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難處
韓宜年覺得自己流年不利,人生的大劫都湊在一起了,他本不願再相信容歌的話,可容歌說的頭頭是道,她越是堅定不移,韓宜年越是生不如死。
造孽啊……一個是高貴的淵王,一個是李府庶女李伽藍。
若一直以來他誤以為是三殿下的人真是淵王…
韓宜年怕容歌明日不知死活的就跑去碼頭了,那她同江馳禹一定會碰上,到時候就慘了。
韓宜年當即下了決心,他得阻止這場禍事!
沉思過後,韓宜年凶巴巴道:“不管是三殿下還是淵王,親臨河州的事都不能讓別人知道,更不能讓殿下知曉我言而無信,同你說了,會害我丟了命的,你明白嗎?”
容歌壓根猜不到韓宜年此時此刻艱難而複雜的心裏路程,單純的以為他惜命,嗤了一聲:“知道,你怕我亂說,我也可以乖乖待在宅院裏不出去,不過我還得再問你一件事,你需如實告訴我。”
韓宜年再次懵圈,容歌居然願意乖乖待在院子裏?她不想見見淵王殿下嗎?不想死皮賴臉的再糾纏糾纏,擦出點血腥的火花嗎?
還是說,她早就心灰意冷,對淵王再也不會舊情複燃了?
韓宜年盯著容歌坦然的神態看了會,心裏的天平漸漸往後者傾斜,李伽藍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莽撞衝動,癡戀情愛的瘋小姐了。
舊人相見,多少有些尷尬,容歌避著些,是明智之舉。
韓宜年稍稍寬慰,覥著臉又婉轉的勸阻了一句:“隻要你不出去,牽連不到我,那是最好。”
殊不知他婉轉的過了頭,容歌淡淡瞥了韓宜年一眼,心說沒見過這麽怕死的,她就算出去了,什麽都不說,江馳禹還能平白無故的殺了他不成?
至於她究竟想不想出去拋頭露麵,當然是不想了,她又不傻。
現在容歌在暗,江馳禹在明,她安心的縮在院子裏籌謀,江馳禹磕破了頭也想不到她在這,拖個一時半會不是問題,還能給趁機江馳禹點顏色瞧瞧,何樂而不為呢?
隻是她既然選擇縮在背後,前麵就得有一把衝鋒的刀。
容歌好整以暇的貼著飯桌,對韓宜年道:“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不讓我添麻煩可以,我問件事你得說實話,絕對不能欺瞞,不然我就自己跑去問淵王殿下,到時候會不會牽扯到你,我也顧不得了。”
韓宜年怔了怔,這丫頭真是要了他的命,他不可置信的瞪著容歌,埋聲:“你這是威脅我?”
刹那間,滿桌的佳肴成了亮堂堂的鴻門宴,韓宜年知道自己被容歌一步步引到了崖邊,退路被斷了個一幹二淨。
待會容歌問什麽,他就得答什麽,若是藏著掖著,難保眼前人明日一早就自己去碼頭胡作非為了。
奸詐的死丫頭,果真一肚子壞水。
韓宜年結結實實吃了個癟,問:“你想知道什麽?”
“韓家碼頭的貨是不是出事了?”容歌聚神:“你這兩日神色憂愁,又是早出晚歸,又是備禮討好的,若說淵王來河州的事同你沒一點關係,我可不信。”
韓宜年點頭:“此事不宜聲張,你問多了對你也沒好處,為什麽非要知道呢?”
“能將你逼成這樣,一定不是小事”,容歌轉頭打起了感情牌,滿目真誠道:“江馳禹此人性狡詐,陰晴不定,他若是有意為難你,你絕對會在他手中折腰。”
“所以呢?”韓宜年承認,他對江馳禹已經心生懼意,頹聲:“我還能指望你幫我嗎?隻要你別給我添亂,顧好自己我就燒高香了。”
低笑一聲,容歌陡然明亮的雙眼彎了彎:“對,我可以幫你。”
韓宜年橫眉:“你能幫我什麽?”
