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逍遙賭坊
“郡主,就是這裏。”灰衣小廝下馬,殷勤的過來給兩輛馬車都搭好了杌凳。
陳鈺扶著秋桑的手,踩著杌子下了馬車。快速掃一眼周圍後,看向賭坊。
從周圍的環境以及來往的行人身上穿著的粗布麻衣、草履布鞋可以判定,這裏是京都普通老百姓所居坊市。
但逍遙坊……雕梁畫棟、美輪美奐,不僅占地廣闊還十分奢華,與周圍顯得格格不入。
有點意思。
陳鈺轉眸看向陰平郡主。
陰平郡主也下了馬車,不過神色不太好。
這樣喜怒都形於色的模樣,陳鈺還是第一次看到。目光隱隱一動後,她又轉眸看向了逍遙坊:義親王府世子好賭成性,陰平郡主雖深惡痛絕,卻不能撒手閉眼。
甚至不惜拉下臉麵,邀她一道前來。
結合義親王府是她多次宮宴獻舞得盛元帝誇讚後,才逐漸恢複的往日榮光以及她中毒,義親王為保義親王府榮光,不願繼續追查凶手和她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重奪徐姑姑的看重來看——
她在義親王府的地位,並不高。
更有意思了。
陳鈺彎一彎唇後,悄然朝花楹使了個眼色。
花楹微微點頭。
“郡主,這裏太亂了,我們不能進去。”婢女采薇扶著陰平郡主的手,雙眉緊皺。
且不說是誰在百姓群居之地,建造了這麽大一座逍遙坊。
就看坊內的場景……
逍遙坊有足足十二扇大門。
此刻,十二扇大門全部敞開。
門內,以亭、台、樓、閣、假山、池水分隔著無數的賭鬥區間。每個區間,都濟濟一堂、坐無虛席。
其間,有身著薄透彩衣的女子如穿花蝴蝶,纏綿於各色男子身上。而男子們,或調笑,或賭鬥,光天化日、不加遮掩。
這樣的環境……
灰衣小廝也知這樣的環境,陰平郡主不適合進去。便揖著手,自告奮勇道:“郡主且在這裏等著,奴才這就進去將世子找出來。”
陰平郡主淡聲道:“去吧。”
灰衣小廝應是,轉身就朝逍遙坊大步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被攔了下來。
片息,灰衣小廝憤然的回來,向陰平郡主道:“郡主,這逍遙坊實在是欺人太甚了,想進裏麵,竟然要先交五兩銀子過門費!”
“五兩銀子?他們這是……”另一個婢女靈雨看向人聲鼎沸的逍遙坊,‘公然打劫’幾個字,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給他銀子。”陰平郡主眉梢僅微皺了一下,便吩咐。
采薇拿出五兩碎銀,遞向灰衣小廝。
灰衣小廝拿著銀子,交給護坊。
其後,成功進了賭坊。
逍遙坊太大,人也極多,一時半會兒,恐怕是找不著人的。
陳鈺便邀陰平郡主一起,上她的馬車等著。
陰平郡主也想探一探陳鈺的虛實,便應了她的邀請。
上馬車之前,陰平郡主便知曉陳鈺的馬車很奢華,真正坐上馬車後,她還是被其奢華程度給震驚了。
極品冰玉切割成指長的方塊,一塊一塊錯落有致的貼在車壁上,配合著角落處的白玉冰盆,清爽涼快到與車外簡直是兩方天地。
虎皮地毯打底、青竹席鋪麵、織錦作簾遮陽擋光、雲錦作枕靠背搭腿、白玉小幾、青玉杯、陽羨茶、鮮桃、石榴、蜜棗、朱櫻、透花糍、鷺鷥餅、駝蹄餤,還有好幾碟叫不出名字……
金家,真有這麽寵她?
