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又怎麽樣
徐姑姑失笑，“郡主身子的柔軟性很好，隻是第一次下腰，心裏生著畏懼，才有腰快斷了的錯覺。多試兩次，習慣了便好。”
陳鈺往秋桑懷裏縮了縮，表示抗拒。
徐姑姑好言好語的勸著她。
顧皇後喝著冰鎮的酸梅湯，笑盈盈的看著，並不開口。
徐姑姑勸了半晌，見她依舊抗拒，不由將目光移到了秋桑身上，“秋桑就在旁邊護著，郡主真受不住了，說一聲，她便能立即將郡主扶起來，可好？”
陳鈺抬眼看向秋桑。
秋桑點一點頭，“奴婢一定會好好護住小小姐！”
陳鈺又看向徐姑姑，得徐姑姑點頭後，她又看向顧皇後。顧皇後溫和而有寬容的笑著，並不給她意見。陳鈺咬一咬唇，交待秋桑，“一會兒我叫你，你就要立刻將我扶起來。”
秋桑點頭。
陳鈺呼一呼氣，退出她的懷抱，又試了起來。
第一次，手指在碰到地麵後，便受不住的叫了秋桑。
第二次，手撐著地，堅持了兩息，又叫了秋桑。
“郡主果真是天賦卓絕，才試三次，便成功了。”徐姑姑在旁誇讚。
成功下腰，又得了表揚，陳鈺心裏也有些小小的得意，“陰平郡主當初是試了幾次成功的？”
徐姑姑隨口就答道：“也是三次。”
陳鈺麵上的笑意一收，“那你剛才還誇我天賦卓絕？”
徐姑姑淺淺一笑，“陰平郡主學舞的時候，才幾歲，正是身子骨最柔軟，也是學舞最佳的年紀，自然是不一樣的。”
陳鈺受到安慰的同時，好勝心也被激發出來，又試了幾回，一直試到不用秋桑在旁扶著她，也能輕鬆的彎下腰後，方才停下來。徐姑姑很是滿意她的這份‘努力’，歇息片刻，又一同用過午飯，再歇息小半個時辰後，又讓她練了練壓腿、壓肩和下腰後，今日的訓練便結束了。
時辰已經不早。
陳鈺歇下來，同顧皇後吃過一盞茶，便跟著徐姑姑離開棲雲殿，而後出了宮。
“華陰郡主。”馬車在竹園門口停下，陳鈺扶著紫芙的手走下馬車，正要起步進竹園，便聽林雨瑤的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回過頭。
看到往日陰平郡主和文安郡主等候她的亭子中，林雨瑤正用力的給她揮著手。陳鈺疑惑的看一看秋桑幾個後，朝她走過去。
進到亭中，在宛童和天冬收拾收麵狼藉的時候，她問道：“你怎麽來了？”
林雨瑤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來找你的呀。我昨日送你的賀禮，你可看到了？”
“送我的什麽？”陳鈺直接問道。
“你沒有看？”林雨瑤不滿。
陳鈺點頭，“收到的賀禮太多，我哪裏知道哪個是你送的？”
林雨瑤嫉妒的撇一撇嘴，又輕哼了兩句‘有什麽可得意’後，一揚下巴，不落氣勢說道：“我祖父上午也給我送了許多的珍寶！”
“所以你是特意來感謝我的？”陳鈺好笑的問。
林雨瑤嗤一聲，“我憑什麽要感謝你？”
陳鈺慢條斯理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今日來找我，是因為有人跟你說，賢妃娘娘被降為賢嬪，晉王也馬上要跟著失勢了，林六小姐這個還未過門的晉王妃，已經遠遠比不上你這個郭府少夫人。所以，隻要你跟我打好關係，穩住你郭府少夫人的地位，便能讓林大人一直重視你，而後送你更多的珍寶吧？”
“你、你胡說！”林雨瑤噌一下站起來，欲蓋彌彰的大聲說道，“根本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
“那我走了。”陳鈺起身，作勢要走。
林雨瑤一把拉住她，憤憤不平道：“是有人跟我說過，行了吧！哼，有什麽可得意的，要是十三先生是我師父，我也能比你聰明！”
“可惜你沒有。”陳鈺甩開她的手，撫著衣袖，故意說道。
林雨瑤氣得揚手就要打她。
秋桑、空青和子苓齊齊上前一步。
“有什麽了不起！”林雨瑤悻悻的收回手，憤怒的坐下來，奪過宛童剛倒好的西瓜汁，猛灌了兩口後，說道，“等我嫁去了郭府……”
“那你也還要求著我。”陳鈺淡定的說道，“郭大人、郭夫人之所以像現在這般事事順著你，不過是想透過你，讓我去請木白神醫給郭公子診一診身子罷了，你要是惹惱了我，你看他們還慣不慣著你！”
