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不是良配
花楹帶著十餘婢女從春江府回來的時候,陳鈺也終於將字全部寫完。疲累的倒在椅子裏,根本就想不起來要問金氏去定國王府的事了。
歇息片刻,又見完花楹帶回來的婢女,陳鈺交待道:“既是你帶回來的人,便由你來負責統籌賀禮賬目。”
花楹歡喜的應是後,便帶著一眾婢女去外院忙活去了。
陳鈺又同金氏說了片刻的話,便相繼起身,一個回正房,一個回東廂房。
“花楹帶回來的婢女,你可認識?”沐浴之時,陳鈺問天冬。
天冬點頭,“她帶回來的十三人,有九個都是官奴,隻有四個是何大人挑到春江府的下人。”
“一會兒,你把她們的名字都記下來,待明日早起些,將名單遞給映月姐姐。讓映月姐姐細查這十三人在春江府的行動軌跡。”陳鈺吩咐。
天冬再次點頭。
沐完浴。
又由著她們擦幹頭發,陳鈺便躺到床上,閉目歇息了片刻後,她問道:“我的那串瓊花宮鈴呢?拿來給我。”
瓊花宮鈴。
是解完毒的那日,裴京墨送她的。
宛童將宮鈴從梨花木盒中拿出來,遞向她。
陳鈺接過宮鈴,輕輕搖了兩下。
玎玎璫璫。
清脆悅耳的聲音,霎時響起。
陳鈺看著晃動的宮鈴,因寫字帶來的煩躁,漸漸消散,最終歸於虛無。
又搖兩下宮鈴,在悅耳的玎璫聲中,她漸漸睡去。
再次醒來。
已經是第二日的早上。
一夜好眠。
讓陳鈺的精神很是飽滿。
洗漱梳妝完畢。
她起身去到正房。
在進正房門之前,她忽然停住腳步,問道:“舞衣可備好了?”
宛童點點頭,又搖搖頭,“小小姐回京都時,並未備舞衣。奴婢隻能讓康叔從錦繡莊挑了兩套,給小小姐暫時用著。”
“先暫時用著吧,新的慢慢趕製便是。”陳鈺不是多在意道,“冰盆和吃食呢,可都備好了?”
“備好了。”依舊是宛童在回答,“冰盆備了二十個,應該能用到明日去了。昨日小小姐跟皇後娘娘說話時,奴婢有觀察過,皇後娘娘的吃食多數都是徐姑姑送過去的,吃的雖不差,但以皇後娘娘現在的胃口,恐怕是吃不下的。是以,奴婢便自作主張,讓廚房備了爽口開胃的小菜以及小米粥,還有一盅參湯。”
“今日且按你的準備。”陳鈺微微沉默一瞬,說道,“稍後去了宮中,你尋機問一問楊姑姑她們,皇後娘娘飲食上的喜好。”
宛童應是。
陳鈺想一想,沒有別的再交待,方才抬腳進了屋。
陪同金氏用過早飯,出竹園時,看到指揮武安侯夫人母女以及一眾從春江府帶回來的婢女清點賀禮的花楹,陳鈺頓住腳步。
花楹見著,趕緊過來。
“清點多少了?”陳鈺問。
花楹額頭浸著細汗,“才清點出來一小部分,要全部清完,恐怕還得兩日。”
陳鈺掃一眼堆得如山般的賀禮,“慢慢清,不用著急。”
“奴婢倒是不急,隻是……”花楹看一看宛童、紫芙幾個,“隻是奴婢沒有辦法跟著伺候小小姐了。”
“無妨。”陳鈺安排道,“你留下清點賀禮,順便也幫著半夏她們收拾一下行李。盡量在二十二之前,全部搬去春江府。”
花楹應是。
“你去忙吧。”陳鈺吩咐完,也起步出了竹園,坐著馬車,去往皇宮。
陳以容被貶為賢嬪,雖是後宮之事,但有權有勢有財有人脈的人,還是早早就已經知曉。以至於顧勝雖然不在,但馬車從青雲樓出發後,一路上所遇之人,還是紛紛退避三舍。
“顧小郡王又不在?他不缺錢了嗎?”陳鈺稀奇的問。
康掌櫃正想問這事呢。
打馬同馬車並行後,他看一眼周圍,壓著聲音問道:“皇上當真要給小小姐和顧小郡王賜婚了?”
陳鈺驚訝道:“康叔你怎麽知道皇上要給我們賜婚?”
