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踩光而來
陳鈺臉上的笑斂下來，目光也漸漸染上冷意。
秋桑、空青、子苓雖沒有跪，但都低下了頭。
陳鈺的目光從六個婢女身上一一滑過，最後，落在花楹三人身上。她也不說話，隻定定的看著三人。三人羞得臉麵通紅。好半晌，花楹主動向前跪行一步，認錯道：“奴婢知錯，奴婢以後定會克己慎獨、明善誠身。”
宛童和天冬見此，也同時認錯道：“奴婢也知錯了。”
陳鈺依舊不說話，也沒有再盯著她們。隻扣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麵。
也是許久後。
天冬才紅著眼眶，以手托地，伏下身子說道：“奴婢知錯了。”
陳鈺看向她，“錯哪裏了？”
天冬羞愧道：“奴婢有兩錯，一錯在林府時未曾保護好小小姐，雖得小小姐寬容諒解，卻未反思其過；二錯在外敵環繞，王爺亦未回京都，奴婢不思對付敵人之策，卻先同花楹起了內訌。”
花楹麵色一白，也忙伏到地上，“奴婢知錯，請小小姐責罰。”
“確實應該責罰。”陳鈺的嗓音依舊是冷的，“現在就下車，立即去春江府，從今日起，你們倆暫時不用跟著我了。什麽時候不再內訌，能好好的相處了，什麽時候再回來！”
花楹、天冬含淚應是。
馬車靠著路邊停下。
花楹、天冬抹去眼淚後，相繼下了馬車。
陸映月一直都走在馬車畔，馬車內發生的事，她一字不落都聽到了。同掀起簾子探出目光來的陳鈺對視一眼後，她打馬跟上了花楹和天冬二人。
林府發生的事，很快就會傳遍大街小巷，由著她們倆走過去，難保不會發生危險。
陳鈺目送著她們走遠後，方才放下車簾。
馬車繼續行駛。
宛童沒有受責罰，但她並沒有為此感到慶幸。她知道，陳鈺是在借花楹和天冬，敲打她們。近來，許是事事太過順遂的緣故，她們不僅放鬆了警惕，甚至還有些許的放肆了。
這在洪源郡，或許並沒有什麽大不了。但在吃人的京都，卻是稍有不甚，便會萬劫不複！
宛童小心的起來，就著秋桑端過來的銀盆淨過手後，便跪坐到陳鈺身側，又就著空青端著的銀盆，濕好毛巾，恭謹遞去給陳鈺淨麵。
等陳鈺淨好麵，宛童又起身為她補妝。
等妝也補好，定國王府也到了。
依舊與往常一樣，馬車還未靠近，定國王府的大門便已經打開了。
佘嬤嬤和王管事齊迎出來。
許是已經聽說過林府發生的事，陳鈺扶著秋桑的手才走下馬車，佘嬤嬤就趕緊迎上前來，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個來回後，方寬心的說道：“沒事就好。”
王管事也在一旁點頭稱是。
陳鈺向著兩人見過禮，緩聲回說：“讓嬤嬤和管事擔心了，我沒事。”
“以你聰慧，料想也不會有事，隻是關心則亂。”佘嬤嬤笑說著朝她身後瞧了眼，不見花楹和天冬，她也沒有多問，溫和握住她的手，說道，“走吧，你母親已經等著你了。”
進到定國王府，坐上軟轎，很快便抵達了內宅的清心院。
“鈺兒！”軟轎還未停，金氏便扶著半夏直奔過來。
“母親。”待軟轎停下，陳鈺立即起身過去扶住她。金氏雙眼通紅，顯是哭過不止一場了。陳鈺接過宛童遞來的錦帕，一邊為她擦淚，一邊寬慰說，“母親放心，我沒事。”
“怎麽會沒事，我都聽說了！”金氏的眼淚嘩啦啦的，跟瓢潑的雨一般，怎麽止都止不住。朦朧的淚眼中，她痛心的問道，“秋桑呢、空青呢，她們為何沒有保護你？”
秋桑、空青幾個，又羞愧的跪了下來。
陳鈺顧不得她們，她知道隻這般安慰金氏，到天黑恐怕都停不了。因而，她隻能拿自己做威脅道：“母親，我好累。我隻顧著跟林六小姐吵架，都沒有吃午膳。我們進屋去，邊吃邊說，好不好？”
金氏一聽這話，果然在頃刻間便止住了眼淚。拉著陳鈺的手，便往屋中走，邊走邊吩咐半夏、茯苓幾個，“快、快去給鈺兒備些吃的來！”
陳鈺歉然的看向一旁的定國王妃。定國王妃寬和的朝她搖一搖頭後，又無聲的吩咐完柳嬤嬤去備吃食，方跟著她們一起進了屋。
等照顧著陳鈺喝上茶，金氏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裏不是竹園，而是定國王府。慌忙起身要向定國王妃賠罪，定國王妃按住她的手，溫和說道：“坐下吧，我也很著急，也很擔憂，隻是未曾表現出來罷了。等陳……等鈺兒用過膳，我們再一起聽她說。”
定國王妃喚她一直都是喚陳小姐，眼下跟著母親一同喚她鈺兒……陳鈺瞧一眼被很好的寬慰了的金氏一眼，不由感激的朝定國王妃看去。
定國王妃麵色含笑，目光溫和，示意她不必掛懷後，知曉金氏等不及，便趁著婢女還未將膳食備上來的間隙，溫聲問起了她在林府大門前的事。
陳鈺一五一十的說了。
“自林老夫人去後，這林府的眼界也越來越低了。”定國王妃耐心聽完，輕輕拍一拍麵色不大好看的金氏的胳膊以作寬慰後，輕歎道，“這般失分寸的話，竟都能說了。”
陳鈺對林府，也隻是聽真掌櫃提過幾句，知道林大人有四個兒子，前兩個都不在京都，一個似乎是管鹽的，一個似乎是郡守，但具體管什麽，又在哪裏，卻不是很清楚。因而，借著這個機會，她認真請教道：“不知林府現在是誰在當家？”
定國王妃聽她這樣問，頗有些驚詫：那臭小子竟未同她說過？轉念想到他今日去林府做的事，不由唾棄幾句後，方才說起林府的情況。
等她說完，柳嬤嬤也帶著婢女將膳食也送上來了。
定國王妃和金氏早已經用過。
陳鈺便獨自去到偏廳，借著吃飯，慢慢的梳理著林府的關係。飯吃完，她也差不多梳理通透。同時，也明白了盛元帝為李靈均婚配林菀華的‘良苦用心’。
更明白了，端王妃今日找她時，為何會沉默。
這樣明顯的偏袒，端王隻怕做得越多，盛元帝對李靈均最‘厚愛’。
“你先去解毒，解完毒回來我們再慢慢說。”從偏廳出來，金氏揮手攆她。陳鈺止步應好，跟著月見往後院去了。
太陽已經漸漸西沉。
橘色的陽光鋪滿了整個清心院。
陳鈺就踩著這樣的光，邁進了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