林雨瑤頗是不屑的嗤一聲，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麽‘狠’話了。掃一眼宛童和天冬重新擺在桌上的吃食，她撇著嘴放下茶碗，拿了塊冰皮桂花糕咬上兩口，冰涼細膩的口感，讓她又忍不住酸溜溜的說道：“你們金家的待客之道可真好，我剛才在這裏等你的時候，就沒人送這個給我吃。”
宛童不動聲色道：“林七小姐多慮了，這冰皮桂花糕，是我們大公子送來京都的廚子獨門手藝。除了跟著我們小小姐，等閑時候，是花再多銀子也吃不到的糕點。”
她話剛落。
林雨瑤便將裝著冰皮桂花糕的碟子整個的端到了她的跟前。
宛童臉色一變，上前便要去奪。
陳鈺揚手製止住了她，“是誰出主意，讓你來找我的？”
林雨瑤嘴裏噻著糕點，含糊不清的說道：“沒有人給我出主意，是六姐身邊的幾個婢女嚼舌根的時候，我無意偷聽到的。”
“嚼舌根？”陳鈺好笑道，“你見誰嚼舌根，會在你必經的路上嚼的？”
林雨瑤吃糕點的動作頓了頓，“你是說，是六姐故意讓她們說給我聽的？”
陳鈺瞥著她，“不然呢？”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林雨瑤一邊吃一邊說道，“上回我聽你的話，將林府鬧得雞飛狗跳，她還見我沒有好臉色呢。現下，竟然主動讓我和你打好關係了，她腦子有問題了？”
陳鈺知道跟她拐彎抹角沒有用，也就直說道：“她腦子當然沒有問題，是你不會動腦子。”
看她嘴裏塞著一包的糕點，就想說話，陳鈺趕緊出聲阻止道：“你給我閉嘴，你要敢說話，我就讓秋桑將你扔到池子裏喂魚！”
林雨瑤雖然迅速的閉緊了嘴巴，但還是不憤的瞪了她一眼。
“你本來就不會動腦子！”陳鈺哼一聲後，方才往下說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她身邊的婢女故意嚼舌根給你聽的那些話。賢妃娘娘被降為賢嬪，她的身份遠不如你。你聽後，是不是隻顧著高興了？”
是又怎麽樣？
林雨瑤不服的輕哼兩聲。
“同為林府的嫡女，林六小姐一向看不上你，你認為，她會甘願屈居你之下？”陳鈺問道。
林雨瑤不耐煩道：“有什麽話你就直接說吧，不用這麽拐彎抹角了，我聽不懂。”
“好吧，既然你主動承認你腦子笨了，那我就說得簡單些好了。”看著想跳腳，又忌憚秋桑、空青幾個的林雨瑤，陳鈺的嘴角忍不住翹了翹，“賢妃被降為賢嬪，不管晉王會不會失勢，他的地位肯定是大不如從前的。林六小姐不願屈居你之下，唯一的辦法，便是鞏固晉王的地位。”
“可朝堂和京都的權貴們，曆來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趨利避害。皇上降賢妃為賢嬪，顯然是對晉王近來的作為不滿。這種時候，除非和晉王利益往來過密，一時半刻分割不清之人，否則，沒有人敢在這種時候，去支持晉王，與皇上作對。”
“林六小姐想找這些人幫忙，肯定是行不通的。”
“但你不一樣。”
“你和林六小姐同是林府嫡出的小姐。”
“換句話說，除非你父親和林府斷絕關係，否則你和林六小姐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林雨瑤插話道：“所以，她讓我和你打好關係，是想通過我，把你也綁上賊船？”
“不錯，變聰明了。”陳鈺頗是意外的看她兩眼。
林雨瑤得意的哼哼兩聲，“你繼續說。”
“林六小姐倒不一定非要拉攏我，”陳鈺想了一下後，說道，“讓你跟我打好關係，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借我，讓你坐穩郭少夫人的身份。之後再利用你，讓郭府跟晉王綁到一起。”
“這樣一來，因為是她拉攏的郭府，幫助晉王鞏固的地位，晉王和陳二小姐再情投意合，也威脅不到她晉王妃的地位。”
最後一句話，是陳鈺故意說的。
林雨瑤目光短淺、睚眥必報，但又記吃不記打。
林大人不過送她一些珍寶，她就能忘記過往十幾年的不公正對待。再發展下去，難保她不會被利用來對付她。
所以。
時刻挑動一下她對林府的不滿，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也果然不出猜測。
聽到林菀華想要利用她，鞏固晉王妃的身份，她瞬間便冷笑道：“她想要利用我，那也要看我會不會被她利用！”
