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激戰城頭,巨塔逞威
自有記憶以來,龍?馮德里克從未和人並肩作戰過。
行走在光明之中,他是考文垂冒險者公會最優秀的斥候和嚮導,綁在腰間的短匕首除了削削水果皮,就是切割香噴噴的烤肉,從來沒有用來對付敵人;去掉偽裝之後,他是活躍在陰影里的刺客,帶笑的娃娃臉只是讓人放鬆警惕的面具,短匕首每次刺出都在目標的身後,換來的是驚懼悔恨的扭曲表情,和即將消逝的卑微生命。
這是第一次,龍?馮德里克揮舞著短匕首,和維克托頭領並肩作戰,攔截下兩名沙漠蠻族的精銳武士。剛剛交手,龍?馮德里克就感到了來自對手的強大壓力,精銳武士的兩把短戰斧交錯揮舞,織成一張死亡之網,留下的縫隙連鳥兒都無法逃脫,配上那張凶厲駭人的面孔,確實能夠讓膽氣不足的士兵雙臂發軟。
作為夜隼小隊的首席面具刺客,龍?馮德里克很少與對手進行正面交鋒,這次的體驗讓他頗為驚喜。說起來面前這位蠻族武士的實力不算太高,龍?馮德里克至少刺殺成功過一打更強的目標,然而交手的結果卻是利齒貓被全面壓制,短匕首和短戰斧的每次交鋒都讓他手腕震顫,勉強的幾次突刺也都淹沒在蠻族武士越來越瘋狂的狂野攻勢之下。
另一方面,維克托頭領也在高大蠻族武士的猛攻之下步步後退。維克托頭領露在外面的皮膚呈現出鐵青色,肌肉在鋼鐵之軀的強化下能夠發揮出平時五倍以上的力量,腳下像是踩著滑溜溜的油脂塊,忽前忽後的展開游斗。他手中的兩把鋸齒短劍忽上忽下,從多個角度撕扯著蠻族武士的身體,在對方的雙腿、肋下和手臂上陸續留下了沁血的傷痕。
不過即使是經過熔金術技能的增強,雙方的身體條件還是有著不可逾越的巨大差距,石柱的每次揮擊都帶著令人窒息的猛烈氣流,維克托頭領在一次後退的時候略微遲疑了一下,肩膀被石柱擦到,立刻整條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維克托,利齒貓,後退。」艾弗里的聲音清晰的在兩人耳畔響起,維克托頭領毫不猶豫的遵命而行,龍?馮德里克則遲疑了一下,然後把手裡的短匕首朝著蠻族武士的胸口投擲過去。
蠻族武士的反應非常迅速,右手的短戰斧轉了半圈,像是一面小盾牌一樣橫在胸前;左手的短戰斧維持攻勢,向前猛劈,斧刃兇狠的咬入空氣——在上一秒鐘,那裡還是龍?馮德里克的腦袋。
龍?馮德里克向後退了兩步,右手手腕一抖,柄部拴著細鋼絲的短匕首劃了一個圈子,猶如輕盈的鳥兒一樣飛了回來,順便切開了一名擋在途中的蠻族武士的喉嚨。他原本以為自己明白了艾弗里的打算,讓普通士兵用生命來消耗蠻族精銳武士的體力,換取兩名得力手下的喘息機會,怎麼考慮都是很正確的打算,但是當他後退之後,感覺到自己踏入一片清涼的空氣之中,全身的疲憊和手腕的酸痛都在迅速緩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稍早後退的維克托頭領活動了一下雙臂,肩頭的骨裂就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癒合如初,消耗的體力也補充完畢。眼看著沒了對手的兩名蠻族精銳武士又開始衝擊普通士兵的陣列,他發出一聲吶喊,再次向前衝鋒。
龍?馮德里克嘆了口氣,他始終還是不能適應正面交鋒的打法,「來配合一下吧,維克託大人。」他一面說,一面像是頭狸貓一樣竄了出去,短匕首反握,鋒刃隱藏在手臂後面,看上去像是手無寸鐵一樣。「幫忙引開那兩個蠻子的注意力!」
維克托頭領深深吸了一口氣,同時吸引兩名蠻族精銳武士的注意力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可能會讓他在幾秒鐘之內陷入絕境。不過考慮到艾弗里為這次戰爭做出的準備,這位前自由戰士橫下心來,縱身一躍,兩把鋸齒短劍刺向高大蠻族武士的後背。
高大的蠻族武士看上去舉止笨拙,實際上反應速度卻快得驚人。劍刃距離他的後背還有半米左右,他就猛然轉過身來,隨之轉過來的還有那根沾滿腦漿鮮血的粗大石柱。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彷彿都放慢了速度,一股冰冷的氣息吹入維克托頭領的心底,散入他的手腳和身軀。前自由戰士竭盡所能彎下腰去,目送石柱以令人痛苦的緩慢速度從背後掠過,然後雙手一抖,其中一把鋸齒短劍飛射而出,劃破高大武士的肋下,另一把鋸齒短劍射向正在與幾名城衛軍軍官激烈戰鬥的雙斧武士。
