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增加難度
“姐，姐，我不走。”
“姐，我在這呢。”
“姐，姐，姐……”
陳離麻利的爬起來，跪坐到床前，用力握住她的手。
緊致的壓迫感及聲聲焦灼的呼喚，使得陳鈺猛的睜開雙眼。
“姐，你醒了？”
歡喜關切的稚子聲在耳畔縈繞，陳鈺迅速偏頭。
看著近在咫尺的陳離，她茫然輕喚道：“阿離？”
“姐，是我。”陳離將腦袋湊過去，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姐，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溫熱真實的觸感，讓陳鈺緩緩回神。輕‘嗯’一聲，又收手揉一揉他的腦袋後，陳鈺掀眼瞧向周圍，看到婢女們鮮活的眉眼，她不由暗自鬆下一口氣：她不是在做夢，她真的還活著。
“夢都是反的，姐你不用害怕。”見陳鈺久不說話，陳離又握住她的手，輕輕晃一晃後，小心翼翼的問道，“姐，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陳鈺搖一搖頭，又閉眼緩上片刻，便撐手要起來。
陳離趕緊起身，同上前來的花楹一起，將她扶坐起來，又拿來靠枕，墊在她的身後。而後，接過宛童遞來的茶碗，試過水溫後，喂到她的嘴邊，緩聲道：“姐你慢些喝，不著急。”
陳鈺喝了半碗茶，方才停下來。又緩上片刻，她偏頭掃一眼窗外夜色，軟聲問：“什麽時辰了？”
“再有一刻，便子時了。”花楹回答。
那她暈倒豈不是有六七個時辰了？
陳鈺心頭微微一沉，忙問陳離，“母親……”
“母親還不知道，”陳離將茶碗遞給宛童，同時吩咐她去盛碗粥過來涼著後，方回答說，“天黑時候，母親醒來，我騙她說姐你還沒有醒，她便沒有再多問了。隻睡下前，過來看了一趟，又囑咐花楹她們熬些粥溫著，留待你醒來後用。”
陳鈺稍稍寬心，“不要告訴母親我生病的事。”
“姐你放心吧，我知道的。”陳離說。
陳鈺莞爾彎唇：“我們阿離長大了。”
“小公子守了小小姐一日，除了小姐醒來，他過去陪著用過一頓飯外，便一直未曾離開過小小姐床頭。”花楹在旁說，“奴婢們勸了幾回讓小公子回去歇著，小公子都不聽，也幸虧小小姐醒來了，否則還不知道小公子要守到何時呢。”
“你以為我想守呀？”看到陳鈺擰眉，陳離故意嚷嚷道，“一個二個，沒一個讓人省心的。我要再不守著，好好表現一番，將來外祖父、舅舅和哥哥們問起來，還不得剝我一層皮？”
“想想我也是命苦呀，明明才八歲，就承擔了我這個年齡不該有的責任。”
一眾婢女都被他給逗笑了。
陳鈺卻既暖融又心疼道：“我現在已經醒了，你可以回去睡了。”
“急什麽？”陳離哼道，“三哥都說了，好事要做到底，送佛要送到西。我都守了這大半宿了，自然要等你用過飯，我再回去。”
宛童適時將清粥和小菜端過來。
陳離接過，便要喂陳鈺。
陳鈺搖頭，吩咐花楹伺候她起來。
“這京都的夏日雖熱得很，但一早一晚，卻是涼的。”陳離將飯菜擺到桌上，回頭看到陳鈺隻著了件單衣，忙吩咐花楹，“再去取件大袖杉給姐姐穿著。”
花楹應是，回屋取了件草綠色柿蒂紋刻絲大袖杉過來，給陳鈺穿上了。
陳離滿意的拉開凳子，等陳鈺坐下，他一邊盛粥，一邊說：“木白大哥說了，姐你是中暑加未好好吃飯，才暈倒的。是以近兩日，你隻能吃些清淡的食物養養胃。”
“木白神醫也過來了？”陳鈺驚訝。
“我去請他來的。”將碗遞到她跟前，又給自個盛了一碗後，陳離坐下來，邊吃邊說道，“你事先不打聲招呼，便暈倒了，我被嚇得不輕，除了他外，誰也不敢信任。”
陳鈺瞧他一眼。
陳離便湊過來，搖著她的胳膊，討好道：“姐，看在我這麽勞心勞力的份上，過幾日四哥來後，能不能替我說幾句好話？”
“四哥要來？”陳鈺凝眉看向花楹幾個。廚子要來，她沒有得到消息便罷，四哥要來，也沒有人告訴她……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花楹等一眾婢女忙道：“奴婢也不知四公子會來。”
陳鈺回眸看向陳離，“四哥何時要來，我怎麽不知道？”
陳離理所當然道：“這還需要知道嗎？你和母親受了委屈，外祖父、舅舅和哥哥們，不來個人瞧一瞧，怎麽可能放心得下？”
宛童清咳兩聲，小聲提醒說：“小公子，洪源郡時，老太爺、老爺和公子們，從未讓小姐和小小姐受過委屈。”
