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厲行淵的過往
「厲大叔,咱們孤男寡女,住一個屋檐底下不太好吧!」
厲行淵滿不在乎地說道:「又不是只有咱們倆,還有一堆人呢!我覺得你這處極好,若是娶了媳婦也讓她住這一帶。我瞅著危樓附近時不時有武修姑娘來來去去,說不得能碰到合脾性的。」
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衛小歌頭疼不已。
「你不想著秦小姐了?」
「想也沒用,她是嬌嬌小姐,又那般美貌,只能養在玉做的籠子里,哪裡瞧得上我這個武夫.……」厲行淵臉上露出惆悵之色。
「你遇到秦小姐之前呢,肯定認得不少武修姑娘吧!」
厲行淵一拍大腿,「說起這事……我曾救下一名受傷的美貌武修,她要以身相許,我一個沒忍住與她有了露水姻緣。不過她脾氣比我還暴躁,嫌我不懂得陪小心,大家只好各走各的路……」
這當口,段添財與鍾大有出去採買了,狐姬去外頭和街坊聊天,知道院子里沒有旁人,厲行淵好似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
「.……一開葷也不得了啊,總想著那事兒。娶媳婦不能隨便娶,結果與一個青樓花魁好上了,沒事總去逛逛,賺的銀子多半都落入她的口袋。你們女子,就是花言巧語太多,迷魂湯灌下來,害得我腦子一熱什麼都不顧了。」
衛小歌感覺自己又躺槍了。
「扯上全天下的女子做什麼,我又從沒騙你,再說人家花魁娘子本來就是做這一行,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怎麼能說是騙銀子。」
厲行淵哈哈大笑,「嗯,其實我也是這麼想的,她並不喜歡武修,從良嫁了個被貶的窮文官當續弦,生了兩個娃娃。我去瞧過一回,那人對她甚好!」
扯得也太遠了點吧,誰要聽你的風流韻事,衛小歌若無其事地問道:「厲大叔,你是什麼時候去的孔雀谷啊?」
「你問這個做什麼,平生恨事,臉都丟盡了。」厲行淵帶著些尷尬。
「好奇嘛!」
「唉,想起來就想喝酒澆愁。」厲行淵嘆了一口氣。
八卦之魂莫名燃燒起來,衛小歌感覺精神有點振奮,顯然重頭戲馬上開鑼,她此刻倒是想起邑縣對門那名喜歡將門打開一條縫,端一盤瓜子坐門後面看熱鬧的婦人。
眼下似乎也想找一盤瓜子吃。
厲行淵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將衛小歌當了個現成的話桶一頓倒。
他喝多了將此事告訴顧少欽,那小子還使勁地笑話了他一頓,真是無趣之極。
如今掙了個護國公的頭銜,原本是要去壽王府再問問秦小姐的意思。
可事到臨頭,又打退堂鼓,想起上回見她的情景,總覺得秦小姐大約不會再會到自己的身邊。
而且自己就算做了護國公,連上任的寶梁國君王都給他弄死了,仇家似乎更多了.……
在潞州碼頭猶猶豫豫地喝悶酒,恰巧見到衛小歌與穆乘風。
他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就莫名跟上了。
想來衛姑娘的養弟,是秦小姐的親弟弟,這兩個姑娘家,勉勉強強也算是「姐妹」!
