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落月孤倚
風一吹,滿目蕭瑟,長生殿終是隨著光的剪影漸漸隱沒消失,扶搖伸出素手,一隻斐綠色的菩提葉兀自飄到她的手心,隱隱有光華流轉。
混沌之行便這樣結束,扶搖雖是麵上淡淡,可鳳娃能清晰的感覺到那心裏湧上的濃濃的悲傷,便像是有一句所說,出口的傷痛都已平複,絕口不提的才觸及心底。
時空隧道再次開啟,時間定格為玄冥出世的那一年,那一日,天空忽然下起了紅雨,似是血雨腥風一樣,連著那月光都似被染紅。
收斂了思緒,鳳娃忽然有些緊張起來,手心攥緊了出了汗,心髒如擂鼓一般,扶搖手心張開,鳳娃忽然握住了扶搖的手腕道,“神尊,那玄冥不是說他有看穿時空來客與空間來客的能力嗎?即便他現在是嬰孩,也定能見到的。”
扶搖張開手心,那斐綠色的菩提葉便散發著淺淺的綠色光暈將她們二人包裹進去,扶搖淡淡道,“無妨,這菩提葉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一絲紅色的光暈似是從扶搖的眉心直直射向了銅月,給原本已經暗紅的銅月平添一抹奇異的光暈,做完這一切的同時,一聲伶仃般的嬰孩笑聲響徹在廣袤的天地間,竟顯得十分的清明與詭異,也是同一瞬間,那瓢潑的紅雨禁止了下來,化作綿綿的精元流進了嬰孩的身體。最後,連接著那暗紅的銅月也漸次明朗起來。
扶搖仰望著天際,事情已經完成了一半,而那最後一半完成之後,便再也見不到阿瑾了吧。
本想著來生再見,可來生之後,卻依舊逃脫不了命運的捉弄,在天下人眼裏,她是高高在上的扶搖神尊,是如救世主一般為大義而存在的,可又有誰知曉,那鮮活的心髒裏也曾有過那麽卑微的渺小的愛情呢。
阿瑾……
扶搖閉目流下一行清淚,鳳娃站在一旁沉默不語,這些她都看在眼裏,就像顏初之於夙玉,扶搖之於白瑾一樣,還有瓊水之於千城,有時候想想,到底是命運愚弄了人還是愛情葬送了自己。
他們,都很偉大,他們,也都很可憐,可他們卻一直很堅強,隻有在觸及愛情的時候,才是無可救贖。
本來也算是順利的完成了任務,返航的時候,應鳳娃的要求,便將青羅盤定為玄冥十六歲那年,正是少年如花的年紀。
在神界的時候,玄冥似是總是獨來獨往,之所以要停下來是因為鳳娃在歲月長河遊行的時候忽然想起了玄冥六歲的時候曾經對她說的話,他說她一定要來看他啊。
或許是出於私心,或許是別的,隻是當鳳娃觸及他送給她的雕像時,心髒沒來由的柔軟起來,不管他以後因為什麽而變成六界的公敵,可至少現在,玄冥亦是美好的。
玄冥正坐在桌案前,手執著畫筆,神情溫柔專注,似是在勾勒著甚麽,鳳娃目光一凝,望著那桌案上堆得高高的畫卷,忽然好奇心大盛。
扶搖道,“鳳娃,你若喜歡上他,便會萬劫不複的,你可以喜歡所有人,可他,你卻不能喜歡。”
她的神情,扶搖都看在眼裏,是誰說過,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好奇的時候,便會陷入愛情的深淵。
畫筆上的女子,白衣嫋嫋,女子青絲如瀑,挽著兩隻發髻,兩側垂以細長的流蘇,女子眉目間似溫柔又似調皮,手執著一柄油紙傘,煙雨如畫,美人如玉,正是當年玄冥初見鳳娃的場景。
玄冥說,你是第一個對我微笑的女孩,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以後長大了娶你。
年少的心禁不住泛起了絲絲漣漪。
宣紙上的女子態靨生花,玄冥靜靜看了一會兒,眉目溫柔,便再次下筆在那畫卷右側落下了一句詩詞。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鳳娃,已經一千年了,你何時再來看我?當初一諾,可還算數……
玉唇親啟,鳳娃眸中一片濕潤,竟情不自禁的將這詞給念了出來,玄冥霎時抬頭望著虛無,扶搖抓著鳳娃的手瞬間便開啟了青羅盤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