陰平郡主壓著眼底的質疑,端起茶碗輕抿了一口。
醇厚、芳香的味道在舌尖綻開,是極品的陽羨茶沒錯。
又拿起一塊透花糍咬了口,軟糯甜香,也是頂好的食材做出來的。
以錦帕淨了手,又抿了口茶後,陰平郡主不動聲色的試探道:“鈺兒每日吃的都是這些?”
陳鈺掃了眼幾麵,搖頭道:“不是。”
陰平郡主便鬆了口氣。
陳鈺瞧見,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後,才繼續道:“青雲樓的廚子隻會做一百來道點心,換著點的話,大概十來日才會吃上一回這些。要是喜歡,倒也可以天天點,就是吃著會膩。水果就不能換著點了,都是大哥他們送什麽,吃什麽。就像這個石榴和蜜棗,我就連吃了好些時候了。”
“小小姐不用膩,奴婢都聽真伯說了,大公子遣來的廚子再過四五日,便能抵達京都了。”花楹將剝好的石榴裝進白玉碟,之後擺到幾上。
知曉陳鈺不愛吃,還特意往陰平郡主跟前擺了擺。擺好後,她繼續道:“是小姐、小小姐在洪源郡時,都喜歡的那幾位廚子。”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陳鈺狐疑的問。
她是真不知道。
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前世的時候,大哥並沒有遣廚子來京都。
花楹解釋:“廚子們本來就是要過來的,我們回京都前,大公子就安排好的。隻不過先前是打算等小姐、小小姐安頓好後,再讓他們過來。現下不用安頓了,大公子自然就讓他們提前過來了。”
陳鈺皺眉:“都過來了嗎?”
花楹點頭,“真伯說是都過來了。”
“怎麽不留一兩個?”陳鈺不滿,“以後大舅母想吃龍須酥、二舅母想吃醉蝦、三舅母想吃鱸魚膾都吃不到了。”
“還吃呢?”花楹道,“聽說陳家不讓小姐、小小姐進門的消息後,二爺、三爺、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公子氣得都要來京都揍大將軍,還是大爺和大公子、二公子聯手,才將他們攔下來的。”
陳鈺心口猛的一痛。
是呀。
別說是龍須酥、醉蝦、鱸魚膾了,為了她,他們可是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大將軍是逃過一劫了,小公子就慘了。”眼見陳鈺的神色不對,花楹忙轉移話題說,“以前小小姐淋到一點雨,小公子就得挨一頓揍。如今小小姐受了這麽多的委屈,不將小公子吊樹上揍上十頓八頓,怕是很難善了了。”
宛童先前也看到了陳鈺使的眼色,因而配合默契道:“不僅要揍上十頓八頓,怕是還得抄上十遍八遍的‘護姐守則’才行。”
天冬不甘落後道:“說不得還得關祠堂。”
“你們是不是都忘記兩年前,小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的事了?”秋桑沒看到陳鈺的眼色,但她足夠了解花楹幾人,因而無需提醒,便也跟著配合說,“那次,四公子、五公子和小公子可是被二老爺扔到農莊幹了一個月的苦活。”
“還有那次魚刺沒有挑幹淨,三夫人也罰了五公子和小公子掃了一個月的院子。”空青緊跟著說。
宛童嘖兩聲,頗是憐憫道:“那小公子完蛋了,小小姐回京都後受的委屈,可比摔跤和魚刺沒有挑幹淨嚴重多了。”
花楹也默默咂舌,“恐怕得被扔到農莊幹半年苦活才夠抵罪了吧?”
“農莊?”子苓瞧一眼幾人後,冷笑道,“我記得魚刺沒有挑幹淨那次,老太爺曾說過,以後小小姐再受委屈,未能保護小小姐的人,會被扔去迷霧穀。”
花楹、天冬和宛童瞬間啞聲。
便是陳鈺,都覺得雖是事實,但陰平郡主或許不會相信的為陳離辯解道:“其實也不怪阿離沒有保護好我,是……”
“老太爺才不聽這些理由呢。”秋桑說。
也對。
外祖父寵她的事,根本無需掩飾。
陳鈺便也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