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太厲害了
“姐,姐,我錯了,”青竹林前,陳離猛衝過來,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躬身道,“我不該亂說裴大哥喜歡你的胡話,我有罪,請你打我罵我吧。”
陳鈺看向緊跟在他身後的四個小廝。
打頭的圓臉小廝忙揖手道:“小公子想去前堂,被小人幾個攔了回來。”
陳鈺輕哼一聲,上前拎住陳離的耳朵。陳離扒著她的手,嗷嗷叫道:“姐,你聽我解釋,我就是去前堂隨便逛逛,沒有打聽亂七八糟的事,真的真的,姐你輕點……”
“後院這麽大的地方不夠你逛,偏要去前堂逛?”陳鈺訓斥道,“是不是看舅舅和哥哥們都不在,沒人管得了你了?連我說的話,都敢不聽了!”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陳離惦著腳尖,幹嚎道,“我是寫裴大哥給我布置的課業寫得太累了,才想去前堂聽聽熱鬧散散心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有證據的。”
陳鈺哼哼:“證據在哪裏,拿出來給我看看。”
陳離忙不迭的吩咐先前說話的小廝:“盈昃,快、快去將我先的字拿過來。”
盈昃應是,拎著衣袍一路小跑著去了。
陳鈺看一眼他的背影,回眸問陳離,“盈昃?你取的名字?”
陳離喝被揪著耳朵,痛得齜牙咧嘴,但依舊不掩得意的說道:“對呀,是我根據近幾日裴二公子教導我的千字文取的,一個叫盈昃,一個叫問道,一個叫萬方,還有一個叫維賢。怎麽樣,是不是很好聽?”
“確實不錯。”陳鈺誇讚。
陳離得了表揚,也不覺耳朵疼了,熱情的給她解釋著幾個字名的意思。等他解釋得差不多時,盈昃也拿著字過來了。厚厚一摞,約莫有十幾張。陳鈺鬆開陳離的耳朵接過來,打眼瞧見上麵豎橫撇折規整方正的字,便先驚了,她有些懷疑的瞥向他道:“這是你寫的?”
陳離點頭,又難掩得意的說:“是不是寫得很好?”
陳鈺看向他的手。
陳離趕緊將手藏了起來。
陳鈺命令:“手伸出來。”
陳離扭扭捏捏半晌,才將手伸了出來,他的手心有些紅,又有些腫。陳鈺隻看了一眼,眉間眼底便染了怒氣,一麵吩咐宛童去取藥,一邊問道:“寫字寫的?”
陳離搖頭,半是委屈半是解釋的說:“是沒有好好聽課,被裴大哥打的。不過你放心,我也就昨日挨了打,往常從沒有挨過。”
裴京墨竟這般嚴厲?
陳鈺擰一擰眉,不自覺的放軟語氣,“昨日為何會挨打。”
話問完,想起昨日她到林府參加慶賀宴的事,心底輕輕一歎,伸手摸著他的耳朵道:“還痛嗎?”
陳離咧著嘴,嘿嘿笑道:“不痛。”
陳鈺彎著唇,輕輕為他揉著耳朵。等宛童取藥回來,她將字遞給盈昃,接藥過來,讓他抬起手,一麵為他掌心擦著藥一麵道:“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都要好好聽課。”
陳離點頭。
擦完藥,陳鈺牽著他,一起去了正房。
金氏瞧著攜手而來的姐弟倆,淺笑道:“正打算讓半夏去請你們,可就都過來了。”
早點已經擺好。
三人各自坐下。
拿起筷子,預備吃時,陳離忽然說道:“我過幾日可能要長住在定國王府了。”
陳鈺和金氏同時抬眼看向他。
陳離夾了塊玫瑰糕放到金氏碗中,又夾了塊桂花糕放到陳鈺碗中後,才繼續說道:“我已經跟裴大哥說好了,以後我上午習文,下午習武,晚上再習琴、棋、書、畫。來來回回的跑,耽誤時間不說,還不安全。所以,等姐姐解完毒後,我便住到定國王府去。”
金氏握住他的手:“怎麽一下子要習這麽多?”
陳鈺點點頭,等著他解釋。
“也不是一下子,是我仔細思考後,才決定的。”陳離說,“京都各府邸的公子們,早的打記事起,便開蒙了,晚的,到四五歲也開蒙了。到我這年齡時,少說也識字上千了。而我現在才開始,若再不努力些,啟不叫他們看扁了?”
“那也不用一下子這麽多,”金氏心疼的說,“太辛苦了。”
“這點辛苦算什麽?”陳離認真道,“父親為圍剿燕國精銳,在烈日下埋伏足足十二個時辰一動不動都不覺辛苦,我這般坐在屋中,有冰盆圍著,有點心吃著,有茶水喝著,不過讀幾頁書、練幾頁字罷了,有什麽可辛苦的?”
