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較量
蘇敞之對李伽藍的印象不錯,大致了解了時府婚宴上的事,抬眼道:“以後不要同二小姐來往了,多有不便,對你和她都不好。”
“哦。”宿青喬麵上應下,道:“將軍同二小姐似乎交情也不錯。”
蘇敞之冷淡的瞥了他一眼,說:“一麵之緣而已,倒是你,從定遠跑到河州,你父親在我跟前念叨了許久,我都沒把你調回去,一個不留神你人就在汴京了,有些事我不問,不代表我不知道。”
宿青喬姿勢未變,點頭道:“將軍說的是。”
“別裝作沒聽見。”蘇敞之抬手拍了拍宿青喬的右臂,力氣大的讓宿青喬能左移兩步,他示意宿青喬坐。
繼續道:“自己眼睛擦亮點,不要別人指你哪你就打哪,若是你父親和程叔不強迫你,你能來汴京?”
眼睛微怔,宿青喬側頰動了動,扭頭看向蘇敞之。
“我不希望你和懷鬆也一輩子奔波在舊朝的恩怨裏。”蘇敞之格外的認真,他看著宿青喬風華正茂,就想到了容歌,他們都是被“宿命”二字壓著的無辜後輩,他一字一句道:“恩怨是要了,可還有你的叔叔們,還有我,所有的仇恨糾葛都會在我們死前徹底的煙消雲散,不用你們扛,年輕人就該做點年輕人的事。”
大周的河山風光,是言語都說不出來的美好。
在蘇敞之心裏,青喬和容歌他們,都應該好好去看看。
宿青喬呆呆應下,“將軍說的,我都明白。”
“剩下的事我會處理,你可以多待幾日,待夠了就和懷鬆離開汴京,去哪兒都行。”蘇敞之道:“你父親那邊我替你兜著。”
“嗯。”宿青喬愈發的心不在焉,蘇敞之的話他不敢聽進去,因為太令人向往了,會擾亂他的心。
他知道,將軍和父親他們都不一樣,心懷大愛的人,總是希望所有人都過的好。
可比起遠離紛爭,自我放縱,宿青喬更願意同所有人並肩作戰,他不會退縮的。
——
江馳禹告假兩日,朝堂上彈劾他的折子依然堆積如山,他像是被什麽事耽擱了,容禎沉著色壓下朝臣私下的議論,並沒有讓人去請江馳禹來。
倒是時言,挨了二十大板在家歇了一日就來了,明豔的飛魚服都蓋不住他的憔悴。
容禎看不下去了,冷斥道:“回去養著,這個樣子如何替朕守好皇城,你病懨懨的在眼前晃蕩,朕心煩的慌。”
時言行禮告退。
可第二日他又按時來,安排錦衣衛守好崗位,依舊在容禎眼前晃,容禎被氣的扔了筆。
下午硬是讓侍衛把時言送回去了。
時良策就這麽一個兒子,別殘在萬乾殿了。
剛送走一個時言,內監就進來報,“淵王來了。”
容禎提起筆尖,看著奏本上的紅,頭也不抬的說:“宣。”
江馳禹闊步上階,讓人看不出他帶著傷,甚至是精神煥發,內監躬身問禮,碎步跟在江馳禹後麵接住他的大氅。
“聖上時刻掛念王爺,昨個下午還讓奴才送去了人參。”內監笑嗬嗬的諂媚,“王爺可用了?”
“勞煩公公跑了一趟,本王記在心裏呢。”江馳禹微頷首,拂開內殿的珠簾進去了。
“了不得,王爺折煞奴才了。”
內監羨慕的看著那挺拔不阿的背影,靜靜的立在外麵等著。
容禎輕輕放下筆,抬頭看行完禮的江馳禹,開口就是關切,“傷怎麽樣了?”
“好多了。”江馳禹領了茶坐下,端正道:“臣來謝聖上送來的傷藥。”
“朕看你和時言一個個都擁有鋼鐵意誌,還是打的輕了。”容禎低頭喝了口茶,摸著金盞說:“早朝的時候你沒在,那殿上叫一個熱鬧,看見前殿的柱子了沒?茂國公撞上麵了。”
江馳禹麵不改色,虛心假意的問了句:“國公爺可有傷著?”
容禎冷笑一聲,想起來殿中的鬧劇就頭疼,道:“好著呢。”
任誰都不信,惜命的茂國公敢撞死在大殿上,這麽一鬧,無非是讓他更丟人罷了。
“聖上之前讓臣在年後擬個章程出來,臣拿來給聖上決斷。”江馳禹抬眼,立刻有內監過來接過了他的折子,遞給容禎,他接著道:“黑市交易必須要連根拔起,自下而上的嚴打。”
容禎低頭看江馳禹呈上來的章程,指尖停在了毫不意外的兩個字上,他威嚴道:“從河州開始?”
“河州臨江,是水運的關口最鬆泛之地,多年來一座座的地下商市在這裏建立。”江馳禹說:“黑臭的河溝成了肮髒交易的遮掩,臣要端掉那裏。”
江馳禹的章程擬的清楚,以河州為開端,將大周的海陸關口都一一排比了出來,容禎細看之後大為震撼。
他就知道,江馳禹天生該站在朝堂上運籌帷幄。
“大周的國庫很久沒有盈餘了,朕每每看戶部的賬冊都會憂心。”容禎合上章程,拍在桌上,稍一擰眉道:“見不得光的蟲,正在蠶食梁木,得拉出來曝曬在陽光下,方可肅清,朕準了。”
江馳禹起身謝恩,“臣定不負聖上信任。”
借著年前應下容禎整頓錢場的派頭,江馳禹特意挑了這個關鍵的時間,他呈給容禎看,不僅僅是為了攬一身活,還有一個明晃晃的目的。
果然,容禎開口了,他睥睨向江馳禹,說:“你手中無實權,查起官場來也不容易,若是涉及朝中官員,更是難做,茂國公卸任後,京軍統領一職空著,你接管吧。”
“微臣、領旨。”
江馳禹在出殿那一刻,輕輕的展開了眉。
黑暗中站在容歌身後窺視的人啊,接招吧,江馳禹眼下已經肯定河州是宿青喬等人的盤踞地,這群人已經龐大到了一個體係,江馳禹要看清他們的真麵目。
那就較量一場吧。
內監送江馳禹下了階,頷身遞上大氅,敬道:“奴才賀喜王爺,也該稱一聲將軍了。”
京軍同錦衣衛一樣,都是皇城的鐵衛,錦衣衛主內,京軍主外,相輔相成。
如今京軍分南北衙,茂國公手中的北衙占據三分之二的兵力,這也是茂國公以往橫行霸道的資本,現如今都落在江馳禹手裏了。
汴京城內,手握兵權誰見了不得給幾分薄麵呢。
“宮內霜沉,王爺千萬慢行。”殿門口的內監齊齊行禮。
江馳禹攏緊大氅徐徐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