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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金家來信

  陳鈺壓著沉重思緒,隨口說道:“範三小姐?”


  “真是什麽也瞞不住你。”文安郡主笑著說,“依舊是今日早朝,除了林大人彈劾郭大人外,範太傅也彈劾了林大人。”


  “昨日你走後,端王妃同範三小姐去了調換給你的那處客房,命人剪了幾枝夾竹桃帶回王府,請太醫仔細分辨過了,確屬有毒之物。有太醫院出具的證明,林大人想否決都無法,無力辯駁幾句後,便說在慶賀宴結束後,他便已經安排人在細查。隻是如今趙管事、黃嬤嬤已被害死,想要查出結果來,恐怕得需要些時日。”


  “範太傅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便連帶著你的事一起說了。昨日林府發生的事,林府確實都不占理。因而,皇上便罰了林大人三年的俸祿。”


  三年俸祿。


  好嚴厲的處罰。


  陳鈺嘴角微勾起一絲嘲弄。


  她也不掩飾。


  文安郡主和陰平郡主都瞧見了。


  文安郡主也不知要說些什麽安慰。盛元帝如此判罪,確實有失公允。但帝王之威,無人敢質疑。文安郡主暗歎兩口氣後,隻好接著往下說:“除了這兩件事外,早朝結束後,皇上又宣了宣平侯府入宮,聽說是訓斥了宣平侯一頓。”


  見陳鈺麵上嘲諷之色更甚,文安郡主隻好說:“你也別動氣,前次你報案遭襲殺的事,牽涉的人過多,今番再有事,皇叔肯定是會大事化小處置的。不然,再牽連出一堆人來,難免就要引起百姓恐慌了。”


  “武安侯的案子,快要查完了。”陰平郡主突然說道,“死罪或許難得,但貶為庶人,闔府男子發配邊關、女子充作官奴是少不了的。武安侯夫人和嶺南道龍城郡的韋氏主母是嫡親的姐妹,而陳家的大長子婚配的便是韋氏的嫡四小姐。因著這層關係,陳家和武安侯府私下裏一直來往頗密。”


  “你若有意,待此案判後,不妨去挑一些武安侯府發賣出來的下人,或有意外收獲。”


  總算是有一個好消息了,陳鈺點點頭,揖手向她致謝。陰平郡主坦然受了這一禮後,借著時辰不早,同文安郡主一道走了。


  陳鈺站在臨湖的亭子中,目送著她們的馬車出了門後,又坐上片刻,方才轉身回了竹園。


  “那個陰平郡主,小小姐萬不可信她。”空青說道。待陳鈺問為何,她才將昨日在林府受難的客房前,陰平郡主退站一旁,未曾說一句相幫之話的事說了。說完,又接道,“那文安郡主,早前說她不可信,但昨日,卻是她第一個衝出來為小姐說話之人。”


  陳鈺看向子苓和秋桑,確定空青所言屬實後,她微微斂眸,吩咐道:“去把全伯請過來。”


  話才剛落,便見全掌櫃和真掌櫃兩個,端著同樣的冷臉匆匆走來。走到近前,伸手擋住宛童遞去的茶,直視著陳鈺問道:“昨日小小姐在林府受眾人責難時,那陰平郡主就在一旁做壁上觀,可有此事?”


  陳鈺失笑道:“我剛吩咐空青,讓去請全伯,便想說此事呢。不妨全伯倒先過來了。”


  說著,她從宛童手中取過茶碗,遞向全掌櫃和真掌櫃。


  全掌櫃、真掌櫃聽她這般說,同時接過茶碗,在她對麵坐下來。


  陳鈺看一眼他們接過去,又擱到一邊的茶碗,不由笑問道:“全伯這般氣怒,可是已想好法子應對了?”


  全掌櫃哼一聲,卻不說話。


  真掌櫃心頭也怒,卻極力按捺著問:“那陰平郡主不肯出言幫小小姐,莫非其中有甚隱情?”


  “就是有天大的隱情,見小小姐被眾人責難,她就在跟前卻不出言維護,就是無情無義,不值深交!”全掌櫃拍著白玉石桌道,“虧我近來,對她二舅舅還照顧頗多,更起意助她二舅舅去西市再開一鋪!眼下看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說得果真沒錯!”


  看來氣得不輕。


  陳鈺收斂住笑,輕歎一聲後,說道:“沒有隱情。我也是剛聽空青提及此事。以後對待她二舅舅的米鋪,該如何便如何,不用特別照顧了。”


  聽他如此說,全掌櫃的怒氣終於歇下去。灌兩口茶,他道:“我也不是要逼著小小姐一定要對付她,而是小小姐視她如友人,她卻待小小姐薄涼至此,這般德行,多是受利益驅使的自私小人,小小姐即便還要與她往來,也要多多留心。”


  陳鈺點頭,“全伯放心,我會留心的。”


  全掌櫃知她是個有主意的人,便也不多說了。從懷中拿出兩封密信遞過來,說道:“是大公子和四公子來的信,今兒一早收到的。”


  陳鈺接過信,先拆了大哥金少卿的。


  金少卿的信有五頁之多。前四頁,都是外祖父、三個舅舅、舅母對她的各種叮嚀關切。最後一頁,也有一半,是大哥對她的關切與對她在京都行事的讚賞。隨後,才寫到培養勢力的事,已在著手準備,讓她寬心。再有便是知會她,京都‘百善堂’將會以她的名義,在她慶賀宴當日著手籌建,以賀她被晉封為郡主之喜。最後便是,四哥金君擷半月後,會來京都,代金家恭賀她晉封郡主之喜。


