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臨時反悔
宋常存是指證李靈均和宋大強勾結的證據之一。
他若出獄，便證明宋大強讓她們從小門入陳府的行徑，隻是宋大強的個人行為，與李靈均將毫無幹係。
她當初在逍遙坊撒入大把銀子，才好不容易將宋常存送入牢獄，可不是為了得到這樣一個結果。
何衝顯然是拿準了陳鈺這一點，才來找的她。見她果然如計劃那般應承下來，也不多說廢話的徑直道：“華陰郡主什麽也不用做，就當不知曉此事，如常玩耍便可。”
陳鈺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應答下來。
何衝看她答得這般爽快，不由問道：“華陰郡主不害怕嗎？”
“害怕。”陳鈺坦誠說道，隻是比起害怕，她有更想守護的東西罷了。看兩眼紙上廣聚軒春蘭廳下的密道地圖，陳鈺抬眼看向他，狡黠道，“但何大人不是會保護我嗎？”
何衝笑著點點頭，“我確實已經安排好人保護你，但……”
何衝提醒：“任何事，都有發生意外的可能。萬般保護，也不及華陰郡主自己當心。”
陳鈺點頭，表示她記下了。
馬車再次行駛。
何衝依舊與她並駕齊驅。
陳鈺看著他身上的官服，不由想起昨日在定國王府解最後一次毒時，裴京墨對他的誇讚，沉默片刻後，忽的好奇問道：“何大人為何要幫我？”
“郡主的安危，關係著萬年縣數萬逃難百姓的生死，”何衝揶揄道，“由不得我不幫。”
“照何大人這說法，”陳鈺也玩笑說，“隻要我在金家永不失寵，何大人便得一直保護我了。”
何衝點點頭，“郡主所言甚是。”
陳鈺輕笑出聲，半真半假道：“為了讓何大人能一直保護我，我一定好好努力，讓外祖父和舅舅、哥哥們一直寵著我才是。隻是京都權貴如過江之鯉，希望何大人也好好努力，爭取早日高升，也好護得我周全些。”
“郡主此言差矣。”何衝單手拉著韁繩，頗有深意的說道，“京都權貴雖如過江之鯉，但能做到振臂一呼，群起響應者，卻屈指可數。”
陳鈺對官場和朝堂，都不甚了解，無法明晰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不過，她算是聽懂了明麵的意思：他雖是知縣，但卻能對萬年縣轄下的百姓振臂一呼，群起響應。
如此，若能將這些百姓利用好，無疑就擁有了一個龐大的情報機構。
而以她手中的紙為證，顯然，他將這方麵利用得極好。
陳鈺看著手中的紙，盤算著將之收為己用的法子。但盤算了不到片刻，她就放棄了。他利用大理寺卿，將那片官地三千萬轉賣給金家一事，隻聽裴京墨的分析，便覺複雜縝密，這樣一個人，豈是她能盤算得了的？
輕歎一口氣，陳鈺默默的想著，要是大哥、二哥和三哥在就好了。他們一定有辦法，可以拉攏何衝。
將紙遞給一直探頸察看的秋桑，陳鈺轉開話題問道：“林六小姐慶賀宴上，我被人算計的案子，何大人可否審出什麽線索了？”
何衝不答反問道：“郡主以為，背後主謀會是誰？”
“陰平郡主。”陳鈺直說道。
“留春已經招了。”何衝不緊不慢的說，“主謀確實是陰平郡主。不過陰平郡主行事謹慎，同留春對接的，一直都是她身邊的那個叫采薇的婢女，即便是這樣，也隻有口供，而無實證。加之林府中與留春最先接觸的黃嬤嬤已死，想要問罪，就更顯困難。不過……”
何衝話鋒一轉，突然說起了另一件事，“聽說全掌櫃前一陣打算扶持明昆米行，開第三家分鋪，但近來又取消了？”
陳鈺點頭，“我讓全伯取消的。”
“取消得很好。”何衝稱讚。
陳鈺質疑的看著他。
何衝玩味道：“沒有你的取消，譚明昆就不會去到義親王府鬧事，而沒有他的鬧事，陰平郡主也不會這麽著急的將留春推出來。”
陳鈺想起蘇采苓給她出過的那個主意，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我將計就計的揭穿陰平郡主後，她的二舅舅也會揭發她來邀功？”
