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對質
時言被夾在中央,不等魏卓再反駁江馳禹,他便冷喝道:“這案子要不王爺來審?本撫使瞧著你話挺多的。”
“嗬。”江馳禹幽幽道:“本王不攬那累人的活,時撫使隨便。”
掌心微出汗,時言握著繡春刀的手都有些滑,他向上抬了抬眉眼,冷戾的目光從北衙掃過。
“最先同魏項旭發生爭執的,可是耿博延?”時言說。
耿博延偷偷瞥了江馳禹一眼,上前拱手,不阿道:“是。”
“為何起了爭執?”
“魏項旭率先言語挑釁,說北衙都是孬種,我便同他頂嘴了兩句。”耿博延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魏項旭每次來北衙都要羞辱弟兄們,無非就是那幾個花樣,可這次因北衙軍中大有變動,他似乎更威風了,便主動提出要在北衙校場賽一場,炫耀他南衙的訓練之術,騎馬上還沒跑兩圈就掉下來摔殘了。”
和江馳禹進宮稟的一樣,時言抬眸,“句句屬實?”
耿博延忽大膽起來,挺起腰拍胸脯道:“必須屬實,不敢哄騙撫使大人。”
時言身旁的錦衣衛喝道:“你們可想好了,若是待會同南衙的供述半句對不上,事情就不是這麽容易能解決的了。”
北衙軍中站在江馳禹身後的一京軍說:“魏項旭是南衙校尉,在我們北衙出了事,被聖上查出來他的職位來曆不明,南衙本就為此栽贓我們,大人也不想想,憑借兩三句口供,能證明什麽?”
“對呀,我們就是說破了嘴皮子,南衙肯定也不會傻乎乎的承認真相啊?他們不認,口供怎麽能對的上?”
北衙的滑頭們,不過在江馳禹手底下待了幾日,就有了心機。
時言暗聲:“狡辯,本撫使還沒問北衙呢,你們急什麽?”
“肅靜。”江馳禹似乎笑了笑,院中昏黃的火光連月都蓋住了,隻聽他喝了北衙京軍一聲,繼而說道:“本王知道錦衣衛律法自有規矩,當眾對質不過是第一流程,若是對不上撫使直接命錦衣衛拿人就是,入了錦衣衛大牢,一輪輪的審下來,得到的也是真相。”
“王爺倒是對我錦衣衛辦案流程清楚的很。”時言悶道:“我依法辦事,隻為真相。”
京軍中抖的人更多了,尤其是南衙的人,他們明明知道真相是什麽?
……江馳禹當眾打了魏項旭啊!
可哪又如何?
魏項旭已經倒台了,魏閣老都沒辦法讓他留在南衙,後路還不知道如何呢,更何況他們?
魏項旭做的每一件事他們都摻和了,是同黨啊?若是拚死堅守真相,最後不得落個比魏項旭還淒慘的下場。
況且還有錦衣衛大牢,進去走一遭還能活著出來嗎?
“把你們親眼看到的事實告知時撫使。”魏卓扭頭,黑瞳盯著數十位京軍門,發現他們各個低頭抖腿不成樣子,厲聲:“怕什麽,如實說就是。”
“到南衙了。”時言依舊沉著聲,不偏不頗道
“淵王可對魏項旭動手了?”
南衙一片死寂,沒人敢第一個張口。
時言等了會,又問了一遍:“不敢說?”
“本王可動手了?”江馳禹插嘴道:“沒有吧?”
魏卓惡狠狠的瞪向江馳禹,“王爺不說話會死嗎?”
江馳禹昂首,“撫使繼續。”
“……”
“不說結果也一樣。”時言抬起手,當即下令,“北衙以耿博延為首等人,南衙這十幾人,統統拿下,帶回北鎮撫司,慢慢審。”
話音未落,院中錦衣衛便動手了,繡春刀在晃動的火光下迸射寒光,幾個呼吸間便圍住了京軍,竄動的過年快燎到京軍的臉皮,他們鬢角被燙的發熱。
時言:“帶走!”
還是得用刑啊。
千鈞一發之際,魏卓手中的刀連著鞘一起挨地,他像南疆叢林裏的毒蛇,傷了的左眼緊緊眯在一起,戾聲:“南衙京軍聽令,這事必須了解在今夜,有什麽不能說的!把同本將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時撫使,能要了你們的狗命不成!”
他沒有耐心了,京軍一旦進了北鎮撫司,此事短時間內不能了結,魏常定會再纏著他設法救魏項旭,為了一個魏項旭,讓南衙的把柄落去江馳禹手中,不值!
他沉聲:“說!”
霎那間,南衙京軍半跪在地,終於有人開口,“回撫使大人,事實……同耿博延說的一樣,兩軍當日確實起了衝突。”
“僅僅是衝突而已嗎?”師父撩過衣擺,垂眸問:“什麽衝突讓你南衙校尉斷了一腿?”
“校尉是摔下馬的,是意外。”
魏卓瞥了說話的京軍一眼,握緊了刀,這口氣,他必須忍。
北衙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其他人呢?”時言壓聲,“北衙沒有汙蔑你們?”
“……沒有。”
斂眸沉了會,時言讓錦衣衛退回去,大聲:“如此看來,這案子能結了,就不知兩位統領可還有什麽疑問?需不需要本撫使再細審一番?”
江馳禹:“事情已經明了了,本王沒時間再陪撫使查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王爺當這是小事?”時言擰眉,不滿的看了江馳禹一眼,道:“耽誤的不是王爺一人的時間,錦衣衛下午飯都沒用,就直奔北衙來了。”
江馳禹笑著笑著就嘴角就收住了,他看著時言,漆黑的眸中似有挑釁。
時言哽住,沉聲:“魏統領呢?南衙京軍的話,你認不認?”
“認。”魏卓一把撈起刀,一口就應了。
雖有損失,卻不至於讓南衙走茂國公的老路。
“既如此,還請兩位統領在口供上按指印。”錦衣衛記事拖著口供上前,說:“好讓撫使整理案件,呈給聖上批閱。”
一點破事,趕緊了結吧,錦衣衛中不妨自恃清高的兵,他們更不願意和京軍打交道。
江馳禹和魏卓按了指印,時言看過之後道:“等聖上批下來,後續若還有問題,請兩位統領多多配合。”
江馳禹挑著眉故意給時言難堪,不應他,而魏卓,不知為何目光黏在了江馳禹臉上,也不願搭理。
時言表情僵住,綴著繡春刀頭也不回的走了。
魏卓走近江馳禹,他低了江馳禹一個頭多,為了看清江馳禹的眉眼,得仰著脖頸,低聲:“我在南疆戰場上見過你的父親,他很真誠,是我大周的勇士,不像你,陰險小兒,江峰堯的兒子不在南疆戰場拋灑熱血,隻會縮在汴京玩弄權術,你不該姓江。”
江馳禹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垂聲:“汴京亦是我江氏的戰場。”
“溫柔鄉裏的戰場,你永遠聽不見刀劍的嘶鳴。”魏卓憤道:“那是你父親打下來的南疆,那裏同樣有陰人的狠戾刀,可再厲害的妖惑,都跨不過你父親象征光明的馬,你的胸懷不夠亮堂,你的眼光局限在汴京的官場裏,你這一生,就去不到你父親的戰場,你見不到那真正祥和的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