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東漢皇陵
「鄧侯這話是什麼意思?」梁伯玉銳利的目光一掃而過,顯然有些不悅。
他身子放鬆地往後一靠,這才笑著身旁的鄧芝道:「伯苗,把東西拿出來給各位貴客看看吧——」
「喏——」鄧芝彬彬有禮地朝鄧復作了揖,然後神色從容地往身旁拿出一個雕金匣子,緩緩呈到眾人面前。
大家的眼睛都睜得大大地注視著鄧芝的一舉一動,只見他神色凝重的將雕金匣子緩緩打開,輕輕端起一塊渾身溢彩的玉石。
那是一塊用玉石雕刻成蛤蟆形狀的印綬,渾身散發淡淡的玉色,材質呈現溫潤之極的青白。
眾人不明就裡,大惑不解問道:「這是何物?」
鄧芝將蛤蟆狀印綬高高舉起,一本正經介紹道:「這是我們鄧家門客前幾日在邙山所發現的。諸位可認得是何物?」
司馬朗注視好些許時間,才侃然正色道:「此乃十常侍里畢嵐隨身攜帶的蝦蟆玉印,修真之人,可用法力將其祭起而飛打人。不知鄙人說的可對?」
「伯達兄果然見多識廣。」鄧芝點點頭,言笑不苟道:「此物正是十常侍里排行第六的畢嵐的法寶。想必是他逃入邙山中時,慌亂不查之下所丟失的。」
「咦?」羽林中郎將桓典正襟危坐道:「這麼說來,畢嵐等人的確逃入邙山無錯。只是邙山何其大也,鄧老怎麼能肯定畢嵐等人一定會躲進北邙山孝靈皇帝的文陵呢?」
「這孝文皇帝的文陵是怎麼回事呢?」陸一聽得一頭霧水,轉頭向身旁聽得入神的董白問道。
董白眉頭一蹙,心裡暗道這廝問題怎麼這麼多,卻只能無可奈何道:「文陵便是今年剛駕崩的孝靈皇帝劉宏陵寢,位於孟津北邙山之中。座落於北邙附近的漢帝陵寢,還有世祖光武皇帝劉秀的原陵、恭宗孝安皇帝劉祜的恭陵、敬宗孝順皇帝劉保的憲陵、沖帝劉炳的懷陵、靈帝劉宏的文陵,共五帝五陵。」
「哦?那其他皇帝的陵寢難道不在北邙山么?」陸一知道,東漢似乎有十二位被承認的正統皇帝。除去如今的漢獻帝劉協以外,如今洛陽附近應該已經有十一座東漢帝陵了。
「雒陽漢帝陵寢是分為東南陵區與東北陵區。其它六位皇帝,同樣是葬在邙山,不過是在邙山東南,並非是北邙山。」董白饒有耐心的解釋道:「東南陵區有顯宗孝明皇帝劉庄顯節陵、肅宗孝章皇帝劉炟的敬陵、穆宗孝和皇帝劉肇的慎陵、殤帝劉隆的康陵、質帝劉瓚的靜陵、威宗孝桓皇帝劉志的宣陵,一共六帝六陵。」
陸一知道漢朝的皇帝廟號很嚴格,對國家有大功、值得子孫永世祭祀的先王才會特別追上廟號,以視永遠立廟祭祀之意。只是到了後世,歷代皇朝廟號幾近泛濫,幾乎是個皇帝就可以稱宗。
發展到極致時,乃是古代最後的王朝清朝。愛新覺羅氏不僅給並非開國皇帝的康熙上廟號為「祖」,還無恥之尤地稱為「聖祖」。
而漢朝對於追加廟號要求極為慎重,尤其是西漢,非有大功大德者不能擁有。西漢十多個皇帝,也不過只有四個皇帝有廟號而已。分別是:漢太祖高皇帝劉邦、漢太宗孝文皇帝劉恆、漢世宗孝武皇帝劉徹、漢中宗孝宣皇帝劉詢。當然,漢元帝劉奭也曾上廟號高宗;而漢成帝劉驁、漢平帝劉衎也曾被王莽上廟號為統宗與元宗,但光武中興后都被廢掉。
而東漢開國以來,有漢世祖光武皇帝劉秀、漢顯宗孝明皇帝劉庄、漢肅宗孝章皇帝劉炟、漢穆宗孝和皇帝劉肇、漢恭宗孝安皇帝劉祜、漢敬宗孝順皇帝劉保、漢威宗孝桓皇帝劉志七位。
不過在歷史上的初平元年,也就是明年,東漢朝廷以和、安、順、桓四帝無功德,不宜稱宗,將廟號全部廢除掉。只剩下劉秀、劉庄、劉炟三位皇帝有廟號。再加上西漢的四位皇帝,兩漢二十四帝,最終也不過七位皇帝有資格保留廟號而已。
陸一苦思凝想,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東漢陵寢分為兩大陵區。而北邙山那邊一共有五位東漢皇帝的陵寢,為何鄧家就那麼肯定張讓幾人逃進了漢靈帝劉宏的文陵呢?
