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幾人爭論
“木白救了我們後,便讓我們去客房後麵的樹林外等小小姐。等到小小姐後,小小姐便帶著我們穿過玉蘭花樹林中的小路繞去了大花園。中途時候,有碰到那幾位小姐……”
陳鈺隨著宛童的講述,又不自覺的回憶起了當時:
她到大花園後,看著人來人往的各府夫人、小姐以及婢女們,輕氣的同時,立即覺察到,她需要讓人知道她在大花園裏,與那處客房的事無關。
思至此後,她便立刻讓秋香去請了飄飄姑娘。
她不是沒有想過去找陸映月。
隻是找陸映月,難免會被懷疑是早就串聯好的。
是以,想來想去,飄飄姑娘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秋桑將飄飄姑娘請來後,她有意挑了一處人來人往最密集的亭子。借著求教學舞的名義,與她攀談了小半個時辰。
她雖是在‘利用’飄飄姑娘,但飄飄姑娘的學識與氣度,還是讓她心生敬佩。並深深的覺得,顧勝癡迷她,是不無理由的。
在聽到偶有人議論起客房這邊的事時,飄飄姑娘似乎也察覺了她請她的目的。但飄飄姑娘並未戳破,還在她離開之時,說了讓她當心的話。
當時也未覺得她說的那些讓她當心的話,有什麽不妥。但現在想來,飄飄姑娘似乎也同顧果一般,早知曉這一切。
陳鈺的指腹從方帕上的‘墨’字撫過,思緒正在裴京墨、顧勝、顧果和飄飄姑娘間是何關係上流淌,花楹一句‘小小姐這方帕是從何處得來的,奴婢怎麽從來沒有見過?’將她瞬間拉回了現實。
將方帕塞回懷中,陳鈺淡定的吩咐道:“回頭讓康叔送幾塊方帕給我。”
花楹問:“是織錦和蘇繡更要兩塊嗎?”
“羅綢。”陳鈺直接道,“要黑色的,還有質量最好的。另外,還要在方帕一角用銀線繡一叢青竹,在青竹下繡一個墨字。”
花楹心裏咯噔一下,其餘幾個婢女也齊齊看過來。花楹小心問道:“墨字,是哪個墨字?”
陳鈺端了茶碗,淺呷兩口道:“今日救我們的是裴二公子和木白神醫。”
裴二公子!裴二公子怎麽知道林府發生的事?裴二公子怎麽會在林府?裴二公子……花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了,但話到嘴邊,又被她給強行咽了回去。瞧一眼身旁的宛童和天冬,見兩人雖意外,但似乎又能理解的表情,她沉默一瞬後,再次問道:“若是感謝裴二公子的救命之恩,兩塊方帕,會不會太少了?”
“夠了。”陳鈺想也沒想便說道,“早前裴二公子在拒絕阿離送去的拜師禮時,便說過了,心意比身外之物更重要。”
花楹笑言:“按這般說的話,小小姐就該自個做兩塊方帕拿去送裴二公子了。”
宛童和天冬同時扯了花楹一把。
花楹才後知後覺的察覺說錯了話,瞧著若有所思的陳鈺,她忙補救道:“奴婢不過說說罷了,小小姐莫要當真。”
從小到大,陳鈺連針都未曾碰過。若讓老太爺和老爺、公子們知曉她為了裴京墨,幹起了刺繡的活,裴京墨下場會不會慘,她不知道,但她的下場是肯定會很慘的。
陳鈺沒有注意到花楹的慌張,而是認真思索了一翻後,點頭道:“你說得對,沒有什麽比自己動手更能顯心意的了。”
“小小姐……”
“不要方帕了,讓康叔給我準備一匹黑色的綢緞,再給我找一個女紅好些的繡娘。”陳鈺徑直吩咐道,“我要親自繡兩塊方帕送給裴二公子。”
花楹搖頭,“不行。”
陳鈺看向她,“放心,我會盡快學會、盡快做好的。”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花楹趕緊解釋,“是小小姐不能送裴二公子方帕!”
陳鈺擰眉道:“為何?”
“因為、因為……”花楹因為了半晌,也因為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求救的看向宛童,宛童暗罵她兩句後,才接過話頭,“因為方帕是小姐們送予心儀的公子,用以表達傾慕之情的信物。”
陳鈺愣了一瞬,繼而笑著將裴京墨的那塊方帕拿出來說:“我又不是送給他,是我將裴二公子的方帕弄髒了,承諾會還他一塊。”
見她們都不信,陳鈺隻好將裴京墨救她以及借她方帕的經過說了。未免她們多想,她有意隱瞞了裴京墨抱她離開客房的那一段。
然,她們確實沒有多想了,但她沒有中毒的事,卻又刺痛了幾個婢女。沒有人保護,隻能裝暈,而後看到郭盛撲來,嚇得不知做何反應……每一個字都很輕,卻如最鋒利的箭,刺進了幾個婢女的心裏。
天冬又已經開始落淚了。
花楹、宛童幾個也紅了眼眶。
陳鈺淡定的喝著冰鎮酸梅湯,靜靜的等候著她們。等她們的情緒都緩和下去後,才道:“現在可同意讓我繡方帕送他了?”
