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 情字
公公最後哭哭淒淒的走了,原話複述給了容禎,容禎氣的直接吃了兩丸回氣丹,捋著胸口說:“朕要砍了江馳禹。”
祿淶一個大笑臉,“聖上消消氣,王爺人挺好的。”
“混賬東西!”
祿淶的意思是江馳禹配容歌公主,也算合適。
可容禎哪能忍下這口氣,他聽臣子的意思,那孩子得五歲了,江馳禹這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多少遭天譴的事!
不能忍!
十七歲,歌兒十七歲,確實離宮休養過一年,容禎怎麽也沒想到,那時他同容歌鬧矛盾的日子裏,江馳禹的孩子都一天天大了。
“公主不給看,”祿淶道:“聖上,要不奴才再去王府瞧瞧?”
容禎黑著臉道:“你去了她能給你看不成,去找畫師,畫一張朕看看。”
祿淶為難,這怎麽畫?
總不能真照著公主和王爺的模樣想著畫吧,可他一抬頭,容禎正在氣頭上,又不敢問。
罷了,難為畫師的想象力了。
——
容歌又去了趟璃王府,江馳禹還沒回來,容禎和內閣商議,要先控製容簡,可等錦衣衛破門而入時,王府內的天涯閣弟子一擁而上,打了半個時辰,最後才發現,容簡早就跑了。
他仿佛會遁地,在重重包圍的眼皮子子下溜之大吉,時言將整個璃王府翻了過來,也沒找到容簡等人。
殺了幾個江湖人,留下的天涯閣弟子還都是死士,屍體一具具被抬了出來,容歌到時已經收尾了。
時言臉上還掛著血珠,他大步過來說:“容簡留給你的。”
一封信,時言沒打開過。
容歌當著他的麵拆開,寥寥數語,“小殿下,南疆的刀有什麽好玩的,給你看看大漠的屠刀。”
“容簡什麽意思?”時言說完看向容歌,他覺得容歌又瘦了點,本就單薄,站在他麵前弱不禁風的,不禁抿了抿唇。
容歌一時也沒明白,收起來道:“全城搜尋吧,容簡出不了城,必然還在某處。”
這件事耿博延已經去做了,時言讓錦衣衛撤,同容歌並肩走著,半晌才說:“公主?”
“嗯,”容歌側過臉看著他,時言有些嚴肅,她愣了愣。
“有些話,臣想問問公主,或許冒昧,”時言前進的步子一停,半回首看著容歌,說:“公主不願意聽臣就不問了。”
時言大半張臉都影在光下,棱角愈發分明,高出容歌的頭微微側著,抿著唇嘴角像輕輕顫著,容歌沒看清,隻有那雙盛滿情緒的眼,忽撞的她疼了一下。
對待感情笨拙如容歌,她除了對江馳禹無措茫然過,對其他男人從未有過這種眼神的窺探,短促交接,容歌霎那間似醍醐灌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一下子就清醒了,讀懂了時言眼中的故事。
緊接著並非無措和茫然,而是遲來的歉意,她就是肯定,時言此刻的情緒包含了愛,她腦子混沌的想,自己是不是給了時言希望與錯覺?
她真是蠢笨至極,不幹人事。
時言見容歌半天不答,主仆有別的拉開距離,拱手道:“臣失言了。”
容歌突然喉間發哽,頓了頓說:“我們之間,有什麽不能問的,時言,你問什麽我都如實答你。”
時言抬起頭,眼中星光點點,他說:“在臣入公主殿之前,公主是不是就同江馳禹交好了?”
“是,”容歌說:“江馳禹少年時在宮中受教,我一眼便相中他了。”
時言緊緊捏著繡春刀,“所以,公主失去的記憶,不僅是身世謎團,還有同江馳禹的過往。”
“嗯。”容歌不敢看時言的眼睛。
“真好,公主能早點想起來就好了,臣也真是的,要是能早知道知道江馳禹同公主的情分,就能安心讓他護你了,”時言笑了笑,說:“小世子是真的和公主很像。”
時言行了禮,又要去忙了,他不敢停下來,不敢胡思亂想。
長久的陪伴,早就超過了主臣之誼,時言發於情止於禮,時時克製,時時忍耐,默默退場。
他還是願意做公主殿的侍衛,多久都行。
“時言,”容歌突然喚住了他,笑出了眼尾的褶子,大聲說:“我這一生都沒幾個朋友,你永遠是我最珍視的那個,從你入公主殿時就陪著我了,我做的每件事幾乎都帶著你,於我而言,你很重要。”
時言攥緊了拳,在沉默中兩步過去抱了抱容歌,一觸即放,扭頭走了。
從今往後,這份從未宣之於口的情誼,將埋葬在汴京初夏的的炙熱裏。
京軍挨家挨戶的搜城,一日了都沒有結果,容歌在王府的涼亭下坐著,看江桉打拳,等江馳禹回京的消息。
她說:“怎麽還沒回來?”
元霖搖頭,“應該快了,青州戰畢,落霞關駐軍留守,王爺應快馬加鞭回來的。”
可這怎麽還不見人,容歌不禁擔憂,“戰場凶險,他是不是受傷了?”
“澤也貼身護著,應當不會,況且信中說了,王爺一切安好。”
容歌一個人的時候,越想越多,越想越擔心。
都以為江馳禹耽誤在了回京的途中,殊不知他剛能從病榻上起來,下地走動。
江馳禹病了,軍醫診斷藥石無醫。
嚇壞了一行人,澤也差點打了那軍醫一頓,軍醫繼續診,才磕磕巴巴說:“好像也不是,卑職實在診不出來。”
澤也踹了他一腳,軍醫連滾帶爬的跑了。
江馳禹也受了傷,隻是沒有突然來的急症嚴重,外麵掛著大太陽,他卻雙手冰冷,結了霜似的,鄧英哲提著酒壺進來,看江馳禹下地站著,登時就急了。
“快回床上躺著去,”鄧英哲酒壺也不要了,結著厚繭與皺紋的手伸過來扶他,說:“王爺你要倒也不說一聲,嚇死老夫了,我連夜從瑜洲奔回青州,剛殺進城,你就被魯嶽風那小兒一劍削在了泥水裏,你當時一倒,我眼睛一花瞧著你頭掉了,差點摔下馬。”
江馳禹語氣平靜,說:“鄧將你看,腦袋連著脖子呢。”
“就差一點,”鄧英哲不信鬼神,卻感念上天庇佑,看著江馳禹說:“王爺有舊疾,怎麽還能貿然上戰場,你武功本就稀鬆平常,身子還不爭氣,做軍師還行,其他就算了。”
江馳禹也不惱,鄧英哲不怵他,才敢說實話,江馳禹承認,他本就武力不行,統共沒學過兩年,父母死後,更沒人教他了,索性一心從仕。
勉強自保而已,比起鄧英哲一把老骨頭,都差遠了。
至於急症一說,他皺了皺眉,緩緩道:“本王心裏有數。”
跨過一次鬼門關尋回來的命,本就不結實,紫金丹起死回生續命一說,敢續就要承受代價,藥石無醫便是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