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蠻族大軍,捲土重來
天空中陰雲密布,飽含水汽的雲團壓得很低,西方、北方和南方都被不祥的陰影所籠罩,只有考文垂正上方的天空還留下一片蔚藍,像是帶來了某種預兆。
帝國西境軍事長官、考文垂城邦執政官、荊棘花家族掌權人愛德曼?布里佩斯男爵穿著一身輕型鎧甲,站在外城西門的城牆上,雙手抱胸,腳踏垛口,臉上掛著輕蔑的微笑,注視著數萬沙漠蠻族大軍向城牆潮湧而來。
在愛德曼男爵周圍是四百名最精銳的城衛軍戰士,身穿銀色鎧甲和白色披風,每個人手中都端著一把備彈充足的氣動步槍。身著深黑色制服的治安官和服飾完全不統一的冒險者隊伍與其他城衛軍戰士混編,基本上每五十米城牆就分配了三十名守衛者。
更多的部隊在城牆後方集結,在空曠處形成了十多個千人方陣。有「荊棘利刺」之稱的執政官私人衛隊作為總預備隊嚴陣以待,這些強悍的熔金戰士裝備著式樣統一的長劍和盾牌,頭盔上的護面甲已經放下,遠遠看去,宛如一群散發著森然寒意的鋼鐵雕像。
梅林?艾弗里沒有和黑爾德蘭會長呆在一起,而是身穿一套治安官制服,站在了城牆上面,在他身邊是同樣打扮的維克托頭領。兩個人的手裡都拿著一根雕刻精美古樸的煉金窺鏡,觀察著數百米外逐漸逼近的沙漠蠻族大軍,更觀察著混雜在人群之中的那些沉重笨拙、然而堅不可摧的重型攻城器械。
「那些野蠻人有個了不起的修造大師啊。」艾弗里的嘴裡發出嘖嘖兩聲,「真該讓那些學院導師看一看,他們製造出來的花哨玩意,可遠遠比不上這些野蠻人製造的簡陋器械呢。」
「帝國已經太久沒有打一場真正的戰爭了。」維克托頭領同樣舉著窺鏡,看到的東西卻和艾弗里有些不同,「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們有能力剿滅……自由戰士,卻始終沒有趕盡殺絕。他們在為帝國製造一批敵人,危害不大,還能鍛煉士兵的作戰能力,更可以讓被壓迫的底層人民發泄怒氣,真是個殘酷而有效的辦法。」
「放輕鬆些,維克托,事情很可能遠遠沒有你想象之中那麼複雜。」艾弗里放下煉金窺鏡,面帶不屑的撇了撇嘴,「帝國的底蘊極其強悍,三十七個城邦如果能夠盡心竭力,凝聚起來的力量絕非我們所能夠想象。但是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現在只有半數城邦還勉強維持著對帝都的尊重,其餘城邦——比如考文垂和明尼蘇達,對來自帝都的命令早就陽奉陰違,甚至根本不屑一顧。」
維克托頭領摸了摸下巴上剛硬的短胡茬,贊同的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一陣劇烈的震動傳來,讓兩人同時伏下身體。
蠻族大軍已經推進到距離城牆三百多米的地方,像是一股黑暗的潮水,咆哮著,翻卷著,似乎可以一下子就吞沒眼前脆弱的屏障。巨大無比的攻城塔正在轟隆轟隆的碾過戰場,數千隻孔武有力的手臂拖拽推拉,讓這座威力無窮的戰爭機械緩緩逼近考文垂的城牆。西側城牆上四座射程最遠的煉金弩炮已經紛紛開火,兩米多長的弩槍不時帶著刺耳的銳嘯划空而過,或者在攻城塔上炸裂開一團火紅色的光芒,或者射中地面部隊,把十幾名蠻族武士送進他們畢生渴望的永恆戰場。
一陣凌亂的槍聲響起,那是膽氣不足的新兵在敵人還沒進入射程就貿然開火的聲音,隨後響起的是此起彼伏的粗魯咒罵聲。
又是一陣震動,艾弗里在垛口後面找了個相對安全的位置,在額頭正中貼上一片金屬薄片,開始施展測金術。在測金術的視野里,他看到了數百架粗糙笨重的投石器排成三列,最中間的一架正在試投測距,把一顆桌面大小的不規則石塊拋上半空,落下來的時候砸在城牆腳下,引發了另一陣劇烈的震動。
「看來除了修造大師之外,那些野蠻人還有一位長了腦子的指揮官。」艾弗里重新伏低身體,臉色凝重的對維克托頭領說,「如果他們早就採用了這種戰術進攻,我會懷疑考文垂為什麼能夠抵抗這麼長時間。」
「沙漠蠻族攻城的時候從來都是一擁而上,彼此之間既沒有戰術目的,又缺乏配合,還經常因為一些原因可笑的摩擦展開一場混戰。」一個開朗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艾弗里轉過身去,看到龍?馮德里克那張娃娃臉正在笑眯眯的向他打著招呼,右臂佩戴著一枚徵召臂章。
「鐵大師,看來我的運氣真好,又和您見面了。」
