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最後的士兵
安亦斐搖搖頭,伸出手指勾了幾下,根本懶得再廢話。這樣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幾名漢子,大吼著沖向了這個快讓他們腦溢血發作的傢伙。
既然不是正主,安亦斐手下留了情,原地不動,閃電般的幾拳瞬間揮出,幾名大漢就像是破麻袋一般被擊飛出去,但倒地之後,注意到身上並沒有什麼嚴重的傷勢,只是隱隱作疼而已,再次打算衝上前,而且各自掏出了背後的短斧。
「住手」,一聲不大的聲音響起,讓安亦斐一愣,他能聽出是一位國術高手所發出的聲音,但他判斷出對方沒找到正宗的修鍊法門,只是按照類似內丹術的功法修鍊到了一定的火候,不過是只接觸到了古武的邊緣,永遠只能徘徊在門外、不得而入。
一名瘦小的老者在幾名黑衣壯漢的保護下,從遠處的一個小門洞里走了出來,注視著安亦斐的眼神居然包含了一絲激動。
「先生,下面人不懂事。得罪了你,請不要見怪」,老頭子的話音很輕柔,帶有濃濃地江南口音,讓安亦斐覺得蠻親切。
「沒關係,這也是我突兀。前幾日,南越幫企圖暗殺我一位朋友,從所抓兇手處盤問出的口供得知,他們的主要成員都躲在這裡。所以我是來殺人的」,安亦斐雖然戴了面具,但與那次去興風幫不同,挺直著脊背,雖然面具讓他顯得很醜,卻自有氣質。
「嗯,先生的來意很明確。但也讓我們很為難,說起來南越幫在這裡也待了近十年,每月上供的花紅不少。我知道先生是難得一見的高手,老朽只在年少時期見過類似的高人」,眼見安亦斐依舊是淡漠地等著下文,老頭暗自佩服他的沉穩,「我們可以換個方法,城寨內湧入了太多的人,條件越來越惡劣。以前老兄弟的後代有很多想出去謀生,但我不放心,如果你能妥善安頓他們。那我把那些南越人的頭全割下來給你個交待」
安亦斐明白這位可能就是僅存的清兵之一,而且應該早年跟隨而來的漢族少年,所以很禮貌地行了一禮,「老人家,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提出的條件沒問題,我答應你了,而且我會讓他們過得不錯」
聽到安亦斐特意露出的口音,老者眼睛一亮,「你是江南人?唉,離開家鄉有八十多年了,真想念啊。老弟,我知道你現在不是真面目。別奇怪,老朽今年九十有五,從十五歲離開家鄉,經歷的事情太多了。能跟我單獨聊聊嗎?」
安亦斐點點頭,跟隨老者七拐八拐之後,來到了一間單獨的房屋,進入之後,就驚住了。這裡面布置地清新淡雅,裡面無數珍貴的瓷器、字畫隨意地布置在周圍,與外面的髒亂形成了極度的違和。
老者的跟班們很自覺地沒有跟進來,房間里只有兩人。
「老弟,老朽王振堂,光緒二十一年,當時只有十五歲的我就被抓了丁,來到這裡駐守,一別家鄉八十餘年。老兄弟們先後離世,只留下我苦等著回家。可惜,我怕是等不到了……」,說完,老者的眼睛隱隱地紅了。
安亦斐也有些難過起來,他的腦海里彷彿出現了一幅畫面,許多曾經年輕的面孔身穿軍服、手扶制式腰刀,挺立在九龍城寨的城頭。時光如梭,他們漸漸地老去,漸漸地越來越少,就像歷史上無數被拋棄的戍邊戰士一樣,簡單而又固執地履行著自己的責任,直到煙消雲散。
他很想告訴王振堂,「如果你再堅持二十年,就可以回家了」,但面對這位即將百歲的老人,他卻無語凝噎。
沒要王振堂再說,哪怕只是出於尊重,安亦斐也主動取下了自己的面具,「王老,我叫安亦斐。很抱歉,我不想很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老者眼睛一亮,「這麼年輕?你的師父很了不起呢。我記得當初有位兄弟有家傳武藝,都沒你厲害。但你的偽裝術就差些了,別奇怪,九龍城寨自三十年代之後,就由大家一起決定開始收納三教九流。我看你還是沒用好手裡的面具,記得是在四幾年的時候,外面來了一位重傷的人,他能用一種特質的膠泥做出各種面具,比你這個要好不少。可惜後來還是被日本人給殺了」
見安亦斐一臉驚訝的樣子,老者很滿意,所謂老小孩、老小孩,他就像許多老年人一樣,喜歡別人聆聽過往,何況安亦斐的鄉音非常標準呢。
