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七月初六
兩人邊說邊走。
陰平郡主有意慢上一步,跟在她們身後。
到了鬆園,文安郡主偏頭不見陰平郡主,不由回頭看去。看到幾步開外,麵罩薄霜的陰平郡主,不由返回來,眼帶問尋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陰平郡主瞧一眼同樣返回來的陳鈺後,迅速收斂住麵上的霜色,輕搖頭道:“許是天氣太熱,頭有些悶罷了,無甚大事。”
文安郡主自然不相信她的說詞,但見她不肯明說,也不點破,隻握了她的手,又拿過采薇撐著的傘,說道:“已有近兩月未曾下過雨,又馬上是七月,熱是肯定的了。你的身子本就不好,賞荷宴上又受過傷,遇到這樣的天氣,就要更加注意才是。否則,拿什麽去跟杜三小姐爭?”
陳鈺聽她提及杜嬋,當即便問:“杜三小姐又做何事了?”
文安郡主給陰平郡主撐著傘,兩人跟著陳鈺的步伐,邊走邊說:“杜三小姐什麽事也沒有做,隻是她原來跟著徐姑姑習舞時,就已經十分努力,近來為了三個月後,能在皇祖母的聖壽日獻舞,變得十二分努力罷了。”
三個月後,皇太後的壽誕。陳鈺默默的在心裏記下後,歪頭看著陰平郡主說,“她這是看到你在賞荷宴上的表現,有危機感了?”
陰平郡主還沒有回答,陳鈺又挪開目光,問文安郡主道:“前幾日的賞荷宴,才子、才女是誰,怎麽都沒有聽人提及過?”
“你還敢問!”想到母親說,今年的賞荷宴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屆,文安郡主便沒好氣的道,“你鬧出那般多轟轟烈烈的熱鬧,誰還有閑情去管才子、才女的事?”
陳鈺立刻認真嚴肅道:“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可真是……”文安郡主就沒見過哪個世家小姐,像她這般無賴的。但瞧著她嘴裏說著賠禮的話,麵上卻全然一副關她什麽事的表情,又繃不住笑了,說了句‘也不知道哪裏學來的無賴樣’後,還是跟她說道,“奪得才女榮號的是滎陽鄭氏的鄭九小姐鄭梨,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奪得才女的榮號了。奪得才子的是範太傅府的範三公子範知舟。”
滎陽鄭氏鄭九小姐,那不就是鄭參的妹妹?
範太傅府範小公子,那不就是端王的表弟?
這個滎陽鄭氏,一個附馬、一個府軍前衛指揮僉事、一個連續奪得兩次才女,還真是不可小覷。還有範太傅府……陳鈺目光微斂一瞬後,問道:“林六小姐、杜三小姐和杜世子,奪得了第幾?”
“林六小姐奪得第六,杜三小姐則堪堪第二十名,杜世子第三。”文安郡主說到這,偏頭看向她道,“林六小姐的慶賀宴日子已經定下了,就在下個月的初六。”
陳鈺的注意力瞬間便從賞荷宴轉了回來,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說道:“今日已經是二十九,距她的慶賀宴,還有六日。”
“是,還有六日。”文安郡主說,“最遲明日,林府便會散發請柬。等請柬發出來,所有人就要盯向你了。”
陳鈺莫名其妙道:“盯向我做什麽?”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林六小姐的慶賀宴安排得這麽著急,就是為了不給你做準備的時間呀。”文安郡主提醒說,“盯向你,自然是要看你如何回應了。”
陳鈺‘哦’一聲,“是想看我將慶賀宴的日子定在什麽時候吧。”
文安郡主點頭,“林六小姐的慶賀宴安排在七月初六,你的慶賀宴最多比她晚上十日。但春江府你不是還沒有收拾出來麽,且連收拾的人都還沒有。”
“我不準備做過大的改動,”陳鈺說,“至於人,真伯和康叔已經去找了。若無意外的話,今日就能找齊。”
文安郡主和陰平郡主心尖同時一動,最終,文安郡主開口問道:“去哪裏找人了?伢行嗎?”
“不是。”陳鈺嘴角一彎,“是去萬年縣衙。”
萬年縣衙?
文安郡主一時沒有聽懂,不由看向陰平郡主,無聲的問尋著她有沒有聽懂。
陰平郡主隻思了一瞬,目光便如雲層翻滾。她飛快瞧一眼陳鈺,眼底隱隱的帶著絲絲忌憚。而文安郡主見到她這表情,心頭一顫,忙伸手輕扯一把她的衣袖,而後故意嚷嚷道:“怎麽回事,你們一個二個都欺負我笨是不是?”
陰平郡主壓著紛雜的情緒,緩聲道:“若我沒有猜錯,真掌櫃和康掌櫃,應當是去找何大人,請何大人從他安置的那些百姓裏挑人吧?”
陳鈺點頭承認下來。
陰平郡主瞧一眼還是不大明白的文安郡主,思忖一瞬後,解釋說:“進昌坊那一片,有許多戰亂之年從各郡縣逃過來的難民。早前,一直是何大人施著各種法子在安置他們。自打錦繡莊在東市落根後,康掌櫃便主動接了手。而今,鈺兒從這些百姓裏挑人,等於是在給這些百姓安身立命的機會。”
文安郡主皺眉,“林六小姐的慶賀宴就在六日後,鈺兒你的慶賀宴最多比她晚上十日,加起來也就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布置春江府都得趕著來,那些百姓的規矩……”
“那些百姓的規矩,並不重要。”陰平郡主迅速打斷她的話。
她知曉她主動提及這個話題,必是大長公主交待過她,要陳鈺的慶賀宴從大長公主府調人之故。但顯然,陳鈺早就料到或是定國王妃早就提醒過她,各權貴世家在打在她身邊安插眼線的主意。
是以,在陳鈺提及讓何大人幫著找人之時,調人之言,便不可再說了。
警示的瞧一眼文安郡主,陰平郡主繼續說:“戰亂連續三十七年,國庫空虛、民不聊生。眼下好不容易停歇下來,正當是全力恢複國情的時候。鈺兒用進昌坊那片無家、無田地和收入來源的百姓充作府婢、府奴,往重了說,她是在為朝廷解憂除患了。若有人挑剔他們的規矩、禮儀,那便是在置朝廷的安危於不顧。”
置朝廷的安危於不顧,好大的帽子!陳鈺用心的記下這句話後,敬佩的看向陰平郡主。她已經決定了,慶賀宴時,如果有人挑剔下人的規矩,她便拿這句話去回複。
“規矩還是重要的,”回複歸回複,但不是有了回複,便能萬事大吉了,這點道理陳鈺還是懂的,“我已經向定國王妃借了管事和嬤嬤,送去春江府了。半個月的時間,繁文縟節肯定是學不會的,但基本的來往接待,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文安郡主聽言,也不便多說了。說多了,讓她起了疑心,反而不好。因而,她最後隻道了句‘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找我’後,便岔開了話題。
幾人說話時,本來就走得慢。說到找人處,更是一度停住腳步。眼下說完,幾人再次抬腳,不覺間,走到垂花門處,正要過門時,倒座房那方,忽的傳來陣陣鬧嚷聲。
陳鈺停住腳步,回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