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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她的回憶

  “起來吧。”


  陳鈺開口,幾個婢女再次應是後,齊齊起來。秋桑和空青麻利的將冰鑒抬出來,花楹也利落的給陳鈺重倒了碗冰鎮酸梅湯,宛童和天冬則快手快腳的擺著果點。


  午時早已經過了,在林府光顧著扯皮,也沒有用飯。幾個婢女怕陳鈺餓著,都盡心的伺候著她。


  陳鈺也確實餓了。


  光是幾場交鋒便已經足夠消耗心力,更何況中途還差點……


  用過點心,疲累湧上心頭,陳鈺靠著涼枕,閉眼小憩之時,花楹悄悄扯了扯宛童的衣袖,低聲問道:“那個什麽雲佩,是如何去陸小姐的客房找的小小姐?”


  宛童飛快看一眼陳鈺後,輕聲講起了經過。


  花楹、天冬、空青和子苓都仔細的聽著。


  等宛童講到她們順著雲佩所言去到玉蘭花樹林,又順著玉蘭花樹林進到那處客房時,故意停頓下來,端了茶碗慢悠悠的喝起了茶。花楹等不急的奪過茶碗,低聲催促道:“接著說呀。”


  宛童再瞧一眼陳鈺後,方才接著講了起來。講到秋桑突然踉蹌時,看到她們緊張的表情,宛童再次停下來。花楹不滿的掐了她一把,宛童吃痛,又瞧著也想掐她的另外三人,不敢再賣關子的趕緊講了起來。


  秋桑中毒,緊接著她也中毒,兩人相繼暈倒,之後木白就將她們給救醒了。


  中間……


  幾個婢女齊齊看向陳鈺。


  陳鈺也睜眼看向了她們。


  幾個婢女對上她的目光,趕緊低下了腦袋。


  陳鈺嘴角彎了彎,中間呀……


  她從懷中拿出一方羅綢方帕。


  墨黑色的羅綢,隻在四方一角,用銀勾勒著幾支青竹。青竹下,繡著一個銀畫銀鉤的墨字。


  陳鈺看著那個墨字,腦海裏不自覺的便浮出了客房裏的種種畫麵:

  秋桑和宛童相繼暈倒後,她為不露餡,也裝著暈趴在桌上。雲佩同另一個青衣婢女上前來推她,她不敢動,隻能壓著緊張與懼怕,隨她們動作。過後不久,林雨瑤和郭盛便進了房間。


  她想過種種的可能,獨獨沒有想過,林雨瑤竟惡毒到想要毀她的清白。因而,當郭盛朝著她撲來時,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要做何反應。直到郭盛即將撲到她跟前一刻,她才驚惶的睜開眼,隨手抓了茶碗準備砸到他腦袋上。


  茶碗已經抓在手裏了,正要砸向郭盛時,裴京墨便如天神那般,突然出現了。


  郭盛、林雨瑤以及她的幾個婢女瞬間倒下。


  他就那般閑庭信步的走到她跟前,向她伸出了手。


  她想要握他的手,可她的手、她的腳、她整個身子都像是中了毒的樹根一般,又僵又抖的,怎麽也伸不出去。


  他似乎無奈的低歎了一聲,上前說了句‘得罪’後,便攔腰將她抱著離開了那處客房。她想起還有秋桑和宛童,可還沒有開口,他便像未卜先知一般,說道:“木白在,不用擔心。”


  她果真就不擔心了。


  他將她抱到了玉蘭樹林深處的一處廢棄的亭子裏。


  在她漸漸平靜下來,不再發抖後,才放下了她。


  落地的一瞬間,或許是為了掩飾尷尬,又或許是為了掩飾羞澀,她沒話找話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他沒有說話,隻在她疑惑的看過去時,溫和的遞過來一方羅綢方帕。


  她看看方帕,又看看他後,方才接過方帕,慢悠悠的擦著額頭的冷汗。她的冷汗實在太多,將方帕都擦濕了好大一塊。偷偷看向他,看到他嘴角眉梢氤氳的笑,她迅速將方帕塞到懷中,並說回去賠他一塊兒新的。


  他笑著應了好。


  似乎又沒有話說了。


  她看看來時的方向,又看看他,“我以為他們隻是向我索要些利益或是揍我一頓,沒有想到,他們竟歹毒的想要……”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向他解釋,但就是想要向他解釋。那種感覺很玄妙,玄妙到解釋完後,臉頰不自覺便紅了起來。


  但他依舊沒有說話,隻變戲法般,遞過來幾顆油紙包著的酸梅。她慌張的時候,最喜歡吃酸梅。酸甜的滋味,能極大的緩解她的情緒。因而,她想也沒想,便歡喜的將酸梅接了過來。


  等她吃得差不多時,他才嗓音溫潤的問她:“你想如何處置他們?”