  陳鈺眉目舒展,轉瞬又彎如月牙兒,“四哥要來京都了。”


  全掌櫃和真掌櫃並不意外,卻還是說道:“四公子早想來了。”


  陳鈺‘嗯’一聲,將信從頭至尾,又看了兩遍後,才依依不舍的放下,而後拆開了四哥金君擷的信。


  前些時候,她有給四哥寫信,讓他往巴東郡去瞧一瞧父親的情況。算算日子,也快半月了。這半月,她雖心急,卻從未催過。眼下得了信,不拆開尚好,拆開後,反倒有些忐忑起來。


  哪怕按照前世的記憶,知曉父親剿完匪後,會平安歸來,也難安她心。世事無常,總有意外發生,即便重生,她也無法保證,一切都能如她所願。報案救母以及林府慶賀宴的事,便是最好的佐證。


  將信展開,快速看一遍,看到父親安好,讓她不要擔心的話後,陳鈺才放下心來,從頭開始細看。


  金君擷本是要同廚子們一道來京都的,被她阻止,又收她信後,便轉道去了巴東郡。現如今,他人還在巴東郡,正與父親一道剿匪。雖如此,他信中卻並未多說巴東郡的事。隻叫她放心外,又關切了她足一張紙,之後才說中旬會起程來京都的事。


  同樣反複看過兩遍後,陳鈺仔細且小心的收著兩封信,身心都變得敞亮起來。


  稍事平複。


  陳鈺方才說起正事,“煩請真伯、全伯操勞一二,為我備上幾份厚禮。長樂侯府的平涼郡主、禮部尚書府的何四小姐、左督禦史府的江二小姐和內閣輔臣許府的許九小姐各備一份,一應珠寶衣裙、吃食點心都要備上。另外,再備兩份同樣的厚禮,送去給端王妃的妹妹盧四小姐和文安郡主。她們幾個,都是昨日慶賀宴上,出言幫過我的人。”


  長樂侯府不用說,另幾個有機會交好,她自然不願意錯過。


  全掌櫃、真掌櫃猜出她的用意,連忙應下。


  “再備上一份厚禮,遣人送去平康坊紅袖招給飄飄姑娘。”陳鈺思索一二後,再次吩咐。


  全掌櫃、真掌櫃再次應下來。


  閑話幾句,陳鈺又想起大哥信中提到的修建‘百善堂’一事,便又道:“大哥信裏說,京都的‘百善堂’,要挑在我慶賀宴當日籌建。此事,真伯你擇個空去萬年縣衙同何大人支會一聲。另外,我預備十二那日同文安郡主到慈恩寺去添香,需要給我備上一些銀子待用。”


  這些都說完後,陳鈺又想起另外的事來,“何大人可將朱安的畫像貼出去了?”


  真伯道:“貼了,昨日慶賀宴結束不久,便貼上了。除何大人賞的三十兩銀子外,我也以青雲樓的名義,追加了二十兩銀子作賞銀。今早聽說,畫像貼出不久,便有數不清的人到縣衙去提供線索,不過多是湊熱鬧之人。”


  “何大人那三十兩賞銀,也是小小姐出的。”宛童說。


  真伯不在意道:“隻要能抓到謀害小小姐的凶手,別說三十兩,便是三萬兩也出得。”


  “這話真伯同我說說便罷,萬不能當著何大人說去。”陳鈺撇著嘴提醒,“那何大人對百姓一片熱忱,知曉我們肯出銀子,說不得哪日就去長安縣,將那邊流離失所的百姓也接過來了。”


  提及這個,真掌櫃倒是有話說了。


  他說:“我來京都後,也曾聽酒樓裏的食客們提過何大人,多是說他不好打交道、眼光淺薄等。當時還未打過交道,也不好多言評判。自打上次小小姐報案後,我與他幾次接觸下來,倒覺得他並沒有旁人說的那麽難堪,反以為他是個難得磊落且坦蕩的正人君子。”


  “就拿他接濟百姓一事來說,京都乃天下腳下,權門貴胄不知多少,但凡每戶捐個五兩十兩,也早將進昌坊那片百姓安置妥當了,卻偏無一人理會。”


  “上回我和你康叔跟他去進昌坊挑人,到地方後,那些百姓聽他來了,無論老小,齊刷刷全都湧過來,團團將他圍住了。噓寒問暖間,言語頗是殷勤,便可見他待那些百姓,平素也是一片赤誠。”


  陳鈺輕哼一聲,頗是不屑道:“見著自個的衣食父母,自是赤誠。”


  真掌櫃笑言道:“若隻是如此,小小姐說的確乎不錯。但何大人安撫好他們,才說需要挑些少男少女做工,連做什麽工都還沒有來得及說,那一群老小便自發的全散開,留下少男少女在原處了。其後,何大人便空著,閑庭信步般圍著那群少男少女走上一圈,挨個的點了人出來。”


  “沒點到的人,也同先前的老小一樣,自覺散開去,沒有絲毫的爭議。”


  “點好人,何大人同我商議過後,又去到那群老小處,點了有數百人,讓他們回去喚家中的少男少女前來。那群老小依舊不問緣由,便速速的去了。隻稍片刻,就將人全領了過來。”


  “對百姓如此如臂使指,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也都是第一次見。沒有磊落坦蕩且廣闊的胸襟,顯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陳鈺斂著眉梢問道:“‘百善堂’也做不到?”


  “做不到。”回答的是全掌櫃,語氣很肯定。


  陳鈺掀眼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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