康掌櫃悶聲道:“顧小郡王這人靠不住,小小姐你重新挑一個。”
陳鈺輕聲一笑,“康叔還沒有回答我,是如何知曉此事的呢。”
康掌櫃甕聲甕氣道:“顧小郡王說的,他先前到青雲樓說,小小姐既已經跟人說了,皇上要給你和他賜婚的話,那近幾日,他且歇息歇息,便不來送小小姐了。”
“然後,他就去平康坊了?”陳鈺問。
康掌櫃輕哼一聲,“顧小郡王是長得有幾分姿色,但他不學無術,且又日日流連平康坊,著實不是良配的好人選!”
陳鈺不接他的話,隻繼續問:“我被劫持去華陰郡那幾日,你們貼了救我的告示,聽說是顧世子接的榜。那一百萬兩的賞銀,可有送去長樂侯府給他?”
“小小姐!”康掌櫃的聲音不自覺的大了幾分,引得福伯回頭後,他又才趕緊壓住聲音,好聲勸解道,“顧小郡王真不是個好良配人選,你看他,以往日日都要過來護送小小姐,現在呢,知曉皇上要給小小姐和他賜婚了,板上釘釘,逃不掉的事了,他便不來了。不來就不來,他還去了平康坊!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又是去找那個什麽飄飄姑娘了!”
康掌櫃越說越氣。
越氣聲音就越大。
在又引得福伯連連回頭兩次,讓他聲音小些後,康掌櫃咬著牙道:“我已經將繡娘找好了,等小小姐搬去春江府後,便立即將她們送過去。”
陳鈺將臉埋到臂彎中,壓一壓笑意後,方故作嚴肅的抬頭說道:“不用了。等皇上下旨後,我便是郡王妃了,再為裴公子繡錦帕,恐怕不大合適。”
“怎麽不合適了?”康掌櫃激動的說道,“話本裏都說,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許。皇上給小小姐賜了婚,小小姐無法以身相許,繡個錦帕表達一下感謝怎麽了?”
“康叔說得有理。”陳鈺佯裝認真的思考了片刻後,認可道。
康掌櫃暗鬆上兩口氣,也佯裝不經意的說道:“其實,裴公子也是很不錯的。”
陳鈺看他一眼,故作深沉的說道:“裴公子確實不錯,就是活不過二十。”
康掌櫃反駁道:“能不能活過二十,總要治一治才知道。況且,有藥王穀的神醫在,哪能讓他輕易就沒了。”
看來,顧勝今日沒有送她,還去紅袖招的言行,惹得他非常不滿了。
陳鈺也沒有解釋。
先把自己人騙過,才好騙別人嘛。
不過。
回頭對上紫芙、紫菀錯愕的目光,陳鈺沉默稍許後,說道:“回頭再說。”
紫芙、紫菀都是聰明伶俐之人,聽她這般說,立即明白其中生有隱情,也就放心的沒有多問。
馬車安穩的抵達朱雀門。
在與康掌櫃和誠掌櫃告別後,馬車進入朱雀門,沿著承天門街,很快便進了承天門。
馬車不能在宮城通行。
陳鈺扶著紫芙的手走下馬車。
在換乘羊車時,帶來的冰盆卻被禁軍攔了下來。
幸好徐姑姑貼身伺候的婢女知秋及時趕來,才避免了一場爭執。
乘羊車行至兩儀門,又換轎攆行到教坊司。
徐姑姑早已經候在門口。
看到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冰盆和同冰盆一起捂得嚴實的幾個食盒,她微微鬆氣的同時,朝陳鈺道:“你有心了。”
昨日她被晉封為賢妃,明明暗暗打探消息的人過多,讓她沒能找到機會交待陳鈺準備這些。先前讓婢女去承天門,也不過是碰碰運氣。
幸好,她沒有辜負她的期望。
陳鈺揖手一禮,“孝敬師父,本就是應當的。”
徐姑姑點一點頭,又以餘光掃一眼暗處窺探之人,揚聲說道:“你說得對,孝敬師父,是天經地義,走吧。”
冰盆經不起太陽曬。
因而,徐姑姑沒有再如昨日那般帶著她走路,而是繼續乘著轎攆去往棲雲殿。
一路上。
時不時便能瞧見有宮女躲在花樹或是假山後麵,朝著她們張望。
徐姑姑道:“不用理會他們。”
陳鈺點頭。
稍許。
轎攆在棲雲殿前停下。
徐姑姑扶著知秋步下轎攆,上前叩門。
片刻。
