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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戴罪立功

  陰平郡主心尖微微一抖,看著手中的書,鼓足勇氣沒有遞還陳鈺,而是起身過去,雙手捧著,恭敬的遞向杜昌齡。


  杜昌齡淡看她兩眼後,接過書,翻開第一頁,而後才又看向心虛的陳鈺,“滾過來。”


  陳鈺趕緊滾過去,殷勤的給他添好茶水後,便乖乖的站到一邊。


  杜昌齡冷哼一聲:“捏肩。”


  陳鈺趕緊站到他身後,擄起袖子,為他捏肩。


  “始製文製,乃服衣裳。推位讓國,有虞陶唐。”


  陳鈺邊捏肩邊跟著念:“始製文製,乃服衣裳。推位讓國,有虞陶唐。”


  “始,是指三黃五帝的黃帝時期;製,製造,發明也;服,穿衣裳。而衣裳,上身穿的叫衣,下身穿的叫裳;至於推位的位,指的則是帝位、權利……”杜昌齡簡單扼要的一字一字釋義完,又道,“這兩句話的意思是,黃帝時,倉頡根據象形、會意、假借等眾多方法創造出了現今你所看到的文字,胡曹又發明了可供你穿著的衣裳。堯則將自己的國家和帝位沒有一絲一毫保留的讓給了品德高尚的舜,而舜又同樣沒有一絲一毫保留的將國家和帝位,讓給了品德高尚的禹。”


  “至於其中典故,則是遙遠的從前,有兩位君王,一個叫堯,一個叫舜。黃帝死後,堯接替他的帝位,成為部落聯盟統領。而在他統領的七十年間,部落的經濟和文化都變得很繁榮,百姓的生活也幸福無憂。在堯八十六歲的時候……這個故事,就是史書上被人稱讚的‘禪讓製’。”


  “原來‘禪讓製’是這麽來的。”文安郡主小聲說。


  陰平郡主的麵色有些不好看,杜昌齡雖然一個字也沒有得及她,但說的每一個字又都像是在嘲諷她。


  嘲諷她的自不量力。


  “懂了?”杜昌齡講完後,脾氣不好的問。


  陳鈺連連點頭,同時將兩句話念上一遍,並將釋義也一道說了,以此證明她是真的懂了。


  杜昌齡哼一聲,繼續:“吊民伐罪,周發殷湯。坐朝問道,垂拱平章。”


  陳鈺跟著念。


  念完,杜昌齡便又一字一字為她釋義:“吊,指的是安慰、安撫;伐,指征伐、討伐。周,指的是遠古的西周朝;發,指的是……吊民伐罪,周發殷湯講的是遠古時夏、商、周三個朝代的三個帝王禹王、湯王和武王的事跡;坐朝問道,垂拱平章則講的是曆史上賢明的君主治理天下、愛撫百姓的種種描述。”


  “至於其中典故……”


  杜昌齡講,陳鈺邊捏肩邊聽。捏得累了,她又改為錘。杜昌齡講得同樣淺顯,淺顯得讓陳鈺恍以為又在聽裴京墨講課。


  僅半個時辰,杜昌齡便將十句講完了。將書往桌上一扔,他道:“繼續讀書,讀熟後,練字。什麽時候練好了,什麽時候散學。”


  陳鈺驚了。


  忙喚秋桑過來繼續給他捏肩錘背後,拿著書便回了長條桌前。待宛童給她鋪好字,她提筆就開始寫。


  “不對,要先寫撇點、撇,再寫橫。”看著陳鈺提筆就是先一橫,文安郡主急得趕緊糾正。陳鈺也聽話,換一張紙,按她說的順序寫好女旁後,便示意她繼續說。文安郡主看一眼杜昌齡,見他沒有阻止,才繼續道,“撇折、點、豎……不對不對,你寫的是橫折,不是豎。算了,我先寫一遍給你看吧。”


  陳鈺將筆給她。


  文安郡主接過筆,一筆一劃,寫得極慢。


  陳鈺看過後,依樣畫葫蘆的總算寫對了。寫完,看著跟上午裴京墨教導時,寫得一樣方正的字,她若有所思的說道:“難怪我之前寫的字都是歪歪扭扭的,原來是因為順序寫反了。”


  一邊說著,一邊又吩咐宛童,給文安郡主也備一套紙筆。文安郡主再看一眼杜昌齡,見他依舊沒有阻止後,方才應答下來。


  一筆一劃,一字一句,全部學完,陳鈺又再次換紙,獨自從頭到尾寫了一遍。寫完,她看向文安郡主。


  文安郡主誇讚說:“很好,全都寫對了。”


  陳鈺開心的拿去給杜昌齡看。


  杜昌齡眼都沒抬:“一字五遍,明日開課之時,交與我檢查。”


  一字五遍,那八十個字就是……不等陳鈺反抗,杜昌齡先一步道:“討價還價,一字十遍。”


  陳鈺瞬間閉嘴。


  等杜昌齡抄著茶壺下了假山,又走遠後,陳鈺才揉著手腕,憤憤道:“我才寫一遍,手就痛了,再寫五遍,手肯定要斷了。”


  “哪有那麽誇張?”文安郡主說,“當初我們習字時,有時候比這還要寫得多呢,你看我的手,不還在手腕上長著的麽?”


