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醉酒
容歌不勝酒力,硬生生把自己灌醉了,迷糊之前還不忘小心翼翼的封上酒壇,自言自語道:“不能灑了,不能灑了……”
她舍不得浪費。
可眼前一排排的酒壇重影,半天對不準。
就在容歌失了耐心,迷糊的頭腦發漲時,一隻大掌溫柔的覆上了腦袋,耳邊有人輕聲的哄她,“我來放,別急。”
這聲音在夢裏頻頻出現,讓容歌安心。
她乖乖鬆了手,懷裏一空,酒壇就被擱在桌上了,屋子裏燒著地龍,她坐的渾身發熱,額角的汗珠濕噠噠的。
江馳禹用袖子給容歌擦,酒勁還沒泛上來,這會醉酒的人還是乖巧的,不哭不鬧,縮在江馳禹臂彎裏,茫然的睜著眼睛瞪他。
臉頰漫上紅暈,容歌死也記得江馳禹的臉,她胡亂的晃了晃腦袋,呼吸纏綿之間,指尖順著江馳禹的眉間落到了他緊抿的唇峰,緊接著“啪”一巴掌輕輕拍在江馳禹臉上。
江馳禹懵了懵,將不痛不癢貼在臉頰的手拉回去,笑了笑問:“還認得我嗎?”
容歌仰著頭說:“王八蛋。”
江馳禹:“……”
將人攔腰抱起,容歌環上江馳禹的頸,她很熟悉很熟悉這個懷抱,用鼻尖蹭了蹭江馳禹,閉上眼咕噥道:“我有事瞞著你,等你從漢州回來,我便將一切都告訴你。”
江馳禹狠狠一震,抱著的人對他沒有一點防備,卻讓他濕了眼。
容歌閉著眼,在江馳禹衣間的清香裏沉溺,她毫無意識的繼續說:“我怕等不住,所以你一定要快點回來。”
江馳禹呼吸急促,僵了良久。
直到容歌在懷裏睡過去,他才輕輕“嗯”了聲,一如當年離開的那夜,他也是這麽回答的。
那年的容歌在別宮的偏殿裏,避開所有人在離別前見了他一麵,她當時紅著眼,享盡榮華的公主猶如被塵世拋棄的浮萍,抓住江馳禹這唯一的倚仗,對他說:“你要回來。”
彼時江馳禹就發現了容歌的異處,很長時間容歌情緒低落,失眠掉發,她還暗中派人去查一些早就封存的舊卷宗,江馳禹每每問起,容歌故作微笑,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肯多說。
他被臨時派去漢州,懷著滿心的期盼想早去早回,他想知道容歌隱藏的一切,同她一起承擔。
可這一去,變故橫生,他遲遲才歸,回來後汴京的天就翻了,公主殿舞樂齊升,昔日的容歌變了,她揚起刀刃,將他貶的一無事是處,眼中的冷漠與厭惡,差點殺了他。
江馳禹陷進了泥潭裏,從四年前就掉進去了,他一直在往上爬,直至今日,還有大半個身子被泥汙包裹著。
江馳禹有必須要做的事,他被強迫著不斷前進,前進,再前進。
替容歌掖上被角,江馳禹仔細端詳著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垂眸在眉心落下一吻,舍不得分開。
他每說一個字心口都刀割似的疼,“原來,你都記得。”
苦苦追尋多年的真相,江馳禹突然就看見了一絲曙光,來自她的容歌。
門外澤也輕輕扣窗,梧桐院的下人回來了,江馳禹憐惜的觸摸容歌的唇角,低聲:“好夢。”
他離開之前看見了角落裏的香膏,怪不得剛才進來就問道一股熟悉的味道,什麽香膏竟然同冷生香似了三分。
澤也再一次敲響了窗,壓聲:“王爺,該走了。”
實在不是他要壞事,時機確實不怎麽對啊,自家王爺進二小姐閨房半天了,再不出來就要被當場抓包了,指不定運氣差點,還能白白得一個淫賊的稱號。
江馳禹小心的割了塊香膏,這才同澤也悄然離開。
平街上的雪白泱泱,江馳禹湊近那香聞了聞,酒意竟飛速的散了,他遞給澤也,沉聲:“讓醫師查查這東西,裏麵都有什麽。”
澤也說:“怎麽?王爺覺得這香膏有問題?”
“先讓醫師查吧”江馳禹也說不上來,就覺得這東西聞著,雖然提神,卻渾身不舒坦。
還有容歌今夜的醉話,似乎也印證了什麽,起碼有些事情,她明明是記得的,為什麽平時想不起來?
說她是裝的,江馳禹不信。
竹鶯進來就發現容歌衣衫整齊的安睡,詫異道:“這次怎麽這麽乖?”
屋子裏一點沒亂,喝了那麽多也沒鬧,乖乖睡了,真是奇了怪了。
容歌一覺睡到了快午時,初一早上的餃子都沒去吃,韓宛樂著人送了過來。
她望著圍帳發了會呆,扭頭問竹鶯:“昨個晚上我沒耍酒瘋吧?”
竹鶯溫了熱帕子給她擦臉,笑說:“沒有呢,奴婢回來的時候,小姐已經睡著了,酒壇好好的在桌上放著。”
好像忘了點什麽,容歌揉了揉太陽穴,居然沒發酒瘋。
“大姐好些了嗎?”
“好多了”紫芸在門口聽到,進來說:“周家人來叫,被三小姐罵了一頓,周家人又說……”
紫芸看了容歌一眼,有片刻停頓。
容歌下地穿好衣裙,側眸道:“周家人還說什麽了?”
紫芸小聲:“周彬拿了休書來,要同老爺把小姐你討過去,說你進了周家,他就不休妻了,讓你和大小姐和和氣氣的相處,老爺一生氣就把人打出去了。”
竹鶯厲聲:“異想天開,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容歌麵不改色,對著銅鏡描眉,淡淡笑了聲,說:“還算李暉有點良心,周彬是吧,去催催賭坊要債的,去年的錢都留到今年了,黃花菜都歇涼了,讓他們把周彬追的緊些。”
還有心思打她的注意,容歌覺得周彬這小日子還是太自在了。
周彬的好日子可算是到頭了,竹鶯轉身去吩咐,容歌描好了妝,今日準備出門。
轉頭看見放在桌上的酒壇,她過掂了掂,剩了一大半,嘀咕道:“居然沒灑,我出息了。”
紫芸把韓宛樂送來的餃子熱了熱,說是“團圓”的意思,容歌被迫吃了幾個,肉餡汁盈了滿口,大清早吃多了太膩。
季臨回來的正是時候,剩下的都給他吃了,季臨邊吃邊道:“我讓別人查了,夜裏闖你院的刺客就是廣妙嫣的婢女花錢雇的,我早就說了那大小姐毒的很,蛇蠍心腸,你還就得罪了。”
容歌屈指敲著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麽,敷衍的應道:“蛇蠍美人呐。”
季臨被餃子噎住了,捶胸道:“重點是蛇蠍,不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