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不想錯過
杜嬋言語尖銳，氣勢淩人。
文安郡主被震懾的，不自覺的整個坐進了椅子中。陰平郡主看似沒有什麽反應，麵上卻不知在何時，已經罩上一層寒霜。
陳鈺和陸映月沒什麽變化，兩人都靜靜的喝著西瓜汁，眼珠同步的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到左的看著幾人，不說話。
氣氛沉寂窒息中，陰平郡主隱隱看一眼陳鈺，嗓音冷冽如淬冰雪，其間還暗藏著譏諷：“我若害怕被取代位置，便不會歇息一年了。”
“我歇息一年，”陰平郡主掀眼看向杜嬋，眼中的譏諷越發濃鬱，“你卻依舊替代不了我的位置，還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是，我承認我是朽木。”杜嬋平靜的說，“天賦上，我確實怎麽努力也比不上你，但那又怎麽樣呢？你的身體……還能支持你的天賦多久？”
陰平郡主的麵色刹時一沉。
杜嬋見狀，微微一笑後，又再接再厲道：“而且，我的天賦雖比不上你，但華陰郡主呢？你猜，徐姑姑為何會找她？”
陳鈺咽下嘴裏的西瓜汁，嚴肅的說：“你們吵架就吵架，不要牽涉到我。”
“那就不吵了。”杜嬋轉眸過來，誠懇說道，“我的天賦雖比不上陰平郡主，但基本功卻還是很紮實的。華陰郡主要不要好好考慮一下，由我先替師父教導你幾日？”
陳鈺正要作答，紅袖招的花魁牡丹登場了。
牡丹穿著一身如烈火般的紅衣，膚白如雪，容顏傾城。許是為了壓飄飄一頭，她的登場走的並不是橋廊。而是在舞樂響起瞬間，輕點足尖，飛身掠過池麵，上到舞台後，便緊接著起舞。
她跳的是霓裳羽衣舞！
賞荷宴上陰平郡主曾跳過的舞！
陳鈺目光微微一動後，餘光快速瞧向陰平郡主。
陰平郡主麵色已然恢複平靜。
靜靜的看著舞台，不起絲毫的變化。
陳鈺微一斂眸，也重新看向舞台。
牡丹的霓裳羽衣舞跳得也極美。
若陰平郡主的霓裳羽衣舞似不染凡塵的九天玄女，那牡丹的霓裳羽衣舞便是禍國殃民的絕世妖姬，將媚與妖，借舞渲染到了極致！
是喜九天玄女纖塵不染，還是喜絕世妖姬魅惑眾生，自是各有各的看法。隻憑舞而論，牡丹跳的確比陰郡主要好那麽一絲絲。這一絲絲，大多數的小姐看不出來，但杜嬋和曾跟著哥哥們遍及大半個齊國的陳鈺卻是看得出來的。
杜嬋有意提高了聲音，“看來陰平郡主也沒有想象當中的那般天賦卓絕。”
陰平郡主握著茶碗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蜷了蜷，她看著台上的牡丹，眼底劃過絲絲的冷意。
若說飄飄跳淩波舞，隻是一個巧合。那牡丹跳霓裳羽衣舞，便不能再稱之為巧合了。她微微低眸，壓住因杜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而湧出的煩躁與怒火後，淡聲道：“原來我在杜三小姐的心裏，竟如此高不可攀。”
杜嬋不理她的嘲弄，而是再次揚聲說道：“陰平郡主不打算跟牡丹比一比，誰跳得更好嗎？”
陰平郡主擱下茶碗，在茶碗與桌麵碰觸的輕響中，她收眸看向杜嬋：“杜三小姐願意與人攀比，沒有人會攔著。但，不是人人都跟杜三小姐一樣，爭強好勝。”
“陰平郡主是怕旁人說三道四嗎？”杜嬋佯作苦口婆心狀，“其實大可不必。宴席能請她們入府表演，便是認可了她們的身份與本事。向她們請教，傳出去後，名聲是不太好聽，但孔聖人曾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陰平郡主又何須顧念自己的郡主身份？”
“杜三小姐，”文安郡主忍不住了，嗆聲道，“陰平不願向牡丹請教，不是看不上她的身份，而是尊重徐姑姑。杜三小姐也說了，徐姑姑從一眾小姐當中，隻挑中了陰平和你為徒。而今，你跟著徐姑姑學舞多年，卻要向一個藝妓討教，當真是為了想要進步？還是對徐姑姑早就心生不滿，又或者是為了競爭獻舞機會，不擇手段？”
文安郡主說得頗有些咄咄逼人，但杜嬋卻似早就知道她會如此說，平心靜氣的呷一口西瓜汁，潤住幹澀的喉嚨後，她慢聲回應道：“昨日我在跟徐姑姑學完舞之後，徐姑姑便主動跟我說了，林府今日會請藝妓表演，讓我多跟著學一學。徐姑姑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舞蹈雖需天賦，但勤奮也不是不能彌補差距。”
“徐姑姑還說，勤奮不是埋頭苦練，而是能心懷坦蕩的去欣賞別人的優點，並吸取別人的優點以彌補自己所短。所以我向飄飄姑娘請教，正是因為尊重徐姑姑。”
“陰平郡主在舞蹈一項上，確實天賦不錯，但天賦和努力並不衝突，不是嗎？”
陳鈺一麵看著牡丹跳舞，一邊聽著杜嬋與陰平郡主、文安郡主吵架。思緒不知不覺，便飄得有些遠了：賞荷宴時，杜嬋雖然言行利落，卻絕沒有今日這般尖銳刻薄。她今日這般，恐怕是受人指導後，有備而來的。
指導她的人，顯然對陰平郡主極是了解。
是誰對陰平郡主這般了解？
陳鈺的腦海裏幾乎是瞬間，便浮出了徐姑姑三個字。
隻是徐姑姑這般做，目的是什麽？
陳鈺想不出來。反而因為想到徐姑姑，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鄭參。想著他們與顧皇後的關係，便又隱隱有直覺冒出來：似乎隻要梳理通他們的關係，她便能借此一舉滅掉李靈均。
直覺從何而來，陳鈺不知道，但那種迫切的希望，卻讓她不想錯過。
牡丹的舞在她淩亂找不到邊際的思緒中，已經結束。杜嬋和文安郡主、陰平郡主也停止了吵架。許是知曉陳鈺不會當著陰平郡主的麵做決定，杜嬋將碗裏最後一口西瓜汁喝完後，便起身走了。
陰平郡主的臉色看不出什麽別樣的情緒，文安郡主卻顯得極是難看與憤怒。但再難看和憤怒，到底是沒有對陳鈺說，讓她不要答應杜嬋教她跳舞一類的話。
陰平郡主低眸看著碗裏的西瓜汁，眼底光芒滾動：從近幾日文安郡主的表現來看，大長公主恐怕不僅僅是跟她說了朝局之事。
又掀眼看一眼越來越難揣度其心思的陳鈺，陰平郡主卻稍稍鬆下口氣：隻要她不想再與杜承安扯上關係，她便不會答應杜嬋所說的教跳舞一事。
隻要杜嬋接近不了她，那她便有時間，慢慢謀劃。
不過，謀劃之前，她還得弄清楚飄飄和牡丹跳淩波舞和霓裳羽衣舞是誰的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