容歌狡黠,她想說動韓宜年,怕是得費一番功夫,她眯著眼笑:“你想要我幫你什麽,我就能幫你什麽,包括幫你對付江馳禹。”
韓宜年震了震,還對付江馳禹,李伽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不需要你幫”,韓宜年驀然起身,他真是怕了被容歌糾纏,生硬道:“還有,什麽對付江馳禹這種話,你莫要再說了,要是讓別人聽見,還以為你……”
容歌突然目光淩厲,綿針一般的紮在韓宜年身上,冷道:“我敢說就不怕別人聽見,倒是你,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就算是塌天的大事,你說出來有我幫你籌劃,總比你一個人撐著強。”
她這變臉如翻書的速度,韓宜年實在望塵莫及,嘴硬道:“我撐得住。”
“韓宜年,你看著我”,容歌站起來同他平視,一字一句逼問:“你要不看看你現在這副萎靡憔悴的樣子,你真的撐得住嗎?”
心口突然紛亂起來,韓宜年瞥過頭,不想讓容歌那莫名尖銳的目光盯著自己,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
容歌也不是故意給韓宜年難堪,她收斂鋒芒,嗓音低了不少,說:“我能有什麽壞心思,我還不是一想到你可能得罪了江馳禹,就怕你被他害了,我是擔心你,你卻以為我沒心沒肺,這個時候故意給你添亂,你一點都不會體己人。”
該聽的韓宜年聽不進去,容歌服軟的話他卻聽進去,聽的耳膜疼,連著五髒六腑一起疼,他安慰自己,一定是被李伽藍感動到了。
到底是在容歌手裏吃過虧的人,韓宜年感動歸感動,卻絕不會再傻兮兮撞第二次,他萬般無奈道:“我堂堂一個大男人,用的著你出謀劃策,我有分寸,你別瞎操心了,你有這份心,就夠了。”
“你真有分寸?”容歌反笑了聲,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江馳禹是什麽人你親眼見過,我雖還不知道你得罪了他什麽,可我卻知道他是如何為難你的,威脅你的,你若是真能在他手下毫發無損的回來,你就去吧,我才懶得管你呢。”
韓宜年撐的唇角:“你不插手最好。”
容歌:“……”
她軟硬兼施,韓宜年仍舊油鹽不進,氣的她嗓子都快冒煙了,究竟是什麽大事,他多說一個字能死了他不成。
強忍著心口的火氣,容歌裝作滿麵憂心的望著韓宜年,抬了抬輕揚的眼尾,那目光卻澄澈如一汪清潭,看著毫無算計。
韓宜年發怵,“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等”,容歌掐著韓宜年出門的步子叫住他,關切道:“我再問最後一句,真是是小事嗎?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她的耐心都快被消耗完了,巴不得韓宜年現在、立刻、馬上轉過身,淚眼婆娑的看著她,大聲說:“我要!我要!我需要……!!”
容歌覺得自己魔怔了。
韓宜年步子僵硬在門口,不由得被容歌深深觸動,他隱瞞的並非小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不管容歌存著什麽樣的心思,她能毫不猶豫的說出這些句,韓宜年承認,他真的被感動到了。
仔細盯著韓宜年落寞的背影,容歌鍥而不舍的動搖他:“這幾日我都會待在院中,有事都會讓竹鶯來找你,韓宜年,我知道你遇到難處了,相信我,我可以幫你。”
何止是“難處”兩個字能道盡的,韓宜年沉默少頃,回頭看向容歌,跳動的燭火映的她堅決而英銳,他心底的防線漸漸崩塌,終於再也忍不住。
緩了口氣,韓宜年低聲:“韓家的貨船裏被人裝上了兩船的玄鐵,數量堪比軍中重器,要知道,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我說不清,更不想牽連到你,你現在知道了,能聽我的話,乖乖待著了嗎?”
容歌狠狠一驚,連自己絞盡腦汁,就是為了讓韓宜年說實話的喜悅都忘了,皺眉道:“怎麽可能?”
居然是玄鐵,韓家的貨船她在碼頭見過,兩艘船的玄鐵,可是大手筆!
誰有此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