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萬莫再說

  竹園是個四進的院子。


  陳鈺和陳離都跟著金氏住在第三進院落。


  金氏住正房。


  陳鈺住東廂房，陳離住西廂房。


  各房之間，都有抄手遊廊相連接。


  金氏一路舟車勞頓加上今日的一波三折，身心早就俱疲。喝了幾口茶，簡單的清洗後，便躺床上睡下了。


  陳鈺見她雙眉緊皺，呼吸急促，心中一緊，趕緊吩咐冬青，“你去找全伯請個大夫回來。”


  “小小姐又不舒服了？”冬青連同其餘幾個婢女齊聲問。


  陳鈺搖頭，目露擔憂的看著金氏道：“母親的神色有些不對，我想請個大夫回來瞧一瞧。”


  冬青上前，看到金氏症狀，趕緊出了門。


  隻片刻，她就折轉回來，“大夫來了。”


  簡單說了幾句她在二院碰到全掌櫃的經過，待天冬等人將床榻前的簾子放下，她便出去，將人請了進來。


  “夫人脈象虛浮，有結脈之象。乃氣血不足、氣鬱積心之症。好在發現及時。”大夫診斷過後，走到桌前，一邊開方一邊說，“抓幾味靜心安神又補充氣血的藥好好調理幾日，便能舒緩。隻是近來，萬莫再受什麽刺激了。”


  “多謝大夫。”全掌櫃接過方子看上兩眼後，又轉向陳鈺，小心試探道，“小小姐要不要也讓大夫瞧瞧？”


  陳鈺瞧見他擔憂的眼神，點頭應好後，在旁坐下，將手伸出來。


  秋桑拿出一方嶄新的錦帕，搭到她的手腕上。


  大夫緊跟著坐過來，伸手按住她的脈搏。


  隻片刻，大夫就收手，“小姐隻是久病初愈，還有些血虛氣短，好好休養便可。”


  “不用開方子？”全掌櫃問。


  陳離也眼巴巴的看著。


  大夫道：“不用。”


  全掌櫃和陳離不太放心，兩人都委婉的表達著他們不差錢，可以開個方子回來補一補。大夫連道說不用，兩人還不死心。


  最後，大夫被兩人說煩了，毫不留情的將他們一通斥責，才作罷。


  陳鈺在旁看得又好笑又暖心，讓陳離留在屋中照看金氏，她跟全掌櫃一起送大夫出門。


  大夫走後，陳鈺說：“全伯，我真沒事。在漢中郡時，母親請藥王穀的弟子給我看過，隻是簡單的中暑，吃過藥就沒事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全掌櫃偷偷看她兩眼，見她氣色確實不錯，這才悄悄放下心來。


  隻當她性格突變，乃是藥王穀的弟子醫術高超所致了。


  “小姐沒事吧？”義掌櫃從前院出來，擔憂的問道。


  “沒什麽大問題。”全掌櫃說，“就是不能再受刺激。”


  “不能受刺激，就不能受打擾。”風掌櫃跟在一眾掌櫃身後走出來後，說道，“但不受打擾是不可能的。知道小小姐是十三先生的弟子，陳府和宣平侯府不可能不來打擾。”


  “有什麽不可能？大將軍回來前，我們輪流在這裏守著就是了！”康掌櫃哼聲說。


  “守肯定是要守的，隻是想要守住，恐怕很難。”風掌櫃皺眉說道，“隻要大將軍還姓陳，小姐就是陳家的人。陳府若是打著老夫人的名義前來，小姐不見，那便是不孝。”


  “那就看著小姐被他們欺負不成！”康掌櫃憤然道。


  “當然不是。”風掌櫃看他一眼，“我們護不住小姐，但有一個人能。”


  康掌櫃忙問：“誰？”


  “定國王妃。”風掌櫃說。


  陳鈺的目光動了兩動。


  “恐怕不成。”全掌櫃搖頭反駁，“自定國王和定國王世子相繼去後，定國王妃就極少過問世事了。要護住小姐，必然是要攪合到這些世事當中來的。”


  “小姐和大將軍的婚事，是定國王一力作保才促成的，現在小姐有難，定國王妃照料一二，乃是理所應當！”康掌櫃宏聲說道。


  “康叔！”陳鈺飛快掃一眼周圍，而後揖手沉肅道，“還請康叔以後萬莫再說這樣的話。且不論定國王對父親的知遇、提攜之恩，就拿定國王對我金家的救命、照拂之恩，就已經無以為報！”


  “小小姐說得對，這樣的渾話，萬莫再說！”風掌櫃嚴肅道，“且不論恩不恩的，就說小姐現已是虎狼環伺，你這些渾話若叫人通傳出去，豈不是再給小姐招敵！”


  “是我失言了。”被眾掌櫃怒目瞪著，康掌櫃後背浸著冷汗，忙認錯道，“你們且放心，以後我絕不再說這些渾話了。”


  風掌櫃、全掌櫃等人並不能放心。再三耳提麵命過後，才堪堪放過了他。


  “定國王妃不問世事，確實不應該再去叨擾。但父親的兵權承襲自定國王，此番我們歸京，定國王府是避免不了會被攪合進來的。”沉寂少許，陳鈺開口說道，“過兩日等母親身子好些後，我跟著母親去拜見定國王妃吧。若定南王妃肯照拂一二，自然最好的。若不能，我們也不能強求。”


  風掌櫃點頭，並順著說道：“我們不僅不能強求，還得在暗中多多顧著些定國王府才行。”


  全掌櫃、真掌櫃、喜掌櫃等齊齊點頭。


  此事就算商定。


  恰好此時後廚也做好了飯菜，天冬、秋桑幾個端到外廳，一一擺上桌。一眾掌櫃擁著陳鈺進屋，圍坐著陪她吃完，便勸著她，讓她趕緊回去歇著。


  陳鈺也確實有些疲累，便沒有推辭。隻是走了幾步，她又退回來，說起了宋大強，“宋大強是百夫長，有軍功在身。該如何處置，得由父親決定。在此之前，還請各位叔伯不要多管多問。”


  “我們省的省的，小小姐趕緊回去歇著吧。”全掌櫃說。


  陳鈺揖手一禮，回到後宅。簡單的梳洗過後，便歇下了。


  日落，月升。


  轉眼便是酉時末。


  陳鈺睡得過沉，絲毫沒有醒來的症狀。秋桑、天冬幾個圍到床榻前，見她無恙，便沒有叫醒她。


  隻到廚房端了些吃食回來，用碳爐溫著，以備她半夜醒來享用。


  子時過，秋桑、天冬幾個也撐不住了。秋桑灌了一碗濃茶回來，推著幾人說道：“我守著小小姐，你們且下去歇著吧。”


  天冬幾個也沒有推諉，隻叫有事喚她們後，便到外間歇下了。


  秋桑回到床榻前，給陳鈺掖好被角後，取來針線，在桌旁掌上一盞燈，繡起了扇麵。


  扇麵繡到一半時，燈火明滅中，床榻上的陳鈺突然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