  她想也沒想,便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的嘴角似乎彎了一下,仔細看,又根本看不出什麽異樣來。在她想問,是不是覺得她太惡毒時,他再次點點頭,說道:“很好。”


  很好?


  她愣了一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加之酸梅緩解了情緒的緣故,使之氣氛也變得輕鬆起來。將最後一顆酸梅吃完,她問他道:“你怎麽會來林府?”


  他極是隨意的回答說:“有事經過,過來看看。”


  她不置可否的說道:“原來你還會武功。”


  他深看了她兩眼,“我武功很好。”


  她眨眨眼,不解的看向他。


  他笑了,這次她看得很清楚。他笑起來的樣子……還未容她多想,他的手便伸了過來,輕輕揉著她的腦袋。


  許是有風吹拂起他寬敞的袖擺,遮蓋在了她的臉上,以致讓她聞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沉香味道。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她在用力嗅了兩口後,問說:“你用的是什麽沉香,竟這般好聞。”


  他的手似乎頓了一下,而後便收了回去。她以為是逾越的話冒犯了他,剛想要道歉,但抬頭看到他眼底細細碎碎,如星光水晶般明朗燦爛的笑意,臉頰便忍不住紅了,之後,便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說道:“我就是想問清楚了,好回去告訴三哥,讓三哥配些同樣的沉香放到明月璫去賣。”


  他眼中的笑意似乎又濃了些。


  她不自然的側轉過身,岔開話題道:“阿離今日可有去定國王府?”


  “去了,正讀著書,等著我回去解答疑惑。”他漫不經心的說。


  她心尖一顫,忍不住回頭看他:所以他是特意到林府來救她的?他早就知道了林府會算計她?

  許是她的目光過於尖銳,他的笑意收斂了一些,隻是溫潤的語氣始終不減:“你回京都雖才一月有餘,但鬧出的事卻不少。今日慶賀宴來的人多,魚龍混雜,想要算計你或是找你麻煩,無疑都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恰好我無事,便過來走一走。”


  她心尖又一顫後,說道:“那你剛才還說,是有事從這裏經過。”


  他定定的看著她。


  她在話出口後,便覺有些不妥了,本想解釋的,對上他深邃的雙眼,那些解釋的話,就似在口腔裏生了根一樣,一個字也沒有辦法說出來。好半晌,在她快要憋不住,想開口打破沉寂時,他先一步開口了,“去吧,秋桑和宛童已經在林外等著你了。”


  她隻好‘哦’一聲,理一理衣襟和裙擺後,便準備走了。


  適時的,他又開口了:“出了樹林後,右手五十步外,有條隱秘的小路,沿著那條路一直往前走,可以繞開客房,抵達大花園。”


  她點一點頭,也不問他怎麽知道的,便拎著裙擺走了。走了幾步後,她又停下來,轉身看向他。


  他今日著的依舊是玄黑色的錦衣,站在綠草玉欄樹間,恰應了那句‘蒹葭圍玉樹’,看著這樣的他,她忍不住展顏笑道:“我走了,你雖然武功高強,也當心些。”


  見他點頭後,她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秋桑和宛童果然已經在林外等著她了。


  兩人的麵色蒼白中都夾雜著後怕與隱隱的憤怒。


  直到見到她,方才稍稍鬆懈一些。


  兩人要跪地請罪,她搖頭‘此地不宜久留’阻止後,向右掃去,果然掃見幽森的密林中有條小徑。不來不及跟秋桑和宛童解釋,她便帶著兩人沿小徑走了。


  一路都是蒼翠密林,走了足足兩盞茶,也不見底。正思索是不是走錯了路時,便忽見前方十丈處,一八角小亭,亭中圍坐著幾位衣著華麗的小姐。


  她也顧不得認識不認識,快步過去後,便揖手向著幾位小姐問起了路,“第一次來林府,貪戀景色時,不小心迷了路,可否麻煩幾位小姐為我指一指路?”


  著紅衣的小姐,便是她後來知曉名諱的顧果當即往她左手方一指,“往前走,再走一盞茶便能出去了。”


  她謝過後,便順她所指的路走出密林,進入了大花園。


  當時未曾多想,如今清閑下來仔細想一想,她問路之時,並未說要去哪裏,但顧果就那麽隨手給她指了大花園的方向。似乎,她就是故意等在那裏,等著為她指路一般。


  陳鈺的思緒漸漸收回來,再次看著手中的方帕:顧果是他安排的,還是顧勝安排的?若是他安排的,那他和顧勝是何關係?若不是他安排的,那顧勝……又是如何知曉她今日遭遇,而後安排的這一切?

  花楹不敢問陳鈺中間經過,隻好壓著好奇跳過這一段後,繼續問宛童道:“木白救了你們後呢?你是如何避開所有人,去到大花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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