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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 殿下

  “你說我不是聖上之女,說我出生在蘇府後宅,那我父親呢?”容歌紅了眼,追問道:“我的父親又是誰?”


  程建弼垂淚,哽咽道:“殿下果真都忘了,都不記得了,殿下的生父是容淮世子,是年少成名,天妒英才的淮世子,殿下!”


  容歌聽見程建弼低吼,“你是璃王一脈的唯一後人,是璃王殿下的孫女啊。”


  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

  璃王!


  她知道璃王是誰,成安爺在位時,唯一的皇位謀逆者,血洗汴京城的人。


  那個!被成安爺下令,全族上下,統統絞殺的人!


  二十一……不,容歌心口劇烈的跳著,她艱難的想,二十二年前,璃王一脈徹底覆滅,直至今日,皇家子嗣稀薄,都同那一戰脫不了幹係,容禎是成安爺僅剩的獨苗,如今的容氏帝王,能夠延續下去的也隻有成安帝一脈。


  而璃王,斷子絕孫!!

  生生世世都不能再爭權,都無法洗脫謀反的死罪。


  璃王,沒有後人!

  容禎沒有虎視眈眈的奪權者,容氏的天下,好像本應就是這樣的。


  “胡說八道!”容歌捂住奔雷似的胸口,寒涼的眼角噙了淚,抵著牙根說:“放肆!”


  接連後退幾步,容歌後腰撞到了佛像邊的香桌前,什麽東西硌的她腰生疼,她警惕又戒備的瞪著悲戚垂淚的程建弼,淚珠吧嗒的掉。


  程建弼又跪了下去,磕頭道:“殿下,這就是老奴們不斷靠近你的原因,王爺遭人誣陷致死,闔族上下兩百七十一口人,皆被成安帝的毒刀屠盡,世子奮力戰死,才讓少夫人逃出去得蘇家所救,老奴們是王爺推出火門的,我們苟活二十餘載,唯一的奔頭就是看著殿下長大成人,殿下……我們冤啊!冤啊!!”


  容歌淚眼模糊,她做過無數的設想,怎麽都沒猜到竟是這樣殺人誅心的結局,她唯一記得的便是自小看過的史書,那些言官筆下唾罵不休的謀逆者,成了訓誡皇子公主的談文,上學的時候,先生會說引以為戒。


  ……引以為戒。


  她失憶了,連自己怎麽失憶的都不記得了,可有些自小便聽過的故事,仿佛刻在骨頭裏一樣,哪怕她不知來與歸,別人稍微一提她就能想起來。


  那是璃王啊……是容氏帝王中,謀逆最慘的人,也是勢力最大的人,史書記載,璃王隱忍謀權,歹毒狠辣,非君!非人!


  言官用“畜牲”二字形容他!


  是容氏最大的災難。


  不可能!

  容歌站立不穩,啞聲:“你們又想騙我,不可能。”


  宿青喬不能信,程建弼更不能信。


  “我要去找舅舅。”容歌蒼白著臉,死氣沉沉的說:“妄想以我蘇家做刀,妄想帶我定遠將軍於不仁不義的萬劫不複之地,你們挑撥離間!本宮不信!”


  程建弼長叩首,拉著藥勁漸漸散去的宿青喬和懷鬆一起,跪在地上不起來,他說:“殿下……你以為將軍不知道嗎?你以為將軍這麽多年把定遠守得固若金湯,訓練定遠軍是為了什麽嗎?你以為老奴……苟且二十載,是如何活下來的嗎?”


  容歌無力的張了張嘴,她不願接受。


  “若沒有將軍大義相護,我等螻蟻,自殺伐地獄中逃生,如何能撐到今日!”程建弼不願停,他還在說,逼著容歌聽,“殿下,我等和殿下一樣,都是在蘇家的羽翼中活到如今,蘇首輔同咱璃王爺兄弟相稱,淮世子同將軍兄弟相扶,少夫人同蘇娘娘姐妹相親……”


  “將軍為什麽要救喬兒,因為喬兒是老奴們的孩子,是將軍看著長大,自小受將軍教誨,他視將軍如父,將軍視他如子。”


  天地下隻剩下一方佛殿中的低泣,無數的哀魂在容歌耳邊竊竊私語,她要崩潰了。


  忽地,沉重幽幽的古鍾聲響起,一下有一下,容歌終於撐不住跌倒在地。


  她無聲的嗚咽著,嗓子發啞,滿身的汗就像再死了一次。


  竹鶯實在聽不下去了,她紅著眼跪到容歌麵前,顫抖道:“小姐,我們走。”


  有什麽刑罰比誅心還要致命。


  什麽璃王,什麽淮世子,竹鶯也不信。


  她要帶著小姐離開這裏。


  “殿下!”程建弼匍匐著要抓住容歌,被竹鶯狠狠推開。


  他低吼:“殿下——!”


  “滾開!”竹鶯厲聲,她抱住容歌,攙扶著她往出去,滿麵心疼的淚痕。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她能懂,公主殿從容歌降生被蘇妃娘娘抱回宮那日,就是為容歌留的。


  殿中的一切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在容歌眼中,公主殿是永遠是最縱容她的家,容禎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威嚴的帝王隻要一踏進公主殿的門檻,就笑成了一個慈祥的父親。


  聖上寵著容歌公主,要把她寵上天。


  公主深愛著自己的父皇,死了都愛。


  要做的是親人,不是宿仇!

  容歌分明是冷汗連連,渾身卻滾燙的厲害,被人丟在火爐裏炙烤一般,她腳底都是虛空的, 山崖下的風將她頂了起來,慰藉著這個失魂的人。


  最後的鍾聲連回音都停了,玄貞觀閉門,靜待夜幕的褪色。


  耳邊除了簌簌的風聲,隱隱還能聽見程建弼哀求的“……殿下”。


  “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啊……”容歌抓著竹鶯,嘶啞著聲,“我是真的想不起來。”


  “小姐,不想了。”竹鶯擁抱容歌,想讓她回神,輕輕道:“小姐,不是這樣的。”


  容歌說:“難道……這就是父皇要殺我的原因嗎?難道本宮這二十多年都是偷生的嗎?難道我早就該死嗎?”


  竹鶯哭著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啊,小姐不聽他們的話,不能信啊。”


  容歌公主高高在上,怎麽會是亂黨餘孽呢?

  不會的。


  容歌低頭看去,紫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跪在了夜色下,她再抖。


  她抖的無助,跟有刀架在脖子上隨時要滅口一樣。


  讓紫芸守門,這丫頭到底聽了些什麽啊。


  容歌癱倒在土崖邊,向下望去一片漆黑,自山林中有亙古的殺聲揚來, 千萬把劍刺進了容歌的心口。


  看向伏身在地,抖的快要沒命的紫芸,容歌說:“紫芸,你幹什麽呀,你怕我啊?”


  紫芸咬破了嘴角,將舌尖的血腥都吞下去,不敢抬頭,低聲嗚咽。


  容歌忽然大聲:“你怕什麽!你聽到了,我不是李伽藍,我是公主容歌!你不是一直都覺得李伽藍變了嗎?為什麽沒想過李伽藍是死了呢?”


  紫芸哭出了聲。


  “李伽藍死了!”容歌大吼,“她死了!我是假的,你終於知道了。”


  紫芸大聲的哭,哭到哽咽,哭的說不出話來。


  偏殿的窗戶破了,門也舊了,不隔音的,裏麵聲音一大,紫芸就側耳去聽,她斷斷續續聽到了。


  原來日夜相伴的小姐,早就換了人,她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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