王振堂打開一個柜子,取出一盒東西,「城寨里,什麼保險箱都沒用,開鎖高手很多,但我這裡,沒人敢來」,一句話解釋了隨意放置東西的原因之後,老人將盒子交給安亦斐,「那時候是我救治了那位義士,他離開之前估計感覺不好,將手裡的膠泥配方和使用方法留了下來。城寨里沒人有資格用這個,我又不能帶進棺材,送給你了」
「王老,這太貴重了」,安亦斐這才明白為什麼老者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偽裝的,洞窟里留下的面具最大的缺陷就是表情不自然,有心人注意觀察就會知道。
王振堂擺擺手,「阿斐,我就倚老賣老了。雖然我們在外面有些基業,但養不了這麼多人。我時日不多了,城寨里的內鬥已經開始,現在我還能壓制,但一旦我不在之後,就會有場殘酷地清洗。其他人無所謂,我那幾位老兄弟的後人,麻煩你帶他們離開」
「好,王老,我有自己的產業,養些人沒什麼問題。但這麼多人怎麼出去?」
「呵,你以為九龍城寨是什麼?其實大多數人都有香港身份證,只是住在這裡而已,這裡雖然條件不好,但卻是很多人的家,遮風擋雨。你放心,跟你離開的都是些品行很好的,我只是為了能在死掉之後向老兄弟們交待,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更安全。那些品行欠缺的,我會讓他們爛在這裡的」
老者的身體雖然看來還行,但說了這麼好半天話之後,也顯得有些疲勞,喊了一聲:「阿虎」
外面進來了一名二十多歲的漢子,看見王振堂詢問的眼神后躬身行了一禮,「已經辦完了」
揮揮手讓漢子離開之後,王振堂這才取出一枚玉佩,「阿斐,你先離開,那些南越人的屍首都在城寨外面,出去就能看見。三天之後,你去旺角的得月樓,他們都在那裡等你,剛才那位阿虎會負責聯絡」
告辭離開的安亦斐果然在城寨外圍看見了二十多具屍首,也算徹底了解了港島警方對於九龍城寨的無可奈何。
他不打算去建立社團,不想去沾這玩意,而且他不認為少了這方面就做不成事情。但他需要有自己的防護力量,不論是家人、還是將來的事業和需要有強力的防護措施存在,這讓他將再辦一個徹底屬於自己的安保公司列為了當務之急。九龍城寨出來的這些人,將是這家安保公司的主力成員。
三天之後,旺角得月樓,早先在王振堂面前不大說話的阿虎卻變得很健談。
「安先生,這些人都是祖爺爺讓我委託給你的」,阿虎大名王金虎,是王振堂的重孫子。
安亦斐沒再化妝,那套得自王振堂的化妝配方和技巧確實很棒,但不是現在去用的時候。
這幾天陸陸續續從城寨中出來的居然是拖家帶口的三百多人,擠滿了已經暫時歇業的得月樓。安亦斐苦笑了一下,心想:「王老這是在託孤呢」。好在這些人裡面有數十名青壯年,而且看那樣子,都有些身手,也是,作為戍邊戰士的後代,怎麼都會些拳腳。
安亦斐轉頭看向王金虎,「阿虎,昨天我買下了一座有四十套房屋的樓,看來是買對了。讓他們過去吧,那裡整幢樓都是我們的,比這裡方便,等安頓好,我們再商議接下來的事情」
問清了地址之後,阿虎坐上安亦斐的汽車,讓其他人搭車前往樓盤所在的地點。讓這些人很快就服氣地是,安亦斐很大方地給了一名叫阿成的頭領式人物三萬塊,作為搭車和購買家什的錢款。
阿虎與在王振堂跟前完全不同,興奮的樣子讓安亦斐相信,他真的只有二十一歲。
「先生,這車真棒。對了,你是做什麼的?這麼有錢」
「最近兩年出來的淡水廠是我的,我還買下了佳藝電視台,改名為鳳凰電視,同名的電影公司也是我的」,既然打算培養心腹,安亦斐就沒打算隱瞞。
「哇,怪不得。你真低調啊,我經常偷偷出來,聽過很多猜測,沒想到你才是淡水廠真正的老闆。那裡我去過,影視城和淡水廠的安保太厲害,根本進不去」
「是,阿虎。那個安保公司不是我的,只是合作關係。我想辦一個屬於自己的安保公司,你有興趣嗎?」
「當然啊,可以配槍嗎?」,王金虎可能是由於自己曾爺爺吩咐的原因,顯得很配合。
「可以,我跟港督的關係不錯。能將安保公司定為最高類別,沒什麼大難度」
「那好,可是我要陪曾爺爺,讓阿成先弄吧。我遲早也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