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言為定
他的意思是說,父親知曉奸細是誰,並在利用這個奸細,對付背後的主謀。
隻是,她是聽明白了,但心裏依舊惶惶,而無法安心。
“你要相信你的父親。”裴京墨似看到了她的不安,不等她開口問,便寬慰道,“你的父親,能成為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戰神,能帶領大齊與其餘六國,製定停戰契約,足以證明他的英勇,是無人可以匹敵的。”
可是前世……
陳鈺張一張嘴,話卻停滯在嘴邊。
裴京墨見狀,不由無聲輕歎。
這就是他明明可以保護她,讓她一輩子都如同在洪源郡的金家那般,一生天真爛漫,卻還要狠心,讓她變得強大的原因了。
因為,她不僅僅隻是她。
還是金家、陳忠、陳離曾用性命保護過的人兒。
是他們所有人的逆鱗。
觸之則死的逆鱗!
她既重活,便不僅要為自己重活,她還要為所有人重活。
隻有她變得強大了,她才可以保護自己,也讓所有保護她的人後顧無憂。
輕斂雙目,裴京墨溫和道:“你父親是統帥百萬大軍的大將軍,隻要你保護好自己,你父親便沒有任何人能算計。”
陳鈺眼圈忽的一紅。
是呀。
父親被算計,全都是因為她輕信李靈均之故。
如今,她已經避開李靈均了。
隻要再如他所言,保護好自己,那父親便無人可以傷害!
仰頭將眼淚逼回去,又灌兩口茶,將思緒也一並壓下後,陳鈺繼續問道:“金家也有奸細嗎?”
裴京墨沉默下來。
陳鈺忐忑的朝他看去,是金家的情況很糟糕了嗎?為什麽他不說話?
陳鈺定定的看著他,眼圈又忍不住紅了。在等不及要問他時,卻聽見了他的笑聲。
陳鈺茫然又委屈的看向宛童和秋桑幾個。
宛童和秋桑、空青、子苓四人立即心疼的圍上來,又是哄她,又是給她剝荔枝、喂桃子,好一會兒,才將她安撫下來。
而情緒緩和下來的陳鈺,立即質問裴京墨道:“逗弄我,是不是讓你很開心?”
裴京墨在宛童幾個向她圍過去時,便後悔了。但聽到她質問的話,又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努力壓一壓後,他才道:“我確實很開心,但我並沒有逗弄你。”
陳鈺輕哼:“那你開心什麽?”
裴京墨微微偏頭,目光灼灼的看向她,“你如此信任我,就不怕我也在算計你嗎?”
“你算計我什麽?”陳鈺哼一聲,“我父親手裏的兵權嗎?可我父親說過,他手裏的兵權本來就是你的,他隻是替你保管而已。至於金家的銀子,我外祖父和舅舅們也都說過,隻要你需要,無論多少,他們都會籌出來給你。因為定國王府不僅是我父親的大恩人,還是整個大齊的大恩人,是值得大齊百姓萬世敬仰、曆史重筆刻畫的功勳貴爵。”
紮完銀針,便一直守在暗處的木白,聽到這話,頗是驚訝的朝著陳鈺看過來。
在裴京墨身邊伺候的月見,也忍不住隔著屏風,朝著陳鈺看過來。眼裏,是如水波一樣驚訝的光芒。
自從定國王和定國王府世子戰死沙場,滿朝文武,包括在有心人刻意煽動下的百姓,都對定國王府避之不及。他們能在這樣的一片形勢下,同定國王府保持往來,已經很是不了得。
保持來往的背後,還存有這樣一段話,就更加難能可貴了。
宛童幾個,被他們以這樣的目光看著,都驕傲的挺直了腰背。
唯裴京墨,指尖輕點著茶碗壁,麵色平靜。
兵權和財富算什麽?他算計的,是她這個人。
從始自終都是她這個人。
偏頭輕瞧一眼她,裴京墨慢悠悠的岔開了話題:“我很開心,你如此信任我。”
本也覺得很驕傲的陳鈺,因他這句話,瞬間回歸了現實。
他今日說過兩次很開心了
一次是她誇他,一次就是現在她信任他。
陳鈺瞧著屏風那邊的人影,忽的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不是那麽的不可琢磨和不可親近了。
其實仔細想一想。
他也隻有十六歲。
本就先天不足,再加後天生死大難,注定他隻是活著,就比旁人要艱辛數倍。
陳鈺歪著頭,定定的瞧著他,他這一身清貴的氣質和無邊的才華,一定就是在那些為顧性命的寂寞歲月裏,一點一點沉寂下來的吧?