金氏一下說不出話來。
陳鈺想勸的,還沒有張口,陳離便說了:“裴大哥十歲時,已經可以拿狀元了。我都八歲了,才識得不足百字,連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了……不行不行,我得趕緊吃飯,吃完飯趕緊過去學習。”
他可是要抓緊時間學完裴大哥的本事後,跟他撕破臉皮的。
看他這般積極,陳鈺也不好再說了。同金氏對視一眼後,也吃起了飯。
飯後,簡單的喝過兩口茶,便在陳離的催促中,坐上馬車出發了。
今日除了真掌櫃和壯掌櫃護送外,義掌櫃和風掌櫃也在。馬車在青雲樓前堂外同四人以及顧勝匯合後,便不作停的朝著東門駛去。
寬闊平整的馬路兩旁,不少人都望著馬車指指點點。
有顧勝在旁護著,這些人離得遠,陳鈺聽不清楚,便也不往心上放。金氏依舊在心疼陳離一下子要學習那麽多的東西,太過辛苦。陳離拿著他寫的字給金氏,讓她看著他近來的進步。
陳鈺跟著看了一會兒後,便掀了車簾,盯著顧勝。
顧勝頭也不回:“說。”
陳鈺眉目一彎:“昨日你妹妹幫過我。”
顧勝睨她一眼,示意她接著說。
陳鈺就繼續道:“你妹妹喜歡什麽,你知道嗎?”
顧勝揶揄:“你想收買她?”
“當然不是。”陳鈺辯駁,“我是想要感謝她。”
“你當真想要感謝她,”顧勝瞥了眼斜前方的‘香雨’茶樓某處,淡聲說道,“就多送幾幅前些時候在字畫齋買的那種畫兒給我,飄飄姑娘很喜歡那樣的畫兒。”
陳鈺挑眉道:“我是感謝平涼郡主,又不是感謝你。”
顧勝似笑非笑的看她兩眼。
陳鈺單手支頷道:“真是你讓她幫我的?”
“小爺做生意,曆來誠信無欺。既答應了真掌櫃他們要隨身保護你,自然要說到做到。”顧勝漫不經心的說道。
此刻,馬車正好從‘香雨’茶樓前經過。顧勝再次抬頭瞧了眼。這一眼,正巧和躲在竹簾後,端著茶碗也朝下看來的杜承安對上。顧勝咧嘴,挑釁一笑。杜承安微縮了瞳孔,舉杯朝著他點頭。
顧勝低笑一聲,回眸來對上陳鈺問尋的雙眼,他懶洋洋的回道,“看到個‘熟人’,打聲招呼。”
‘香雨’茶樓在馬車另一頭,陳鈺雖看不到,依舊伸著脖子歪頭看了兩眼,“確定看到的是‘熟人’,不是‘仇人’?”
顧勝嗤笑一聲,“不熟怎麽會成為仇人?”
說得好有道理,她都找不到話來反駁了。陳鈺收回目光,繼續看著他,也繼續剛才的話題:“你是不是就知道林府要算計我了?”
“去林府一趟,把腦子去傻了?”顧勝調侃道,“賞荷宴時,你隻是不願意將請柬給她看,入了大長公主府,她便三番五次的找你事。就這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性格,在慶賀宴上算計你,還需要早就知道?”
說到這,顧勝又看她兩眼,“倒是要提醒你一句,昨日你毀了她的慶賀宴,又折了她一個心腹,以後出門的時候,記得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別叫人給偷襲了。”
安撫好金氏,也收好字的陳離,恰巧聽到這句話。當下,便交待秋桑幾個:“你們幾個都聽清楚了?”
秋桑、空青和子苓沉著臉,齊齊點頭。
“也不用過分緊張了,”陳鈺說道,“東市緊鄰春明街,離皇城也不遠,沒有誰會蠢的在這裏動手。”
“多注意些,總是好的。”金氏說道。
空青也說:“宣陽坊緊鄰著啟夏街和東市,又還是剛宵禁、街上巡邏的禁軍來往不絕的時間,都有那麽多的死士襲殺小小姐,還到至今也沒有找出凶手。在東市動手,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這般一說,金氏瞬間就緊張起來,點著冬青和白英道:“你們兩個以後也跟著鈺兒,保護鈺兒。”
陳鈺趕緊阻止,並嚴肅道:“經賞荷宴和慶賀宴後,大家都已經知曉我不好對付了。真想要對付我,最大的可能,也是母親你這裏。”
“林六小姐的慶賀宴結束,我的慶賀宴必然就不遠了。真別有心思的,借此事邀母親去品茶說話,母親可能拒絕?母親去後,有上次陳府的教訓在前,對方遣人傳話,要留母親過夜,母親身邊沒人,該如何周旋與應對?”
陳鈺每說一句,金氏的臉便白一分。
說到後來,她忙製止說:“好好好,你別嚇唬我了,就讓她們繼續跟著我吧,不跟你了。”
已經向宛童要了錦帕,做好隨時安慰金氏準備的陳離,驚訝的脫口說道:“太厲害了,母親竟然識破姐姐嚇唬人的招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