“會不會，總要試試。”何衝說道。
陳鈺點一點頭。
這般一路走一路說，不知不覺便到了延興路，何衝拉住馬，準備道別時，真掌櫃突然說道：“贖刑需要負責案件的終審官批複，方可執行。而據我所知，萬年縣衙與晉王包庇宋常存案，還並沒有結果。”
“不錯。”何衝坦然道，“吏部尚書趙大人、左督禦史江大人、左督副禦史趙大人雖已經查明此案，但要落案，還得等上四五日方可。”
真掌櫃並不懷疑何衝的話，事實上，對這件案子，他看得比陳鈺更加深遠。
以往他未曾官注過官場上的事，不知深淺。
但從陳鈺報案救母後，他和義掌櫃、全掌櫃查閱過的大量過往類似案件以及多方的走訪打探來看，此案明麵是萬年縣和李靈均對宋常存的包庇案，實則卻是端王和李靈均的黨派之爭。
端王外祖是太傅，舅舅是五城兵馬司的統領，王妃也是範陽盧氏的嫡女，在黨派競爭中，絕非隻有一個禮部右侍郎的舅舅可依靠的李靈均可以比擬的。
在這種惡劣情形下，李靈均想要跟端王競爭，隻能向下發展。
而放眼京都，下且又有權有官員，唯有兩縣知府。
不用查，真掌櫃也知道，在包庇宋常存之前，李靈均肯定先接觸的是何衝。隻有被何衝拒絕後，他才會去找宋常存等人。進而，再利用宋常存等人，架空何衝。
他做到了。
如果沒有發生陳鈺報案救母的事，想來用不上多久，他就能將何衝給擠出京都，真正的將萬年縣衙收歸自己麾下。
是以，在這件案子上，何衝顯然利用了他們。隻不過在利用過後，他也知恩圖報的給予了他們方便，算是大公子常說的合作共贏。
本來，按照過往類似的案例來看。
事情到這裏就該結束。
但眼下，宋常存等人不僅沒有被判死刑，還能贖刑。這對萬般算計，好不容易將他們一網打盡的何衝來說，無疑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
正因有此前提，他才會拿著陰平郡主和韋雁杳意圖算計一事，找上門來。
不過正如陳鈺所想那般，就是沒有何衝的原因，他們也絕不會讓宋常存出來。隻是要阻止宋常存出來，就要陳鈺涉險這一點，讓真掌櫃極不讚同，“何大人確信，最終的結果可用贖刑。”
何衝知曉真掌櫃不若陳鈺那邊好哄，遂認真道：“不敢十分確保，但有七成把握。”
七成把握，足夠了。
真掌櫃略思一二，說道：“何大人既能查出陰平郡主和韋四小姐的毒計，想來也能偷梁換柱。”
“不成。”何衝打馬走近一些，從腰帶中拿出另一幅廣聚軒春蘭廳下的密道地圖，展開後，指一指春蘭廳下的密室，又指一指春蘭廳通往密室的半弧形密道，說道，“這條密道隻有一丈半長，且空間逼仄，根本沒有騰挪的地方，而且按照她們的計劃，宋大強還會在密室接應，時間上也來不及轉換。”
“若如此，此計劃隻能取消了。”真掌櫃沒有轉圜餘地的說道，“小小姐絕不能涉險！”
何衝沒有料到真掌櫃臨到頭會拒絕，收斂麵色，他沉肅道：“我可以保證，華陰郡主絕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真掌櫃不為所動道：“何大人剛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是，就是現在，我也依舊會說，任何事都有發生意外的可能。”何衝看一眼陳鈺後，冷靜道，“但在此事上，我已做好萬全之策，可保無論發生什麽意外，都能護華陰郡主周全。”
真掌櫃道，“看來何大人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任何涉險的事，我們小小姐都不會參與，與事無關防護的策略有多萬全！”
陳鈺歪著頭，幸災樂禍的看著和真掌櫃爭辯的何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