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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撇開私仇

  杜昌齡呷兩口茶,“先自學前十句,不認識的字,查旁邊的說文解字。認完字,念熟後,再有不懂的,方可來問我。”


  陳鈺翻開書,快速而流利的將前十句念過一遍後,說道:“這十句我已經學過了。”


  杜昌齡掀眼瞧她,“既學過了,是何釋義,那便說來聽一聽。”


  陳鈺正要說時,陰平郡主也到了。瞧一眼拿著書的陳鈺,她目光一亮後,快步過來。走到近前,得見長條桌後,隻有陳鈺所坐的一張矮凳,她嘴角微微一抿,忙瞧向四周。見白玉石凳上的蒲團還在,便指使采薇去拿了兩麵過來,同文安郡主一人一麵,分坐到陳鈺左右兩邊。


  陰平郡主坐下後,見陳鈺手指著‘天’字,以為她不識得,便輕聲念道:“天地玄黃……”


  “鈺兒說她已經學過前十句了。”文安郡主飛快瞧一眼杜昌齡後,小聲說,“十三先生正叫她釋義呢。”


  陰平郡主點一點頭,不再作聲。


  陳鈺上午才學,記憶正牢,便逐字逐句既解字又解句。全部解完,她瞧向杜昌齡。


  杜昌齡聽完,輕哼兩聲:“就學了這十句?”


  陳鈺點頭。


  杜昌齡再次輕哼一聲,“那就看後十句,看不懂的,再來問我。”


  陳鈺覺他哼的,頗是沒有道理,但也未放在心上,隻當他今兒是氣不順,也不去招惹他。拿過說文解字,便乖覺的認起後十句的字來。


  但她未開過蒙,並不知曉說文解字如何查閱。在沒頭沒腦的翻閱片刻後,她氣餒的問文安郡主和陰平郡主道:“你們會查字嗎?”


  文安郡主連忙點頭,點完又去瞧杜昌齡,見他全不在意後,方小聲教導起她來。


  陳鈺對讀書,本就沒有多少興趣。全是裴京墨逐字逐句教她念,又以淺顯有趣的釋義引領她,方讓她短時間內,學會的前十句。眼下沒有人教,還要自己動手一字一句查字認字,陳鈺霎時便失了興致。


  硬著頭皮查了三五個字後,她又眼巴巴的看著文安郡主和陰平郡主道:“這些字,你們是不是都認識?我不想查字了,你們教我吧。”


  這次,不等文安郡主開口,陰平郡主先一步將陳鈺手裏的千字文拿過來,鋪於桌上,而後叫了宛童過來,使她磨墨後,又將說文解字拿過來,“我來查字,你來注音。”


  陳鈺眨眼道:“為何要這麽麻煩?我跟著你念,不就好了嗎?”


  文安郡主在旁連連點頭。


  陰平郡主卻覷了一眼杜昌齡後,嚴肅道:“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我教你念,固然快,但邊學邊忘,又有何用?自己動手,雖艱辛些,但深記腦海、經年不忘,豈不更好?”


  文安郡主覺得她說的有理,再次連連點頭。


  陳鈺低聲反駁說:“哪有邊學邊忘?上午我便是這般學的前十句,現在也沒有忘呀。”


  陰平郡主雙眼霎時一凝,偏頭看著她道:“上午學的?”


  陳鈺點頭。


  點完,才想起她似乎傾慕著裴京墨,不由抬眼朝她看去。


  陰平郡主已經斂了目光,麵上也看不出過多的情緒,將說文解字合上,複又拿起千字文道:“既如此,那你便跟著我念吧。”


  說完,也不等陳鈺回複,便念起來:“始製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讓國……”


  話一頓,她又偏頭朝陳鈺看來,“裴二公子教你時,是一句一句教的,還是兩句兩句教的?”


  陳鈺看著她隱忍克製,卻又忍不住試探的模樣,忽然就想起她剛才所說的謀害她的人,除了與她不對付的那幾家外,也不排除想借此事行亂挑唆之人的話。


  在林菀華未被賜婚為晉王妃之前,林菀華和她的不對付,是私仇,並不牽涉朝政。溫宜兮、宋月漓幾個,是與林菀華交好,嚴格算起來,連私仇都算不上。


  在林菀華被賜婚為晉王妃後,以她的聰明,是絕不可能讓私仇蒙蔽雙眼,而棄林府和晉王府的利益,不管不顧來報複她的。


  是以,她就算報複,也是建立在晉王府的利益基礎之上的。


  換言之,就是朝堂黨派之爭了。


  而就她所知,眼下的朝堂是分為三黨的:中立派、端王派和晉王派。


  不論盛元帝如何偏袒,晉王派都是三黨中,實力最弱的。


  在從她回京都後,李靈均對付她的種種手段來看,昨日慶賀宴上,林菀華意圖毀她清白的算計,似乎並不難理解:攔街退親脅迫不了她,那毀她清白,讓她成為人人鄙棄的殘花敗柳後,再來示之以好,確乎是李靈均會做的謀劃。


  晉王派謀算她之事,端王那邊是否知曉,陳鈺不知道。但有一點她是肯定的,端王那邊,和她關係正當好,是犯不上行毀她清白這般下作之事,以破李靈均意圖與她攀好意圖的。


  而中立派……盛元帝之所以處處偏袒李靈均,便是想利用李靈均掣肘端王。因而,更不可能行這樣的挑唆之意,將她推向端王派了。


  是以,撇開黨派之爭而行亂挑唆的,就隻有私仇了。


  不在黨派中,還與她有私仇的,有誰?


  沒有。


  再撇開私仇呢?


  陳鈺看向陰平郡主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起來,她不再避諱,而是盯著她,直言道:“一句一句教的。”


  陰平郡主握著書的手指,微微一緊。但僅一瞬,又恢複如常道:“如此的話,那我也一句一句教好了。”


  “始製文字,乃服衣裳。”


  陳鈺跟著她念:“始製文字,乃服衣裳。”


  “裴二公子是一句一釋義,還是教你念完了,再回頭釋義的?”陰平郡主再次停下來,歪頭看著她問道。


  陳鈺挪一挪身子,雙手托腮說:“教我念一句,便釋義一句。嗯…先是整句釋義,而後又逐字釋義。”


  陰平郡主想起剛才她逐字逐句釋義時的情景,不免握書的手指又緊了一緊,但依舊是一瞬之後,便恢複如常。而後,也開始逐字逐句,釋義與她聽。


  隻不過,她雖努力想如裴京墨那般講得淺顯易懂些,但困於學識有限,講出來卻有些不三不四了。


  陳鈺更是學識有限,聽得糊裏糊塗,腦袋也嗡嗡作響,別說意思了,現在她連那幾個字都不認識了。


  文安郡主在旁看著,幾番想要插話,但對著杜昌齡越來越冷的臉,隻能將話默默的咽回去。也想偷偷提醒陰平郡主的,但眨幾次眼,又清咳兩次,都未引來她的注意。


  陰平郡主還在講,講了許久,方才停下來。停下來後,她偏頭問陳鈺道:“聽明白了嗎?”


  陳鈺搖頭。


  陰平郡主微擰一下眉頭,問她:“哪裏沒有聽明白?”


  陳鈺說:“哪裏都沒有聽明白。”


  陰平郡主按一按脾氣,便又從頭開始講。依舊講得與先前一樣,不過這次,她才講到一半,便被杜昌齡喝止了。


  杜昌齡將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擱,道:“書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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