“這可能由不得你。”陳鈺不動聲色的挑撥道，“除你和她同是林府嫡出的小姐，關係不好割除外，林大人在皇上降賢妃為賢嬪後，突然送你珍寶來抬舉你的身份，讓你能風光嫁去郭府的動作來看，林府更在意誰，他又為何這麽做，已經不言而喻。”
林雨瑤麵色沉冷，眼底隱見慌亂。
好半晌。
在不見陳鈺繼續往下說後，她急聲道：“你不是也討厭晉王和我六姐嗎，你就不能想個辦法，讓晉王和她退親！”
陳鈺搖一搖頭，“林六小姐和晉王，是皇上賜的婚。除非皇上下旨廢黜她，否則誰敢算計？”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她利用我？”林雨瑤質問。
問完，可能也覺自己對她形不成威脅，便又咬牙道：“你要不幫我，我就讓她利用，等她當了晉王妃，就讓她來對付你！”
陳鈺淡定而從容的說道：“我又不怕她。”
林雨瑤氣得要死，可說不過，也打不過。憋悶的慣了整碗西瓜汁後，她張手抱著桌子說道：“我不管，你必須得幫我，你要不幫我，我就定這裏不走了！”
“那隨便你呀。”陳鈺說著，放下茶碗，便起身走了。
林雨瑤趕緊起身追上去，再次威脅道：“你不幫我，我就一直跟著你！”
陳鈺停下腳步。
林雨瑤跟著停下腳步。
“你回去吧。”陳鈺看了她片刻後，說道，“一時半刻的，我也想不到辦法。”
“急什麽！”林雨瑤以為是自己的威脅起了作用，哼一聲道，“反正我又沒事，等你慢慢想，想出辦法來了，我再走唄。”
“你要留在這裏等著，我倒是沒什麽。”陳鈺似笑非笑道，“不過，你確定不想再要林大人或是林六小姐送你珍寶了？”
林雨瑤警惕道：“什麽意思？”
“意思很簡單呀。”陳鈺慢聲說道，“你今日來找我，沒有達成目的。林六小姐身邊的那幾個婢女，肯定還會繼續在‘背地’裏嚼舌根，讓你聽到。到時候，你隻要保持不動，著急的自然就是林大人和林六小姐了。”
林雨瑤若有所思的點著頭，“他們一著急，肯定會就會送我珍寶，旁敲側擊的問我關於你的事，然後又催我來找你？”
陳鈺點頭，“沒錯。”
“好吧。”林雨瑤說道，“那你就慢慢想，我便先回去了，等過個幾日，我再來找你。”
等陳鈺點頭後，林雨瑤就走了。
陳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方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林七小姐，倒不似外邊謠傳的那般惹人討厭。”紫芙說道。
“還是很討厭的。”陳鈺說，“隻不過她現在是有求於我，加之又說不過我，打不過你們，方才瞧著不那麽討厭罷了。”
紫芙的目光從門口收回來，小心問道：“那郡主和顧小郡王……”
陳鈺笑一笑，仔細同她解釋道：“昨日進宮時，顧小郡王同我說，皇上前一日跟他說，要給他和我賜婚，他說他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我就逗他，讓他趕緊去催一催皇上，讓皇上趕緊下旨。”
“後來逗著逗著，我便想到，皇上肯定不會憑白無故的跟他說這樣的話，定然是發現了什麽，想要試探才會如此。若是拒絕反抗，恐怕會加深皇上的懷疑，倒不如大方的承認下來。”
“再後來，在柔福宮中，跟賢妃娘娘起爭執時，我又忽然想到，顧小郡王在京都紈絝、霸道的名聲，很適合用來抵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就順勢用啦。”
紫芙小聲說道：“公子可能會誤會。”
陳鈺點頭，“我知道呀，所以才會跟你解釋呀。你家公子不是說過，以後有什麽想問他的，就找你們倆個嗎？”
紫菀拉了把紫芙，笑聲道：“郡主放心，夜裏奴婢就回去告訴公子。”
陳鈺應好。
接下來兩日，花楹繼續帶著春江府來的婢女清點賀禮，金氏則指揮著半夏以及被遣調回來的武安侯夫人母女三人，收拾物什。
而陳鈺，也繼續每日帶著冰盆與吃食進宮，跟著徐姑姑在棲雲殿中練舞。練的依舊是第一日學的基礎：壓腿、壓肩、下腰。
七月二十日。
一大早。
秋桑帶著冰盆和吃食去往承天門，交給徐姑姑的婢女知秋。
陳鈺則沒有再進宮。
行李、賀禮都已經清點收拾完畢。
今日，她們便要搬去春江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