鄧復乾咳一聲,引得人人朝他瞧去,他禁閉的雙目忽然張開眼睛,然後正言厲色道:「諸位不要以為我鄧老頭說話是無的放矢,我既然敢肯定張讓、畢嵐等人躲進孝靈皇帝的文陵,就一定有確鑿的證據。」
「鄧老既為南鄉侯,又是鄧閥閥主,自然言重九鼎。」梁伯玉正色直言道:「只是我方才說,改日讓各位閥主親自帶兵前去捉拿逆賊,鄧老為何要出言訓斥呢?我這個人心拙口夯,還請鄧老簡明扼要直言。」
人人目不轉睛地瞧著鄧復,皆因直到此刻,仍沒法完全知道鄧復掌握的真正情報。
鄧復臉色平靜,慢條斯理地問道:「諸位以為畢嵐這個人如何?」
眾人一頭霧水,心裡都有些不滿鄧復直到現在還一直要賣關頭。
「畢嵐在十常侍里排行第六,此人乃出竅中期的高手,擅長霸道機關術。不知陳某所言然否?」說話的是下邳陳氏的家主陳瑀,字公瑋。
他乃是下邳陳氏在京都的代表人物,其弟陳琮,字公琰,乃是汝陰太守;其堂弟乃是大名鼎鼎的陳珪,字漢瑜,如今擔任沛國相;而陳珪的兒子便是那位湖海豪氣的曠世俊傑陳登,字元龍,後來擔任廣陵太守,屢次打敗孫策、孫權兄弟的進犯。
下邳陳氏乃是徐州大族,而陳瑀之父陳球曾經位至三公,因謀划誅殺宦官的計劃泄漏而被誣陷至死。
故而陳瑀對於畢嵐還有十常侍這群宦官實在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齒。
只是下邳陳氏雖然是徐州豪族,但在雒陽顯貴的眼裡卻是個鄉下土豪,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他如今尚無官職,故而人微言輕,連說話都是小心翼翼,怯聲怯氣。
「公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中平三年,畢嵐擔任掖庭令時,曾鑄銅人四列於倉龍、玄武闕,又鑄天祿蝦蟆,吐水於平門外橋東,轉水入宮。又作翻車渴烏,旋於橋西,用灑南北郊路,以省百姓灑道之費。」鄧復正襟危坐,整整截截道:「也就是說畢嵐此人的修為,在十常侍里雖然只是排名第六,卻是擅長各種機關墨術。而孝靈皇帝的文陵,當年又恰好是畢嵐督造的……」
鄧復的話言盡於此,不過在場的閥主、家主何其聰慧,紛紛明白鄧復話里的意思。
既然漢靈帝劉宏的文陵是畢嵐督造的,以畢嵐的本色,必然會在文陵的格局上了手腳。比如在陵墓周圍多建幾條不為人知的暗道……
而漢靈帝劉宏乃是今年駕崩,六月才葬入文陵,故而陵寢還未來得及完全封閉。
至於十常侍之亂不過是發生在今年八月而已。相隔兩個月的時間,張讓等人完全有機會從畢嵐當時建造的暗道裡面逃進「文陵」。
北邙山的皇陵雖然有五座,但張讓等人必然不會舍近而求遠,放棄畢嵐營造的文陵而冒險躲進其它四位駕崩已久的帝皇之陵。那些皇陵封閉已久,不僅潛入困難,單單裡面的機關就難以克服。而文陵既然是畢嵐督造的,那麼裡面那些機關暗道他自然輕車熟路,完全可以把文陵當成他們四個宦官頭子的大本營。