  陳鈺一點都不想寫字,倒在杜昌齡坐過的藤椅中,使了好一會兒氣,方才消氣。


  寫字費了好長的時間。


  太陽已經墜到屋梁上,金光也漸漸轉變成柔軟的橘色。


  “千字文隻是蒙學的書,也是最簡單的書。”文安郡主同她並著肩,看一眼給她揉手的空青,寬慰著說道,“十三先生對你嚴格些,也是想讓你早些進入讀書狀態。”


  陳鈺自然知曉這些道理,隻是知曉歸知曉,並不能讓她喜愛讀書或是寫字。


  文安郡主見狀,又寬慰幾句,見她依舊懨懨,幹脆轉開話題道:“別不開心了,再過幾日,我就要去太原郡了。”


  慶賀宴時,陳鈺是聽到她和王妤兩人說過,她們曾祖母下月壽辰的事。便道,“你要去多少時日?”


  文安郡主搖頭,麵上不見半絲歡喜的說道:“曾祖母是下月初二的生辰,我們十二或是十三出發,過去最少也得十日,等給曾祖母過完壽,若無旁的事,再歇幾日便回來的話,也得到下月中旬去了。若是有事耽誤了,那就得要下月底了。你呢,你慶賀宴的日子還沒有定下來嗎?”


  “挑了幾個日子,但最後要定哪一個,還不知曉。”陳鈺說,“不過,即便你下月中旬就能回來,我不管定哪一個日子,你都趕不上。”


  文安郡主歎氣,“以往曾祖母的壽辰,是我每一年最期盼的日子了,因為難得可以離京,但今年我卻有些不想走。說出來是顯得有些不孝,可我內心的想法就是如此。”


  “離京多好呀。”陳鈺說道,“我現在想離京,都離不了呢。”


  “能離京是很好。”文安郡主依舊不太開心的說,“就是要錯過許多熱鬧了。”


  “我這月十一日能解完毒,要不這樣吧,”陳鈺出主意道,“你回去確認一下,去太原郡的具體時日。若十三日走,那我們十二那日去慈恩寺如何?我前些時候,夜裏總做噩夢,原本是打算中元節到慈恩寺禮佛除晦的,既你想熱鬧,那我們便提前去好了。”


  文安郡主眸子一亮,“好呀,我一會兒回去後,便同母親商議,把出發的日子定到十三那日。”


  陳鈺點頭,並笑她道:“現在可開心了?”


  文安郡主挽住她的胳膊,歪頭去問陰平郡主,“陰平,你要一起嗎?”


  陰平郡主看一看她,又看一看陳鈺,回絕道:“那日我恐有事,便不同你們去了。”


  采薇一聽這話,當下急了。慈恩寺是京都香火最旺盛的寺廟,每日香客往來,可說是絡繹不絕。這般人煙擁堵的地方,是謀害人最好的去處。陳鈺一而再、再而三的壞她們好事,就該借這個機會,再使計除掉她!


  心中如此想,采薇便忍不住輕扯陰平郡主的衣袖,想讓她應答下來。被陰平郡主冷看兩下,方才作罷。


  陰平郡主拒絕同往,也頗出文安郡主的意料,她再次歪頭看向她,“是何事?能調換到別日嗎?”


  陰平郡主並未說何事,隻道:“我盡量調換吧。”


  “好吧。”文安郡主不好強求,仔細同陳鈺商議完那日出遊的種種事後,方說起今日發生的實事來,“你猜猜今日上午發生了什麽熱鬧?”


  “這還用猜嗎?”陳鈺隨口說,“定是林四夫人去大鬧郭府了。”


  文安郡主驚訝,“你回來路上,聽到了?”


  陳鈺笑一笑,“聽到過三言兩語。不過這事,不用聽到,也能猜到的。林七小姐再不堪,也是林府嫡出的小姐。如今她清白被毀,臉府隻要還想挽尊,便隻能讓林四夫人去逼迫郭公子迎她為正室。”


  “你猜對了。”文安郡主說,“今日早朝時,林大人彈劾郭大人教子無方。郭大人雖氣,但郭公子毀林七小姐清白一事,是眾目睽睽,無可狡辯的。且為這事爭執誰對誰錯,對誰都沒有好處。是以,郭大人便一口應下,讓郭公子迎娶林七小姐為平妻之事了。”


  “鑒於林七小姐還未及笄清白便已失,且林六小姐也還未出閣,這門親事不會大辦。聽宮裏的人說,似乎是打算近兩三月,挑一個吉日,一抬轎子將林七小姐送入郭府便可。”


  “不過……”


  文安郡主瞧著她,“林府和郭府商議好親事,便同時彈劾了陸小姐的祖父。”


  “郭公子和林七小姐未著片縷,便被陸小姐以鞭子扔到大庭廣眾之下,行為確實有欠妥當。這事同郭公子玷汙林七小姐一般,是無可辯駁的,這也是皇叔委派陸大人前來說服十三先生入朝的原因。”


  “要他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陳鈺笑了,笑容頗是嘲諷道,“若無林府與郭府算計在前,又何來映月姐姐為護我而‘有欠妥當’?說來說去,不過是欺我父親未在京都罷了。”


  文安郡主小聲解釋說,“郭大人和林大人的意思是,陸小姐即便是護你,知曉屋中不是你之時,便該住手,而不是為行報複之意,將兩人卷出來欺辱。”


  陳鈺不屑道:“映月姐姐將兩人卷出來,叫淩辱。諾大的林府,看著林七小姐未著片縷的蹲在草裏半晌,未有一人上前為她披衣護體,便不叫淩辱了?”


  “想邀請我師父入朝為官,卻拿如此不講道理的借口威逼,我師父要答應了,還是讓天下儒生、學子競相敬重的名士嗎?”


  文安郡主被她話裏的冷意驚到,不敢再開口多言了。


  陰平郡主卻趁此機會,慢聲說道:“也許,這一切都是林府早就算計好了的。”


  陳鈺冷著一張俏顏,不吭聲。


  文安郡主見狀,趕緊岔開話題說:“除了林府和郭府的熱鬧外,還有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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