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 懲罰
時言回宮後便得到了傳召,已經亥時,容禎還在內殿看折子。
內監在萬乾殿門口等著時言,晚些時候灑掃的出了紕漏,澆在殿前台階上的水沒有掃幹淨,天色一沉就凝成了冰,已經摔倒了兩個內監。
“撫使慢些,這些個不盡心的,台階滑。”內監小碎步跟在時言身後,一個勁的說:“撫使小心。”
時言在進殿前點頭示意,以他如今得紅的身份,宮裏的貓狗都上趕著巴結,可是這巴結同他在公主殿中當紅時不同。
之前是金銀罐的貴人,眼下是祖宗。
容歌對宮中人出手大方,人盡皆知,誰不想進一次公主殿辦個差事,揣一懷金瓜子出來。
容禎脊背有點涼,伺候的內監給他拿了厚衣披上,放下筆低咳了兩聲,就聽見時言的叩拜。
“看來事情已經解決了。”容禎笑笑,說:“讓他進來。”
內監快步出去,“撫使裏麵請。”
時言入殿卸刀,負手便進去了,殿內燃著龍涎香,容禎難得散出幾分懶,讓人給時言賜座,詢問道:“你一來一回的快,朕猜測結果同淵王說的一般無二。”
“聖上所料不錯。”時言坐著說:“這次確實是魏項旭自討苦吃,臣已經細細查了魏項旭入京軍三年來的大小事件,他確實是靠著魏卓一路晉升,被破格提拔上來的。”
“哎。”容禎說:“魏項旭一點都不爭氣,魏家就是把路給他鋪的再平坦,也禁不住他亂踩。”
時言秉公執法,清楚的說:“魏項旭在南衙三年間做了不少錯事,可臣查下來,他並沒有傷人性命,也沒有過於欺壓他人,平日裏聚的最勤的就是三殿下,打交道的也是三殿下身邊的人,同北衙的矛盾,那是早就有了的,茂國公擔任北衙統領時,便和魏卓不和。”
“朕早該撤了茂國公的。”容禎說,“讓他在北衙多待了一年,就生出這麽多禍端來,魏卓朕還是了解的,他不是個主動與人交惡的人,自南疆回來後,也一直本分,魏項旭這件事,不像他做出來的。”
“魏卓到底也是魏家人,閣老年事已高,魏家的人情世故求到了魏卓跟前,魏卓不免心有偏頗。
時言緩緩道:“魏項旭在南衙之中仰仗著魏卓手中的名頭混的風生水起,可他究竟幹了些什麽事,恐怕魏卓都不清楚,他跟散養在南衙一樣,挨夠了時間就往前升一升,魏卓多半也是不喜歡他的。”
“出了魏項旭這事,朕昨夜想了想,細數下來,魏氏到了閣老這一代,往下真找不出一個能維持家門不衰的後輩。”容禎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先帝當年也是無一依靠,眼睜睜看著短命的皇子們一個個死去,他無能為力,幸運的是他並不平庸,他也不甘於平庸,剛好能夠撐住容氏的天。
可魏常膝下沒有這樣的孩子,他怎能不急呢?
“罷了,錯了就是錯了,朕不能因為魏常奉獻朝堂,就對他用私。”容禎歎了口氣,說道:“罰魏卓一年俸祿,五十杖,讓他潛心思過,他是帶過軍的人,應當明白這軍紀如山的道理,魏項旭這種事情以後不可再犯了。”
時言問道:“那魏項旭呢?”
容禎說:“終生不得入軍,五年不得入仕,聖令傳到魏府去,這事就了了。”
“是。”時言退了出去,出宮的路上他在想,事情的真相真的就是這樣嗎?
魏項旭的傷是容歌治的,不知不覺中,容歌的醫術已經高明到了令人刮目的地步,她為江馳禹善後了,而且做的極好,顯然是盡心盡力的。
反正許祺瑞沒能從魏項旭的傷處瞧出疑點來。
容禎都說就此了了,那就了了吧。
——
淵王府的管賬的老頭從庫房裏挑出幾件稀奇玩意,讓近衛送到了世安苑,容歌剛起,婢女才端著水盆進來,她瞧著水盆中自己的麵容,揉搓著道:“我這兩日是不是胖了?”
婢女呆了呆,笑著說:“沒有啊,二小姐還是和剛來王府時一樣美。”
淵王府的人好像各個吃蜜,嘴一樣甜,同時也緊的很,有用的話很難問出來。
近衛敲了敲門,說:“二小姐,王爺送來了謝禮。”
“又送什麽?”容歌指著滿妝台的金銀,對婢女道:“出去說,我不要了,以後也別送了。”
“二小姐見諒,王爺的命令,奴婢不敢違抗啊。”婢女苦著臉求饒。
容歌搖搖頭,擦了把臉出去,打開門就見近衛捧著盒子舉過來,說:“是幾樣南疆的新鮮物,管家特意從庫房裏挑的,早些年老將軍和王妃從南疆帶回來的,二小姐留著玩。”
容歌看了一眼,確實稀奇,五彩的石子拚接在一起,像天邊的雲霞,還有一把鑲嵌寶石,刻著南疆古字的匕首,精致極了。
各式各樣的小玩物,都很好看。
容歌抽開那匕首,刀刃竟是透著青的石刃,約莫兩斤重,沉甸甸的,宛若披著魅惑人皮的妖蛇。
詫異過後,容歌放回去問:“這次又是什麽謝禮啊?你們王爺說了沒?”
“救治魏項旭的謝禮。”近衛不敢直視容歌的眼,一字一句道:“王爺說了,托二小姐的福,讓王爺這次不僅輕而易舉的避開了麻煩,還幫他清除掉了京軍中的毒瘤,二小姐還想要什麽獎賞,盡管跟府中提就好。”
說實話,容歌在幫江馳禹善後的時,腦海中完全被清明占據,她甚至沒想過借此陰江馳禹一把或者其他,滿心隻剩下如何能把魏項旭救治好。
她還真是變了很多。
低笑一聲,容歌說:“舉手之勞,這禮我收下了,其他的就不多要了。”
近衛雙手捧了進去,給容歌放到桌上,才恭敬的退下。
午時,容歌才從澤也口中得知結果,她訝異道:“魏項旭五年不能科考,那還不得氣死首輔啊?他老人家就沒進宮求情?”
澤也搖頭:“沒有。”
“不愧是首輔。”容歌佩服,道:“大家都向他學習。”
看來這老頭應該是真的“清”,沒裝。
“屬下回府拿點東西,王爺還在北衙,回來就到晚上了。”澤也走之前還不忘跟容歌交代一遍江馳禹的行程。
容歌愣了一瞬,抬頭“哦”了一聲。
她和澤也在院中分開,揣著閻羅九針的殺術往費老跟前去,費老突發奇想,要看容歌苦練的結果。
容歌頭都大了,她一分功都沒吃透,怕在費老麵前丟人。
“算了,丟人就丟人吧。”容歌加快腳步,邊走邊嘀咕,“天才也有短板嘛,勤能補拙,大不了我以後每日多練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