「可是鄧老還不說清楚,我們幾位家主為何不能親自前往邙山文陵?」梁伯玉有些鬱悶,這個鄧復老頭太喜歡賣弄關頭。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情報都掌握在鄧閥的手中,他梁伯玉即使再不耐煩,也只能靜下心來,洗耳恭聽而已。
鄧復終於打算露出底牌,侃侃而言道:「眾所周知,歷代皇帝陵寢為了避免後世盜墓賊私自偷挖掘,故而都布下了各種陣法機關。」
「難道那些機關以我們各位閥主、家主的實力還無法破除么?」謁者僕射鮑真忽然開口問道。
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往鮑真身上望去,臉上都帶有一些鄙夷之色。
梁伯玉更是暗罵了一聲白痴,愀然變色道:「鮑僕射莫非以為帝陵裡面那些陣法機關,都是那些凡夫俗子暴發戶陵墓中的那些三流陣法么?」
鮑真臉色一紅,這才明白自己問了一句多麼愚蠢的話。若是皇帝的陵寢裡面的機關陣法那麼容易破解,那麼三皇五帝以來的皇陵就不會還毫髮無損地屹立在神州大地上了。
簡而言之,若是漢靈帝文陵裡面的陣法機關有那麼簡單,那麼鄧復以及各位世家閥主也沒必要費盡心思在此商量了。
鄧復也是有些感慨,這鮑真的侄子鮑信是京城聞名的新起之秀,為何他的叔叔會蠢到這個地步。像鮑真這樣的人若是一直坐在鮑家家主的位置上,那麼平陽鮑氏也恐怕沒多久就得完蛋了。
鄧復輕咳一聲,終於慎重其事說出答案道:「諸位應該知道,帝陵為了防止後世人挖掘,通常都會布置一些人世罕見的奇門陣法。而這些陣法結合陵寢的風水,會對我們這些化神期以上的高手造成克制與束縛。故而,我們這些家主、閥主,實力越是高強,入陵便更加危險。」
眾人恍然大悟,的確,各位閥主都忽略了這極為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歷代皇帝為了剋制那些真正的修真高手,通常都會在陵墓靈宮內設置結合陵寢風水的奇門陣法。
這些陣法在陵寢內會發生極為強大的效果。那麼就是完全克制住高手級別的修真奇士,越強的高手進去就越危險越容易死亡。
所以能夠有機會挖掘歷代皇陵的人,往往都是那些不值一提的盜墓小賊,因為他們很多幾乎都沒有一點法力。故而他們只需要破解陵墓裡面的機關便可,至於陣法完全對它們不起一絲一毫的作用。較之他們這些化神期以上的強者,反而更容易得手。
「那麼按照鄧老的意思?接下來我們需要怎麼做呢?」一直沒有說話的陰閥閥主陰修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建議,各門閥世家、連同中原各大修真門派,組織一些元嬰期以下的弟子前往邙山文陵搜索傳國玉璽的下落。」梁伯玉思維轉的極快,眨眼之間就想好有利於自己的應對之策。
「乘氏侯所言正合我意。」鄧復正言厲顏、凜凜不可犯道:「我決定上表陛下,特別設置發丘中郎將與摸金校尉的職位,專門率領中原各大元嬰期以下的修真能人潛入邙山文陵。」
他這話還未說話,陸一已感到惝恍迷離、如墮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