軟聲解釋,“進昌坊那些百姓,壓不住她們。到時候出起亂子來,源頭出在小小姐身上,罪責自然也會落在小小姐身上。”
陳鈺還想要爭辯,宛童先她一步說道:“小小姐說服奴婢是沒有用的,那些身契在十三先生的手裏,小小姐得說服他。”
陳鈺瞬間閉了嘴。
陳懷玉雖不大相信她的話,但話頭已經落在這裏,她也無法再提出要武安侯夫人、蘇采苓和蘇靜好身契的話來。在碗裏的茶喝完,天冬前來稟報‘管事們已經過來’後,便知趣的告辭走了。
陳鈺看著她的背影,嘴角淺勾起一抹嘲意。
官奴身契,是掣肘在武安侯夫人脖子上的一把刀,怎麽可能會給她?
暗自冷笑一聲,又緩了片刻情緒後,陳鈺吩咐,“將管事們都請進來吧。”
當初花楹遣人時,還有七位管事留在春江府。
馬嬤嬤被陸映月發賣。
還剩下的,便隻有六位。
六位管事的年紀都差不多在五十歲上下,其中有四位是男的,兩位是女的。
六位管事跟著天冬進到正廳,快速打量一眼陳鈺後,恭謹的揖手見禮。
陳鈺擱下茶碗起身,慢慢踱步走到幾人跟前。
天冬適時的從左往右一一介紹:“這是韓管事,以前負責春江府的林園花圃管理;這是大周管事,以前負責的是大廚房的膳食及一應事務;這是小周管事,以前是負責大廚房的一應采買;這是陳管事,以前是負責春江府的日常采買;這是賈管事,以前負責巡衛春江府的各道門牆;這是郭管事,以前負責的是春江府的灑掃事務。”
六位管事隨著天冬的介紹,腰背不自覺的又彎上兩分。
陳鈺的目光一一從六人身上掃過,“春江府以前是皇家別院,你們幾個能做到管事的位置,可見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必與你們多費口舌了。你們既然選擇留下來,那你們就得忘掉你們的身份,從此以後老老實實的聽我安排。做得好,我不會虧待你們,做得不好,馬嬤嬤就是你們的……”
陳鈺止住話頭,轉頭問天冬道:“馬嬤嬤被發賣出去後,怎麽樣了?”
“被督察院的知事曹冠林買去,而後被左僉都禦史馬熹聞見,在兩日前的朝會上,出言彈劾你不敬皇上、目無王法、還不知天高地厚,實難匹配華陰郡主的稱號。”文安郡主在紫菀的跟隨中,漫步走來。向著陳鈺微一點頭後,轉眸看向幾個管事,“皇上聽後,將馬嬤嬤給杖責處死了,還將買她的曹冠林奪了官,將彈劾你的馬熹貶為劍南道的監察禦史,逐出京都去了。”
陳鈺嘖兩聲,“正受盛寵的徐賢妃可是教我跳舞的師父,他們彈劾我,不是找死麽?”
文安郡主點一點頭,“可能是他們不相信,徐賢妃可以威脅到他們吧。”
“那他們現在應該是相信了。”陳鈺看向六個管事,接著先前的話說道,“都去吧,後續要做什麽,我會讓天冬知會你們。還是那句話,做得好,我不會虧待你們,做得不好,那馬嬤嬤就是你們的下場了。”
六人應是,而後一一退去。
陳鈺看著他們走遠後,收回目光看向文安郡主,“你怎麽來了?”
“當然是來向你賀喜呀。”文安郡主回頭拿過蟬衣抱著的木匣,轉遞給她,“咯,上次答應要送你的筆墨紙硯。”
陳鈺接過來,木匣有些重,她差些沒有接住,還是秋桑迅速伸手接過去,才算沒有掉地上。
匣子分了好幾層,筆墨紙硯各占一層。
最上麵一層,放著的是一方錦鯉戲荷的紫袍玉硯。紫袍玉產於懷澤郡深山,玉帶石走向數裏,下上是碳石、花崗岩依附夾層,平均厚度為三到五寸,開采難度極大,因而產出極少,也極珍貴。
“這硯台可不便宜,你就這般送我了,”陳鈺打趣道,“你父親知道後,會不會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文安郡主輕聲一笑,“放心吧,就是我父親讓我送你的。前幾日知曉你忙,便沒有來打擾你。借著今日你搬來春江府,就兩廂並作一廂,拿來送你了。你要不喜歡,可以還給我。這方硯台,我也眼饞了許久。”
將養幾日,文安郡主的麵色已經恢複紅潤,眼底也不見畏懼,語態與以往聽著,也沒有什麽分別。隻是眉目神態間,到底和以往有所不同了。
她變得沒有以前歡脫了。
更準確的說法是,她變得穩重了。
“送我了,自然就是我的。”陳鈺示意秋桑趕緊將匣子拿去藏好。之後,同著她互相打趣幾句,方才坐到茶幾前,“是不是不用回太原郡了?”
