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不臣
孫淑蘭聽了各位夫人的建議,打算再好好斟酌廣妙嫣的婚事。
確實,時府門戶有些低了。
廣妙嫣同容歌彼此譏諷,可她發現容歌口齒奸滑的厲害。
“走著瞧吧,我會讓你敗的很難看”廣妙嫣壓聲:“你現在還以為時言哥哥會娶你,太天真的想法了,時言哥哥根本瞧不上你。”
從廣妙嫣嘴裏說出來的任何一個字容歌都不信,她偏過頭說:“我和時言的感情,用不著廣小姐說三道四,他會不會娶我,我心裏有數。”
廣妙嫣的雙眼被容歌洋溢的自信刺痛,她從腰側摸出什麽,拍在了容歌麵前,挑眉道:“在前程麵前,女人從來都是後者,時言哥哥不傻,他看中的無非是你的色相罷了,一時興起你還當真了?我那日在時府就見到時言哥哥,他含情脈脈贈我貼身的君子玉,你知道他什麽意思嗎?”
眼前的玉容歌認得,那是西域進貢的一塊翡所打造,她覺得同時言很配,便隨手送給了他。
自此在公主殿的日子,時言都戴著這塊玉。
廣妙嫣看容歌愣著不說話了,銀鈴似的笑,捏過容歌的下巴陰聲問:“這就是時言哥哥的意思,自取其辱的滋味不好受吧?”
容歌抬眼,拂開廣妙嫣的手,冷聲:“一塊玉而已,說明不了什麽。”
“何以結恩情”廣妙嫣一字一字的說:“美玉綴羅纓。”
這就是時言的意思,容歌麵色微沉。
席麵上一頓飯吃的驚心動魄,婢女說溫室裏的花都開了,孫淑蘭便招呼諸位夫人去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她走時還特意喚上了韓宛樂,親近道:“李夫人跟我們一道去賞花,讓孩子們自己談談心。”
韓宛樂不好推拒,就被孫淑蘭哄抬著出了廳,她擔憂的回頭看容歌,卻隻看到一個起身的背影。
廳上夫人們一走,廣妙嫣裝也懶得裝了,抬手就要扇容歌巴掌,“不識抬舉的人死相都很難看的,你竟然敢在人前羞辱我,妾這個字你都不配,我要為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付出代價!”
躲在後麵看好戲的小姐們都興奮起來,她們就知道,廣妙嫣不會忍的,人後的她還藏著一張更陰毒的麵孔。
不過欺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誰不喜歡看呢。
想象中的巴掌並沒有落下去,容歌嵌住了廣妙嫣細嫩蔥白的手,她很少有打壓官家女子的念頭,可對著廣妙嫣的臉,她在給容歌展示過“戰利品”後便憐惜的把時言的玉收了回去,那玉穗子輕輕在她腰側晃,似乎連它都在向容歌炫耀,太張狂了。
容歌要贏得念頭充斥整個胸腔。
時言刻意避著她,不見她。
容歌一有這個念頭看廣妙嫣的眼神就開始不善,重重推開廣妙嫣,她輕昂首,“不屬於你的東西拿了也得還回去,囂張什麽?時言昨日能給你兩分臉色,我明日就能讓他原封不動的收回去,難堪的還是你罷了,你在我麵前所有的得意,都是滑稽可笑至極。”
廣妙嫣瞪大了眼睛,她不知李伽藍到底哪來的底氣,她的語氣裏並未將時言放在高位,而是有隱隱駕馭時言的意思。
“你敢命令時言哥哥做事!”廣妙嫣怒了,“真不拿自己當東西,用不著時言哥哥髒手,我絕不會再給你接近他的機會!”
容歌恃勢淩人,凝聲:“看來我猜的沒錯,刺殺我的人就是你指使的,你就這般畏懼我?”
“畏懼”二字正中廣妙嫣的內心,她從見到李伽藍第一眼就不肯承認,自己是因為畏懼,留一個同容歌公主過於相似的人在時言身邊,對她而言就是噩夢。
現在那噩夢正在強勢的逼近自己,廣妙嫣陡然腳底生寒。
容歌學著她方才威脅的樣子,輕捏住了廣妙嫣的下巴,迫使她低下頭,湊在耳邊附聲:“屍體我已經埋了,下次記得派幾個身手好的來,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小把戲製服不了我。”
廣妙嫣差點以為眼前人是容歌公主。
別人都說容歌性子好,可廣妙嫣卻親眼見過她打罵奴婢的樣子,凶戾殘暴,那是數年前她隨孫淑蘭去後宮拜見一位娘娘,貪玩之下經過公主殿,聽見裏麵的哭喊聲,在門縫裏看見了陰沉的容歌公主坐在院子裏,觀賞著指甲上新塗的丹寇。
而殿裏的內監正在掌摑一位婢女,那婢女嘴裏的血浸濕的衣襟,可怖極了。
容歌公主從來不是表麵那副天真純粹的模樣,她都是裝的,廣妙嫣守著這個秘密,窺探著容歌虛假的生活。
捏著帕子擦了擦指尖,容歌轉身出了廳,廣妙嫣膝蓋發軟,陰鷙的瞪著門口的背影。
婢女過來說:“小姐,老爺回來了。”
容歌被廣妙嫣用一塊玉掃了興致,她非得找時言問個清楚了。
她的臉也不是能隨便丟的,從始至終,她對時言隻有信任沒有猜疑,更沒想過時言會因為名利而舍棄她。
若是有朝一日,時言真有了異心,她不會強求,會坦坦蕩蕩的祝他仕途風順,而不是在他刻意的躲避中茫然猜忌。
公主殿容不下不臣的人,她眼裏也揉不得沙子!
國公府後院曲折婉轉,容歌在溫室邊的花亭裏看見了孫淑蘭她們,掃了一圈沒瞥見韓宛樂,登時就沉了眉頭。
孫淑蘭一轉眼似乎已經忘了容歌在廳上出言不遜的事,客客氣氣的對她溫言溫語道:“李小姐怎麽獨自過來了,嫣兒她們呢?正想讓婢女喚你們過來吃鮮花餅呢。”
花亭裏確實擺了各式各樣的鮮花餅,空氣裏都甜絲絲的。
容歌道:“夫人可知道我阿娘去哪了?”
孫淑蘭往諸位夫人堆裏看了一眼,說:“李夫人怎麽還沒回來,剛才被婢女引著去茅房了,李小姐不妨再等一會。”
韓宛樂素來謹慎,性子又內向,她想上茅房也不好意思說,怎會當著夫人們的麵讓國公府的婢女帶著去。
容歌微皺眉:“茅房在那邊?”
孫淑蘭隨手指了個婢女,笑說:“怕李小姐找不到,讓奴婢帶著你去。”
“嗯”容歌加快了步伐,她可不覺得孫淑蘭人如其名,越是溫和的麵孔毒計越多,她有些擔心韓宛樂。
容歌走到一半,不知道被婢女帶進了那處院子,方才還在後院繞,一轉眼那婢女就沒影了。
她左右都無人,不由得警惕起來,悶頭往院裏走了兩步,就在左側的屋階上瞥見了韓宛樂的玉簪。
容歌兩步過去撿起來一看,已經斷成了兩截,明顯是摔碎的。
“阿娘?”
試探著叫了聲,院子裏出奇的安靜,容歌上前去敲門,“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