依舊是楊姑姑開的門。
楊姑姑探頭出來,瞧見陳鈺,眉目一彎,兩個酒窩便顯露出來。
徐姑姑截斷她打招呼的話:“華陰郡主帶了好些冰盆和吃食過來,你且去叫王姑姑和莊姑姑過來幫忙。”
楊姑姑一聽,再次朝著陳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後,急忙轉身去了。
轎攆不能在冷宮久留。
天冬、宛童等人跟著徐姑姑的婢女一起,快速的將冰盆與吃食搬到陰涼處。待轎攆離去後,又同著楊姑姑她們,將冰盆和吃食搬進了棲雲殿。
屋中本就有五個冰盆。
楊姑姑又留了陳鈺帶來的三個冰盆擺到一起。
隨著莊姑姑和王姑姑的扇動,涼意隻頃刻便盈滿了屋宇。
顧皇後的神色在涼意中,慢慢的緩和下來。
在喝過宛童遞來的冰鎮酸梅湯後,人也漸漸變得精神。
將湯碗遞給楊姑姑,顧皇後說:“好久沒有像今日這般清爽過了。”
徐姑姑、楊姑姑和莊姑姑、王姑姑都聽得心底陣陣泛酸。顧皇後卻不甚在意的問宛童備了哪些吃食。
宛童將備著早點的食盒提過來,將食盒蓋子打開遞給天冬。而後將早點一碟一碟端了出來。
一碟冰皮桂花糕、一碟鹵牛肉、一碟清拌海帶絲、一碟同樣是清拌的雞肉絲,之後,還有一盅白粥。
小小幾碟,看著就很清爽。
楊姑姑拿過秋桑遞來的白玉小碗,盛上半碗粥遞向顧皇後。
粥的溫度剛剛好。
顧皇後拿起勺子舀了半勺,淺嚐一口後,唇邊含笑道:“這粥的味道不錯。”
宛童說:“煮粥的米,是金家隻供小姐和小小姐享用的稻米。種稻米的水田,是由大公子親自看管,且有著上百人日夜輪守。”
“難怪吃著,米香味這般濃鬱。”顧皇後說著,又吃了兩口粥後,便拿起筷子,夾了兩根海帶。
顧皇後已經有一兩個月未曾好好吃過飯了。
徐姑姑幾個見她連吃了幾口粥,已抑製不住的麵露喜色。眼下見她又夾了海帶,便都稟住呼吸,齊刷刷的看著她。
宛童不知道顧皇後的喜好,且又知她許久未曾好好吃過飯,備的菜清爽之餘,都沒有放辣椒。顧皇後慢嚼細咽的吃下海帶後,唇邊的笑意又盛了三分,“清脆爽口,不錯。”
徐姑姑幾個跟著笑起來。
陳鈺也極是開心的說道:“娘娘再嚐嚐其他的。”
顧皇後點點頭,又挨個的嚐了鹵牛肉、清拌雞肉和冰皮桂花糕,“青雲樓能成為京都第一酒樓,果然是名不虛傳。”
盡管宛童備的每一道菜,都極合顧皇後的胃口。
但已經許久未曾好好吃過一頓飯的顧皇後,最後也隻吃了半碗粥與少部分的菜。吃完後,還在屋裏來回走了幾圈,方才舒坦的重新坐下來。
沏好新茶,端來遞給顧皇後後,楊姑姑、徐姑姑和莊姑姑、王姑姑站成一排,齊齊揖手向陳鈺表以感激。
陳鈺要避禮,顧皇後說:“坐著吧,你當得起這一禮。”
陳鈺便坐著,受了這一禮。
屋中涼爽,又難得的吃了半碗粥,顧皇後的精神也越發好了。同陳鈺閑說上片刻的話,便讓她站起來張開手,仔細的打量了幾遍她的身量後,頗是惋惜道:“確實是個習舞的好身量,可惜給耽誤了。”
陳鈺收回手,淺笑道:“我倒覺得剛剛好。洪源郡時,我時常跟著舅舅和哥哥們各處跑著玩,肯定是靜不下心來識字、習舞的。眼下回到京都,無法再跑著玩,便不靜心也得靜心了。”
“雖是歪理,但也有幾分道理。”顧皇後盈盈一笑,眉目如水波一樣溫和。讓徐姑姑測完她的柔韌度與協調度,掌握好她身體的基礎水準後,又才吩咐徐姑姑教導她練基本功。
無論學武,還是學舞,基本功都是開韌。
而開韌的動作無外乎就是:壓腿、壓肩、下腰、劈叉。
陳鈺沒有學過舞,甚至也沒有吃過苦。但確實先天條件好,壓腿、壓肩,很輕鬆就完成了。輪到下腰時,才嗷一聲叫出來了。
她下腰,是秋桑在側旁輔助。
聽到她叫,秋桑本能的將她一把抱了起來。
陳鈺靠在她懷中,摸著自個的腰,後怕的說道:“我的腰差點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