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你才放肆
陳府許是早得了消息。
馬車還沒有停穩,大門便全開了。
陳二夫人握著金氏的手,麵含微笑,話語柔軟的邊往門外走邊說道:“以後得空了,就經常回府裏來坐坐。外麵那些謠言呀,能不去聽就不要去聽,外麵的人都巴不得我們一直鬧下去,好叫他們看笑話呢,那嘴裏,自然是說不出什麽好話兒來的。我們是一家人,總沒有自家人害自家人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金氏麵色蒼白,雙目無神。如提線木偶般,跟著她的腳步,且任由她說著。
眼看就要過門檻,陳離趕緊過來扶了她另一隻手,並大聲嚷嚷道:“誰跟你們是一家人了,陳家族譜上又沒有我們的名字。”
陳二夫人笑看他一眼,“你多來幾回,哄得你祖母高興了,想寫名字,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我才不稀罕呢!”陳離嫌棄道,“陳府窮得連我母親喜歡吃的藕粉桂花糖糕、如意糕、百果糕和我姐姐喜歡吃的蜜漬梅花、水晶龍鳳糕和玉露團都沒有,住的也破破爛爛,都還沒有我外祖父家裏的下人院子大。用的就更不能說了,一個屋就兩個冰盆,還連冰鑒、降溫亭都沒有。驅文用的也還是火繩,差點沒把我給熏死了。”
陳二夫人臉上的笑容不減,“陳府是書香門第,自然是比不過金家的。不過,禦孫曾曰: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你還年少,喜奢侈、貪享受是沒有錯的。但你母親卻得警惕了,侈則多欲。君子多欲則貪慕富貴,枉道速禍;小人多欲則多求妄用,敗家喪身。你這年紀,正是塑造其美好品德的時候,可不能錯過了。”
“陳二夫人說得對!君子多欲則貪慕富貴,枉道速禍!陳家既看不上我金家商賈的身份,那就好好對待晉陽郡主,別吃著鍋裏,又惦記我金家的銀子!”
馬車停穩,陳鈺扶著空青的手出了馬車,聽到陳二夫人的話,高聲應了一句後,快步朝著金氏奔去,“母親,阿離!”
“鈺兒!”
金氏看到她,眼睛先是一亮,繼而又紅了。飛快的掙開陳二夫人的手,急步上前來。
“母親,”陳鈺抱住她,滿目歉疚,“對不起,我來晚了。”
金氏哭著搖頭。
陳離自認沒有保護好金氏,心虛的站在一邊,不敢靠近。
“這可真是趕巧了。”見端王、端王妃沒有下馬車,陳二夫人便也當作沒有看到般,扶著婢女的手上前來,笑說道,“昨兒說話忘記了時辰,便讓大嫂留了一宿。就怕鈺兒擔心,還說趕早送大嫂回去呢。”
“姐,你別聽她胡說,”陳離大聲道,“他們是聽到你報了案,跟著端王來救我們了,才趕緊說要送我們回去的。”
“你這孩子,當真是被你外祖父給寵壞了。”陳二夫人嘴裏說著苛責的話,麵上的笑容卻不減半分,“你和你姐姐都姓陳,也都是陳家的人。我接你們回自己家來看望看望你祖母,順道陪你祖母說說話,怎麽就扯到救字上麵了?可不能這樣詆毀你姐姐的清譽。”
“既是接母親和阿離回自己家,”將金氏護到身後後,陳鈺轉身看向陳二夫人,麵含譏諷道,“昨日陳二夫人到青雲樓接我母親時,為何不知會我叔伯一聲?”
“在我叔伯擔憂母親,追至勝業坊時,陳二夫人都有空請阿離一道,卻為何依舊不知會我叔伯?”
“在我康叔因著急而被護坊的禁軍送進縣衙大牢時,陳家又為何不出麵解釋?”
“說話忘記了時辰,要留我母親住上一宿,又為何沒有遣人去青雲樓知會?”
“陳大人以禮起家,官至正三品的禮部右侍郎,擔著為朝廷選拔人才的重責!陳二夫人出身侯府,也曾是京都的名門閨秀,這些最基本的禮儀規矩,別說你們不知道!”
一連聲的質問,一聲比一聲大。陳二夫人便是再好的脾氣,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掛不住了。瞧一眼遠遠近近、明明暗暗的探望目光,她快走幾步,去握陳鈺的手。
陳鈺後退兩步,避開了她,“陳二夫人有話就直說,不必拉拉扯扯,狀顯親密!”
“你這孩子,氣性還真大。”陳二夫人狀似無奈的搖搖頭,“我接你母親和弟弟,是回自己家。既是回自己家,為何要知會旁人?再說你康叔是因行賄才被關進縣衙,未查明真相前,若你二叔仗著身份讓人將他放了,以後還如何在朝堂立足?”
陳鈺笑了。
眉眼彎彎、明燦如霞般的笑了。
她再次退開一步,站到金氏身邊,“回自己家和告知旁人一聲,並無衝突。但陳二夫人既說是接我母親和弟弟回家看望陳老夫人,我便暫且論你有理。隻是……陳大人在《孝經》中寫:長嫂如母。我母親和弟弟孝順了陳老夫人,陳大人和陳二夫人可有敬重我母親?”
陳二夫人揖手向金氏一禮後,誠摯的說:“自是敬重了的。隻是大嫂擔憂你,才致使夜不能眠。”
“是嗎?”陳鈺目光冷下來,“我母親既是自家人,又是你的大嫂,你又敬重了她,那為何在青雲樓中,晉陽郡主以退親為由,騙取她十萬兩銀子的時候,你沒有出麵阻止!你就是這樣敬重你的大嫂,又是這樣維護你的家人的!”
陳二夫人麵色變了,張嘴欲辯,陳鈺卻並不給她機會,“晉陽郡主退親了嗎?沒有吧?”
“鈺兒……”
“那十萬兩銀子,你們是怎麽分的?五五,還是四六?”
“鈺兒,慎言!”
“慎言?”陳鈺不屑的笑了,“既不是騙銀子,也沒有退婚,那你們這是做什麽?”
“放肆!”陳二夫人不知該如何回答時,陳廣誌大步流星的從府中走出來,目色沉戾的掃一眼周圍後,看著陳鈺怒道,“跟長輩說話,你是什麽態度!”
“你才放肆!”陳鈺微揚下巴,冷言譏諷,“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我父親為兄,在外拚博多年未歸,你身為他的弟弟,不聞不問便罷,還無視你自己所寫禮儀規範,擅作主張的為我父親另聘親事!而今,見我母親在此,你不揖手見禮,又當她的麵,對我大呼小叫,這就是陳大人所謂的禮德!”
“伶牙俐齒、滿口胡言!目無尊長、蔑倫悖理!來人,將我的戒尺拿來!”陳廣誌臉罩寒霜,目藏殺機,“大哥長年在外征戰,無空教你規矩。今日,我便替代大哥,好好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