艾弗里可沒感到運氣很好,因為他對龍?馮德里克這個人有所懷疑。這位綽號利齒貓的年輕傭兵有張愛笑的娃娃臉,而且幫助艾弗里躲開過一次截殺,按說應該得到信任才對。然而艾弗里卻始終都對他有一種莫名的警惕,維克托頭領也認為此人不可信任。
那張愛笑的面具後面,是否藏著令人心悸的陰謀詭計呢?艾弗里沒有證據,所以他只想躲開龍?馮德里克,還找了個讓他去聯繫夜隼小隊購買情報的借口。
這個借口實際上有些生硬,不過雙方都很默契的沒有揭穿。龍?馮德里克一去不回,艾弗里也沒有找到冒險者公會追問他的下落。
利齒貓的出現有些出乎艾弗里的預料,不過他沒有理由連打個招呼都拒絕掉,於是微笑著抬了抬胳膊。「確實很巧,馮德里克先生,你是這段城牆的守衛者?」
「沒錯,還是個小隊長呢。」馮德里克驕傲的指了指自己的臂章,上面果然帶著一條醒目的金線。「鐵大師,請您放心吧,有我在,那些蠻子連您的一根頭髮也碰不到。」
維克托頭領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冷哼,然後低聲說,「注意隱蔽,蠻族的攻城塔已經靠近了。」
比城牆高出十多米的巨型攻城塔確實已經靠近了,距離最多只有一百米。在這個距離看過去,蠻族攻城塔更顯得是個龐然大物,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一樣,以緩慢而不可抗拒的勢頭朝著城牆碾壓過來。兩座活動弔橋如同巨人的手臂,伴隨著絞盤拉動的吱呀聲,從塔頂緩緩降下、合攏,彷彿是要把考文垂的外城擁抱在懷中一樣。
攻城塔的塔頂平台站滿了蠻族弓箭手,這些魁梧的沙漠蠻族力氣驚人,能夠拉開兩米長弓,射出的箭矢威力很大,射程也和氣動步槍相差無幾。攻城塔逼近之後,雙方遠程武器的交鋒幾乎沒有一刻停下,氣動步槍開火的爆鳴聲和蠻族強弓射箭的颼颼聲交錯在一起,混合著傷者的呻吟咒罵、指揮官的發號施令和戰士們的吶喊助威,匯成一首駭人的戰場奏鳴曲,在考文垂外城上空回蕩。
無數攀城鉤索扔上城頭,到處都是鐵鉤勾進垛口縫隙的咔噠聲。維克托頭領拔出一把利齒短劍,另一隻手拿著一麵皮盾,走到守衛者的最前列,「鐵大師,」他頭也不回的叫喊著,「保護好自己,必要的時候,讓弟兄們護著您先撤下去。」
「我知道,不過那些蠻子真有讓我撤下去的本事嗎?」艾弗里哈哈大笑起來,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龍?馮德里克的表情。利齒貓一副見慣生死的坦然神色,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磨著自己的長劍和匕首,眼看著敵人開始攀爬城牆,他才把油石塞回懷裡,朝著雙手分別吐了一口唾沫。
「呸、呸、呸」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與城衛軍嚴守紀律的模樣不同,絕大多數徵召而來的冒險者都帶著藐視生死的痞子氣息,他們摩擦著雙手,然後抽出五花八門、千奇百怪的武器,向著快要爬上城牆的蠻族武士沖了上去。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激烈的階段。與上次的試探性進攻不同,這一次蠻族拿出了好幾個主力團隊,爬上城頭的蠻族武士裝備精良、戰法兇狠、不畏死亡,給予守衛者以極大的壓力。
更加麻煩的是,蠻族還派出了一批實力強大的精銳武士,混雜在攀城部隊裡面,一下子就把城衛軍逼得連連後退,紀律較差的冒險者更是潰不成軍。
艾弗里所在的這段城牆就遇上了這麼兩位精銳武士。其中一個身材不高,****的上身滿是令人眼花繚亂的繁複刺青,揮動兩把短戰斧的動作兇狠厲烈,簡直就像是一團血肉龍捲風,毫不費力的在城衛軍的陣列裡面大肆屠殺。另一個身材異常高大,肌肉健碩,手裡的粗大石柱令人望而生畏,掄動起來無堅不摧。
一名全副武裝的守護騎士試圖阻止高大武士的腳步,雙手舉著一面厚如門板的塔盾頂了上去。結果被高大武士隨意揮動石柱,連人帶盾都被打下城牆。守護騎士的慘叫聲一路飆升,直到令人牙酸的可怕撞擊聲傳來,才終結了這次死亡單程飛行。
兩名精銳武士在守城部隊的陣列里左衝右突,造成的混亂比人員的傷亡更加嚴重,短戰斧和石柱編織出帶來死亡的可怕咒語,血肉橫飛的場面足以嚇破懦夫的膽子,讓最英勇的士兵躊躇不前。
直到維克托頭領和龍?馮德里克並肩衝上去,才阻止了這兩名精銳武士繼續屠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