陳鈺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日子。
隻是忽然覺得不那麽好笑了。
還莫名有些心疼。
一個從小生長在蜜罐裏的嬌嬌兒,對一個從小生活在荊棘裏的孤勇者的心疼。
心疼的想為多說些、多做些讓他開心的話與事。
因而,在宛童和秋桑幾人都尚未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開口說道:“以後我雖然不再過來解毒了,但有空閑的時候,我還是會來看望你的。”
“那就一言為定!”這樣求之不得的好事,裴京墨自然不會放過,瞬間應承下來的同時,為防她後悔,還補充道,“為督促你忙起來,便忘記這件事,就以十日為約吧。每隔十日,你來一回定國王府,如何?”
宛童、秋桑和空青、子苓悄悄搖頭,示意她拒絕。遲鈍如空青,都已發現裴京墨對陳鈺的態度,有些問題了。
裴京墨知曉今日太著急,讓她們瞧出了端倪,輕呷兩口茶,卻並無半絲悔意的拋下誘餌道:“過十日你來,可以跟我說說十日間,京都發生的新鮮事,也可以說說十日間,你又做了哪些事。若是你願意,我也可以幫你引導分析。”
陳鈺眼睛一亮,直接無視了宛童、秋桑幾個的阻攔,快速點頭答應下來。
十日一小結。
還有他從旁引導、分析。
這種可以讓她避免一切彎路,也避開一切錯路的機會,是花多少銀子都求不來的,她怎麽可能會拒絕!
哪怕知道他別有所圖。
她也在所不惜。
雖知曉她會答應,但聽到她應好,裴京墨還是忍不住暗暗鬆了口氣:十日之約定下,他便不用再鑽營機會,和她相處。同時,也不用再鑽營計謀,打壓潛在的對手。
何衝的老謀深算,讓裴京墨感受到了一絲危機。
他得調整計劃,不能再墨守成規的等著她,自由的成長。
陳鈺不懂他內心的彎彎繞,歪歪頭,催他道:“現在總可以說我金家的事了吧?”
“金家的情況比較複雜。”裴京墨思索片刻後,簡單的說道,“金家起家的時間不長,做的又都是需要同別人搶占市場的生意。商場如同戰場,其中的客戶爭奪、利益角逐等所需要的心計謀算,並不比朝堂少。加之金家的生意又鋪得廣且長,這種情況下,被人安插或者說是收買的奸細,肯定是不會少的。”
不容陳鈺變臉,裴京墨便寬慰道:“你也不用擔心。京都這般複雜的地方,金家都能快速站穩腳跟,可見在做生意方麵,你舅舅和哥哥們早已經有自己的一套應對手段。”
陳鈺點一點頭,模糊間想起來一件事。
她跟大哥在江南遊玩之時,大哥的好友曾問過大哥,為何不入朝堂?還說以大哥的才學,隻要願意,狀元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記得大哥當時回複的話大概是,都是勾心鬥角,做生意好歹還能賺銀子,當官束手束腳便罷,還吃力不討好,傻子才去當官呢。
舅舅和其他哥哥,似乎同大哥的想法都差不多。
也就是說。
隻要她顧好自己,不讓舅舅和哥哥們牽扯到官場中,那就沒有人可以束縛得了他們。
陳鈺眉目劃過堅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