文安郡主點頭,“父親和二哥回去了。”
“留下來也好。”陳鈺歪一歪頭,“這樣你便能參加我的慶賀宴,我也能再多收一份賀禮。”
“我可都聽說了,陳賢妃被降為賢嬪那日,你收的賀禮可是連竹園都裝不下了,”文安郡主揶揄,“都收那麽多賀禮了,竟還要覬覦我的,看旁人如何笑話你。”
“笑話吧,反正我又不怕。”陳鈺將荔枝推到她跟前,“嚐嚐,今日剛送來京都的。”
荔枝都是剝好去過核才放在冰鑒裏的。
用銀簽插著便能吃。
文安郡主擱下茶碗,拿起銀簽,插了顆荔枝,邊吃邊問:“你慶賀宴的日子定下來了?”
陳鈺點頭,“定下來了,定在這月的月尾,也就是七月二十八。”
七月二十八,距離今日還隻有八日的時間。顯然,是早就定下來的。文安郡主也不戳破,隻道:“那還隻有幾日便到了。”
“是呀。”陳鈺也拿銀簽插了顆荔枝,咬一口後,說道,“你這幾日要是無事,可以過來幫我寫請柬。”
文安郡主點頭應承下來。
“其實你今天不來找我,近兩日,我應該也會去大長公府找你。”利用顧勝的事,陳鈺本來並沒有感到負擔。但麵對著文安郡主,話到臨頭了,卻有些開不了口了。放下銀簽,捧起茶碗,陳鈺的目光不自然的落到鞋尖,“我想跟你借一下顧小郡王。”
文安郡主臉麵一紅,快速掃一眼蟬衣及秋桑等人,羞怯道:“你想用就用,不需要向我借!”
陳鈺歪頭看她。
看到她害羞的表情,了然的將秋桑、蟬衣等人遣了出去。
待屋中僅剩下她們兩個後,陳鈺收斂眉眼,認真的說道:“沒有遭遇劫持之前,我想利用顧小郡王,自然是不用跟你說的。因為陰平郡主的原因,我對你並不信任。但共同遭遇了劫難,陰平郡主也已經得了懲罰後,我想,我是有必要跟你提前解釋的。”
文安郡主張一張嘴,到底是沒有舍得說出,顧勝其實並不心儀她,隻是想利用她拒絕她而已。
“前幾日顧小郡王跟我說,皇上要給他和我賜婚。我打算利用這件事,擋一擋不必要的麻煩。”陳鈺坦誠的說道,“你要是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我……”
文安郡主心虛的輕呷一口茶後,快速說道:“我不介意。”
陳鈺提著的心弦霎時鬆懈。
輕輕一笑,待文安郡主看來時,她說道:“顧小郡王說,她傾慕你已久。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你應該也早就傾慕顧小郡王了吧?”
文安郡主的臉麵再次泛紅,這次她沒有再隱瞞,而是點頭說道:“是,不過以前不敢妄想。”
“現在不用妄想啦,都是真的了。”陳鈺打趣。
文安郡主輕輕‘嗯’了一聲。
雖然並不是真的。
但為了讓她相信,顧勝近幾日待她,確實很像‘真’的。
真到讓她覺得,不用一生一世,隻短暫擁有過也挺好。
怕多說會露餡,文安郡主放下茶碗起身,“不說顧小郡王了,今日還是我第一次來春江府,難得有機會,我們出去走走吧。”
“現在?”陳鈺歪頭看了眼外麵依舊燦爛的太陽,抗拒道,“能不能不去?”
“不行。”文安郡主拉起她,“你要不去,我就不將顧小郡王借你了。”
“行行行行行,去去去去去。”陳鈺佯作無奈的歎口氣後,跟著她走了。
在即將走到門口時,文安郡主忽的鬆開她的手,從懷中拿出一張地契遞過來,“差點忘記正事了,這是城郊的地契,是母親讓我交給你的,母親說這塊地就挨著你們之前從何大人手裏買的那片地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