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妃教導
陳鈺跟著金氏坐下，而後偷偷抬頭看向定國王妃。定國王妃麵如銀盆，雍容華貴，眉目溫婉，未語含笑。讓人僅觀之，便心生親切之意。
“京都悶熱，比不得洪源郡四季涼爽，回來京都幾日，可還習慣？”許是看出金氏緊張，定國王妃嗓音溫軟，語速緩慢。
這個問題昨日鈺兒跟她演習過！金氏緊握錦帕，從容回答：“本是不習慣的，好在真掌櫃他們周全，深井、大扇和降溫亭都準備著，隻要不出竹園，倒與洪源郡沒甚區別了。”
“區別肯定還是有的，隻是回來了，隻能慢慢適應了。”定國王妃輕歎著說。
“這便是適應幾日了。”這個回答，鈺兒也跟她演習過！金氏看一眼陳鈺，再次從容道，“本該回來就到王府來拜見的，就怕來了失禮，這才等了幾日，王妃不要怪罪才好。”
“王府就在這裏，什麽時候來都可以。倒是你的身子。”定國王妃關切道，“前兩日聽說你病倒了，可好些了？”
這個問題，鈺兒又跟她演習過！金氏唇邊含笑，越發從容：“好多了，隻是不能多曬，隻能一早一晚出院子走走。”
“這才六月，等進了七八月份，天氣還要熱一些。”定國王妃接過佘嬤嬤遞來的茶淺抿兩口，遞還回去後，又與金氏說了幾句話，見她全然放鬆下來，這才轉向陳鈺問道，“聽說陳小姐回京都的途中曾中暑昏迷，現下可好了？”
陳鈺起身，揖手答道：“承王妃掛念，已經好了。”
定國王妃被她板正的模樣逗笑了：“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坐下吧，在定國王府，不用這麽多禮。”
“多謝王妃。”陳鈺看一眼金氏，主動提道，“王妃，今日我們來……”
“我知道，你坐下吧。”定國王妃溫和的說。等她坐下，她轉頭看著金氏道，“你是為陳家而來，我知道。隻是這是家事，我不好插手。但你和陳大將軍的親事，是王爺一手促成的，我也不能不管…這樣吧，陳大將軍回來之前，你便在王府住下，諒那陳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到這裏來找你麻煩。”
“王妃誤會了。”陳鈺再次起身，揖手說道，“我們確實是來找王妃幫忙的，不過卻是等陳家不承認父親和母親的親事是由定國王做媒時，請王妃出麵給我們做個證。”
“哦？”定國王妃掩著眼底的讚賞，示意道，“把你的打算說來聽聽。”
定國王妃是盛元帝的堂姐，見過的醃臢肯定比她吃過的鹽都要多。陳鈺恰好也希望有個人能指點她，便如實把昨日威脅陳二夫人和陳懷玉時，說的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
定國王妃聽完，點頭道：“不錯。原本陳府向晉陽郡主提親，是想用晉陽郡主的蠻橫打壓你們。你用暴露金家的財勢拉平了此局。現下你用恩義對付孝道，等於是把問題全部拋給了陳府。隻是……”
定國王妃笑意盈盈道：“你的打算應該不止這些吧。”
陳鈺便毫無保留的將她準備的另一條退路說了。
定國王妃不是她的敵人，來之前她就可以百分百的肯定。隻是存有幫與不幫的差異。現下她明確了願意幫，那她自然也要誠心以待。
定國王妃再次點頭，眼裏的讚賞更是不再掩飾。隻是，在誇讚過後，她提醒道：“升米恩，鬥米仇。利用‘百善堂’雖可達到目的，卻更容易遭遇反噬。”
見她不明白，定國王妃便耐心細致的講解道：“朝廷重文輕武由來已久，邊關戰事剛停，你父親便班師回朝就是其因。金家富可敵國，本就惹人眼紅，又傍著你父親幾百萬大軍，那不就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麽？因著‘百善堂’‘義雲堂’，旁人不好對付，可你若把‘百善堂’當作利刃，這不就正好給了別人下手的機會了？”
陳鈺的冷汗瞬間冒出，她差點……不敢深想。誠誠懇懇的對著定國王妃揖手一禮後，陳鈺道：“多謝王妃教導。”
定國王妃笑了，“這算什麽教導，不過是比你癡長幾十年罷了。何況我不說，你師父也會告訴你。”
“師父被我給支走了，要過兩日才會回來。”陳鈺曬然。
定國王妃愣了一下，繼而輕笑出聲，“若是如此，那我要多教導你兩句了。”
陳鈺忙說：“還請王妃教導。”
“裹挾民意以國本脅之，既可反用，亦可正用。”定國王妃喝了兩口茶，以最簡便直接的言語說道，“反用就是你的用法，不到萬不得已，慎用。至於正用嘛，百姓得金氏恩惠多年，早將金氏奉為衣食父母，若叫他們得知，有人欺辱他們的衣食父母，他們會做什麽？”
“他們必會群起而攻之！”陳鈺脫口而出。
定國王妃含笑看著她，孺子可教也。
陳鈺雙目明亮、神色飛揚的再次揖手道謝。
“你師父散漫慣了，以後他要不在，再遇到什麽拿捏不準的事呀，可隨時到王府來問我。這定國王府清淨了如許年，也是時候添置一些熱鬧了。”定南王妃說著，從茶桌底下摸了張請貼遞過來，“這是大長公主府過幾日舉辦賞荷宴的請貼，你拿去吧。以後就要在京都常住，多去認識些人，對你沒有壞處。”
陳鈺接過請貼，又再次道謝。
又說了半晌話，金氏在陳鈺的暗示下，起身告辭。定國王妃留了兩次午膳，皆被拒後，便也不留了，起身親自送著他們出門。
來時，軟轎是直接到的清心院。走時，卻要穿廊過園，到距離半盞茶外的觀柳院才能坐軟轎。
“回了京都，緣該四處走走才是。”定國王妃搭著佘嬤嬤的胳膊，同金氏並肩而行，邊走邊說，“你既不喜熱鬧，也不耐熱，便多到定國王府來走動走動，陪我說說話。”
金氏本不是個怯懦的人，全然是受了陳家的下馬威，才對京都權貴抱有抵觸之心。定國王妃溫潤體貼，還耐心教導陳鈺，她便漸漸的也活躍放鬆下來，當即應道：“那我日後來找你，你可別嫌煩。”
“是你莫舍不得才是。”定國王妃笑言，“我可是覬覦青雲樓裏的美食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抓了個少東家，可不得使勁吃？”
“你要喜歡，隨便你吃。”金氏眉目含笑，歡喜大方。
“那就這麽說……”定國王妃突然停下腳步。
她身後的一堆嬤嬤、婢女也緊跟著停下腳步。
陳鈺也停下了腳步，並順著定國王妃的目光，看向旁邊園子中的假山畔上的降溫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