“奴婢替小小姐繡!”宛童說。
“奴婢也替小小姐繡!”天冬一把抹淨眼淚後,說道。
秋桑默了默,“奴婢不會女紅,便不淩這個熱鬧了。”
空青和子苓立即跟著說:“奴婢也是。”
隻剩下花楹了。花楹期期艾艾半晌,才紅著臉道:“奴婢雖會女紅,卻繡活一般,便不去丟人現眼了。”
陳鈺似笑非笑道:“不是你們說,要自己做才方顯心意的嗎?”
天冬搶著說道:“奴婢繡好,小小姐送去給裴二公子時,說是小小姐自己繡的,想來裴二公子也不知曉。”
陳鈺揶揄,“那你猜猜,裴二公子是如何知曉林府發生的事的?”
天冬瞬間失言。
親自繡方帕這事,是沒有辦法再爭了。花楹幾人隻能期望著陳鈺學上兩日,學不會後,主動放棄了。
宛童和天冬怨怪的看一眼花楹,花楹本就很自責了,接收到兩人的怨怪,那股子自責瞬間就化成了怒火。但這股子怒火又不好向她們發作,發作了,難免會受到她們的指責。
可不發作,憋著心裏又難受得緊。因而,在悶聲給陳鈺添了碗冰鎮的酸梅湯後,她終是憋不住的說道:“先前孔嬤嬤去請巡邏的婢女時,小小姐應該讓奴婢也跟著去的。春雨不過一個奴婢,若沒有林六小姐指使,她哪來那麽大本事命令得動那麽多下人,去配合林七小姐帶著郭公子入府?”
天冬雙目微微一冷,麵色卻絲毫不顯的說道:“你似乎忘了,林六小姐是未過門的晉王妃!”
“那又如何?就因為她是未過門的晉王妃,就可以害小小姐了嗎?”花楹似乎終於找到了發泄口,言語忍不住就變得尖銳起來。
天冬並不想跟她爭吵:“自然不是。”
花楹占了上風,自然不肯就這般善罷甘休:“那是什麽?”
“皇上才剛為晉王和林六小姐賜婚,哪怕隻為著天家的顏麵,也不可能為一件未遂的事去定林六小姐的罪。”宛童握住也著了怒的天冬的手,緩聲說道,“更重要的還是,雖然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是林六小姐主使的,但卻沒有哪一個證據,能證明就是她主使的。既然如此,除掉一個她身邊的得力之人,已經解決這件事最好的結果了。”
花楹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本已經熄了一些的怒火,又騰的一下冒了起來,也顧不得後果不後果了,張嘴便厲聲反駁道:“怎麽就不能證明是她主使的了?在陸小姐的客房歇息時,林七小姐便已經說了,孔嬤嬤安排好客房後,要拿去給她過目,得她同意才能準備。安排客房的時候,便已經如此嚴謹,林七小姐給小小姐和範三小姐更換客房的時候,我就不信,她會不知道!”
“還有,何大人遣去排查郭公子進府路線時,那衙役回來後也說了,自打林府預備辦慶賀宴後,林六小姐便安排了人巡查。郭公子那麽大個人進府,我就不信這些巡查的人那麽湊巧,全都沒有看見!”
“你不信有什麽用?”天冬冷笑道,“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林六小姐一定知道嗎?”
花楹同樣冷笑道:“這些不就是證據!”
“是呀,這些是證據,可就是何大人不認!”天冬嘲諷說。
花楹氣得差點冒火星子,卻又找不到話來反駁。好半晌,才不甘的說:“按你的意思,那就要這般便宜她了?”
天冬見她服了軟,也見好就收的說道:“怎麽會便宜她呢?那些夫人和小姐又不是傻子,今日之事,究竟如何,大家心裏都有杆稱,精明著呢。”
宛童點點頭,讚同道:“我們沒有窮追不舍,是因為小小姐雖然是被謀害的那一個,但若一直糾著此事不放,非要分個是非對錯才肯罷休,就難免會被人非議一句難纏。我們也要辦慶賀宴,且還要對付陳家,若落得這印象,對我們而言,是非常不利的。是以,適當時候退一步,並不是什麽壞事。”
宛童已經分析得很透徹了。花楹也不是蠢鈍之人,順她思路,在心裏快速演練了一遍今日之事的不同處理方法所得結果後,也知道她所說的是對的。但麵子上,總還有些抹不過去。僵著臉,一時半刻的,都沒有再說話。
陳鈺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確定她們不再爭執後,才開口道:“吵完了?”
她的語氣平靜得不生一絲波瀾。
花楹、宛童和天冬卻麵色一變後,齊齊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