雙斧武士把短戰斧揮舞得活像是一團旋風,鋸齒短劍發出鏗鏘一聲,被遠遠砸開。維克托頭領可沒有在短劍的劍柄拴上細鋼絲,兩把短劍脫手,意味著他暫時被解除了武裝。看到這一幕,雙斧武士立刻放棄眼前的對手,踢開一名軍官,衝過來打算和高大武士前後夾擊,然而他的腳步剛剛跨出,身體就猛然震顫了一下,臉上流露出駭然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鮮血驟然從後背噴射而出,雙斧武士打了個趔趄,強撐著還想站穩腳步,追上來的幾名城衛軍士兵刀劍齊出,把他砍倒在血泊之間。高大武士發出一聲咆哮,咒罵著沖向人群,石柱猛砸猛打。士兵們像是炸了窩的雞崽子一樣四散奔逃,兩名城衛軍士兵被攔腰擊中,像是捆好的稻草一樣飛上半空,還沒落地就喪了命;一位高階熔金戰士施展鋼鐵之軀,試圖阻止發了瘋的高大武士,結果被當頭一擊,雙臂、頭顱連同胸膛一起,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維克托頭領搖了搖還有些眩暈的腦袋,爬起身來打算追上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擋住發了瘋的高大武士,但是他知道如果讓那傢伙繼續衝殺,很可能會威脅到艾弗里的安全。然而維克托頭領還沒有邁出步子,就看到高大武士的脖頸浮現出一道紅線,緊接著紅線迅速延伸,在脖頸上繞了一圈。
高大武士昂起頭來,似乎準備發出一聲格外響亮的咆哮,然而他的頭顱抬起的角度有些怪異。下一瞬間,那顆巨大的頭顱從脖頸上滾落下去,創口猶如刀切一樣整整齊齊。
蠻族武士無頭的巨大身軀搖晃了一下,轟然倒了下去,鮮血這才猛烈噴射,灑了周圍那些城衛軍戰士滿頭滿臉。
兩名蠻族精銳武士的敗亡,吹響了這段城牆上進攻者敗亡的序曲。在維克托頭領的率領下,城衛軍士兵和被徵召的冒險者打出一個反擊的高潮,把衝上城頭的蠻族武士牢牢困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龍?馮德里克像是個幽靈,不時在戰場的這邊或者那邊閃現,每次都帶走幾名蠻族武士的生命。
蠻族武士以擅長單打獨鬥著稱,列陣戰鬥的配合始終是個弱點。在狹小的範圍里,他們強大的個人戰鬥力難以得到充分發揮,又有維克托和龍?馮德里克這兩個足以迅速擊敗普通蠻族武士的強者,很快就敗下陣來。
然而沙漠蠻族確實都是倔強不屈的戰士,雖然只剩下不足守軍十分之一的人數,卻沒有動搖和投降的意圖,每個蠻族武士都沉默著戰鬥,只有重傷或者垂死的時候才會發出慘叫。他們的頑強讓城頭戰火始終延燒,三分之二的守軍和蠻族武士糾纏在一起,而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夠有機會拿起氣動步槍,朝著漸漸逼近的攻城塔潑灑出致命的彈雨。
推拉攻城塔的蠻族成為氣動步槍射手的主要目標,雖然有盾牌和薩滿巫術作為保護,但是他們所遭到的打擊依然十分沉重。攻城塔朝著城牆移動了兩百五十米,鮮血和死屍就鋪滿了兩百五十米的路途,每個蠻族武士倒下去,總會有更多的人毫不猶豫的衝上去,接替死傷者的位置,繼續推拉著攻城塔持續前進。
儘管城牆守衛者儘力戰鬥,但是沙漠蠻族還是完成了預定的戰鬥目標。在攀上城頭的蠻族武士被消滅之前,攻城塔的活動弔橋轟然落下,數百名摩拳擦掌的蠻族武士隨後一擁而上,與城頭守軍展開了激烈搏殺。
兩座活動弔橋,就是兩條把蠻族武士源源不斷送上城頭的通道。考慮到守軍與蠻族大軍之間存在十多倍的人數差距,這是個非常危險的徵兆。急促的號角聲響起,愛德曼男爵開始調兵遣將,一隊隊養精蓄銳的生力軍被他投入戰場,連荊棘之刺也出動參戰,硬是把蠻族武士擋在狹窄的活動弔橋上面。
活動弔橋不過兩三米寬,防守起來當然比幾百上千米的城牆要容易得多,不過守衛者的壓力也格外巨大。蠻族武士的配合能力很差,但是個人戰鬥力驚人,衝擊弔橋口的更是精銳之中的精銳,哪怕是高階熔金戰士也難以匹敵。
愛德曼男爵調動了近半數的荊棘之刺,才勉強抵擋住蠻族武士接連不斷的衝擊,重新穩固戰線。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守衛者可以高枕無憂,荊棘之刺與蠻族精銳武士進行著激烈而血腥的搏殺,每一刻都有生命逝去,短短几分鐘之內,接連有三位導師級熔金戰士陣亡,受傷者則是三倍以上。
除了活動弔橋之外,攻城塔的頂層還在一刻不停的傾瀉著箭矢,由於擁有十多米的高度優勢,站在塔頂的蠻族射手可以俯瞰整個城頭戰場,強弓射出的箭矢開始壓制住氣動步槍發射的鉛彈,一點點積累起致命的優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