陳離臉色眼可見的一變，迅速擱勺子起身，揖手賠禮道：“姐，對不起，我錯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母親，讓你們受委屈了。”
陳鈺瞥他兩眼。
陳離立即一整神色，老實交待道：“陳家攔著不讓我們進門時，外祖父、二舅、三舅他們便準備來京都向父親討說法了，被大舅和大哥、二哥攔住，才作罷。後來，姐你中毒的消息再傳回去，大舅和大哥、二哥也怒了，他們都商量著要來京都將我們接回去，是四哥拿了義伯寫給他的信，給他們看後，才又阻止了他們。”
“但外祖父、舅舅和哥哥們還是不放心，便遣了四哥同那幾個廚子一起來了京都。”
話完，他眼珠偷摸著轉了兩圈，又道：“這些我都是聽真伯說的。”
陳鈺沒有理他，而是回頭問花楹，“你昨日說，廚子們還有幾日到京都？”
花楹答：“還有四五日。”
四五日呀……那夠了。
陳鈺不再說話，開始專心吃飯。
陳離幾次以手肘撞她，她都未理。
用過飯，又行過漱口茶，陳鈺便催他：“別磨磨蹭蹭，趕緊吃完回去歇息。”
“姐，我保證以後一定會保護好母親和你。”陳離眼巴巴的看著她，“真的，我舉手發誓。”
陳鈺不吃他這一套，徑直扶了花楹的手，便往外走，邊走邊問起她暈倒後的事。
木白前來問診的事，花楹隻隨意提了兩句，便揭過不表。繼而，便說起了義親王府、陸府、長公主府、林府、徐姑姑、範陽盧氏、太原王氏、淮陽謝氏、縈陽鄭氏、太原溫氏等人送賀禮一事。完後，又道：“宣平侯府及弘農楊氏也遣人送了賀禮，被真掌櫃給拒了。晉王府也送了，真掌櫃想拒，但來人說，是晉王送給其表妹的，真掌櫃便不好再拒，叫人收起來，另放在了一邊，預備等小小姐醒後，再行處置。”
陳鈺對京都的權貴尚不熟識，對世家門閥便更陌生了。聽到那一串送禮的世家稱謂，她下意識的便略了過去，預備留待日後問完顧勝，再行梳理其中關係。
之後，她問道：“林府是哪個林府？”
“工部尚書府林家。”花楹笑說，“小小姐不是好奇，皇上給晉王賜的王妃是誰麽？賜的就是工部尚書府的林六小姐。”
林菀華，晉王妃？
陳鈺驚住了。
驚住的原因，一是無論如何沒有想過，她會成為晉王妃；二是在她前世的記憶中，沒有出現過林菀華。
也就是說，以後對付李靈均，不能再全憑前世的經曆。
這無疑是給她報仇之路，增加了難度。
陳鈺出了屋，站在院中，望著皎白月光下朦朧的景致，麵色實在是不太好看。
好不容易才讓陳家付出些代價，轉頭，便迎來了更厲害的對手。
林家。
想到昨日賞荷宴上得罪過的林菀華，陳鈺的麵色更不好看了。
“除此外，鄭將軍今日下午也來青雲樓找過小小姐。”花楹說，“似乎是為劉壯山而來的，得知小小姐還未醒，便又走了。”
對，還有劉壯山！
隻要找到劉壯山，查明他確實是李靈均的幕僚，那不管晉王妃是誰，也護不住李靈均！
陳鈺麵色終於緩和下來。
也讓躲在後麵竹叢後的陳離終於鬆下一口氣，得得得的趕緊跑了過來，“姐，我吃完了。”
陳鈺‘嗯’一聲，“走吧。”
陳離傻愣愣的跟著她，“走去哪兒？”
“送你回去睡覺。”陳鈺好心情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陳離哪敢讓她送！舅舅和哥哥們要知曉了，還不得把他的皮給剝了？趕緊停腳拉住她，並推著她往回走，“姐，你身子還未好呢，夜裏這般寒涼，你還是趕緊回去歇著吧。”
“我求你了。”
“跟著我一起聽師父講學。”陳鈺說。
“姐……”
陳鈺看向他。
正想討價還價的陳離瞬間點頭如蒜，“好。”
“真乖。”陳鈺含笑揉揉他的腦袋，“去吧。”
“哦。”
陳離聳肩駝背的走了。
陳鈺看著他有氣無力的模樣，嘴角微微一彎，“阿離。”
“姐！”陳離瞬間生龍活虎、麵帶笑容的回頭。
陳鈺輕笑一聲，抬腳朝他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姐，我錯了，對不起！”
陳鈺再次揉揉他的腦袋，眉目溫和道：“姐姐就是想陪你走走，走吧。”
陳離半信半疑的跟著她。等到了西廂房，陳鈺停下腳步，讓他回屋時，陳離轉身輕輕的抱住她，“姐，夢都是反的。我會一直陪著你、保護你的，不用害怕。”
陳鈺眼眶一熱，低罵了兩聲‘傻瓜’後，催促道：“姐知道了，趕緊回去歇著吧。”
陳離鬆開她，轉身走了。走到門口，他又停下來，“姐你也趕緊回去。”
陳鈺點點頭，走了。
陳離看著她走遠，才進到屋中，滿是困頓的撲到床上，連外裳都沒有脫，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