勉勉強強也算是「小姨子」。
這會兒,姐夫找「小姨子」聊個天總成吧.……雖然只是曾經的便宜姐夫。
衛小歌剝開一個橘子往嘴裡送,一邊看著幾個孩子玩耍,一邊慢慢聽著。
厲行淵原先其實是大魏某個不算小的家族子弟,不過卻不是本家,隔了無數的旁支。
幼年時候家中小有資產,曾經是個小霸王,從小便開始修鍊。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當家的爹死了之後,娘被迫改嫁,原本的田產家產都給幾個的族叔吞了。
這事的起因,卻是因為某個大有來頭的高階武修瞧上他姐姐。
姐姐被強佔了去,連與姐姐訂了親的那戶人家也遭了難。
「我瞧著長貴那般頑皮,你出言呵斥他,便想起自家姐姐.……」時隔多年,厲行淵還是忍不住眼眶發紅。
他自己也差點遭人毒害。
那年厲行淵只有八歲,稀里糊塗逃出一命,一路乞討去到京城,找到本族嫡支想求個公道。可惜,那名武修家大業大,並且有外竅供奉,兩方權衡之下,本族嫡支卻無法為他申冤。
厲行淵心中又是驚又是怒,更擔心的是,如果家族不能為他和姐姐討回公道,恐怕那武修還會尋人殺了他滅口。
然後就這麼跑去了北疆附近,一直到內竅中期才回來。
一貫軟弱的母親已經離世。
而自小便極其疼愛他的姐姐,偷偷打聽了下,竟然在多年前已經死了。
勢單力孤他也沒辦法報仇,懷著滿腔仇恨一直修鍊到外竅,這才大肆殺回來。
能殺的一個沒放過,包括曾經害過家人的族人,搶了姐姐的武修,曾經威脅逼迫過京城厲家的外竅供奉。
最後一戰厲行淵傷得極重,虧得那名外竅供奉其實早已血氣虧損,沉痾在身,不然剛踏入外竅的他哪裡打得過。
時間緩緩過去,心中那股傷痛慢慢也少了許多,他無家無口,一個人過得久了,便想尋個妻氏安心過日子。
先是和一名武修女子在一起,兩人性情實在不和。
後來與某個花魁娘子好了一陣,倒也沒嫌棄人家是青樓出生的,可是花魁娘子卻覺得他一個外竅武修可以活上一兩百歲,自己人老珠黃了,這位還正當壯年,著實覺得不成。
還不如嫁個年歲大的,懂得疼人,往後也不會有妾室礙眼。
厲行淵繼續尋覓,不過總覺得武修姑娘們脾氣大,想尋個斯文一些的閨秀。
基於對女人不甚了解,就想尋明王這名花叢中的老友聊一聊。
大約是三年前去了孔雀谷,四處鶯鶯燕燕,讓他大開眼界。
秦玉靈便是那時認識的。
「秦小姐可真美,性子又好,又不似那些扭扭捏捏的閨秀,也不像你這般粗聲大氣。我原本也不認得她,谷里的姑娘們多得很,來來去去的眼都看花了,不過都是人家的妾室,看一看也罷了。」
明明將秦玉靈帶走了,還在這裡冒充正人君子,衛小歌斜著眼看了看厲行淵,「那秦小姐怎麼跟著你出了孔雀谷,肯定是你瞧她生得好看,成天賴著臉皮纏著人。」
厲行淵忙大聲叫屈,「怎麼會,那天我也是喝得多了點……真不怨我啊,原本是子夜那個貓怪纏著我說話,後來不知怎麼地變成了秦小姐。孤男寡女的,她似乎有意相許,我也是糊裡糊塗沒忍住.……」
「明王怎麼說,沒覺得你偷了人家的妻妾,不樂意?」衛小歌感覺很詫異,如果厲行淵沒說謊的話,彷彿是秦小姐有意要勾搭他。
或許……秦玉靈是為了離開孔雀谷,想尋個可靠的男人。
厲行淵笑了笑,「你不是去過孔雀谷嗎?明王什麼人,你還不清楚。他怎會介意,谷里的姑娘們,愛來就來,愛走就走。」
「我就見過明王一面,哪裡知道他的性情。」想到明王那副花哨的德行,衛小歌頓時樂不可支。
厲行淵笑呵呵地說道:「既然你去過孔雀谷,肯定被明王調戲過了,他這人寧殺錯不放過,纏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真要起心哄誰,說出來的話比蜜糖還甜,偏偏這些姑娘們就吃這一套。」
「你學到了幾成?」
無奈地搖了搖頭,厲行淵苦著臉道:「哪裡說得出口,太強人所難了。」
衛小歌滿臉好奇,「學來聽聽,我倒是不知甜言蜜語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厲行淵摸了摸下巴上剛長出的鬍渣子,細細想了想。
「嗯,那時我帶著秦小姐向明王賠罪,明王便對秦小姐說——你若想留在我身邊,我仍舊疼你愛你,可是你要是想與他一起走,我便在心裡遠遠地疼你愛你。小乖乖,我的小心肝,別哭了,你這一哭,我的心都跟著一起碎了。」
衛小歌一臉獃滯。
果然好厲害!
好.……肉麻!
厲行淵也打了個哆嗦,彷彿是想到當時明王說話的表情和口吻。
「即使我真這麼想,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後來秦小姐就跟著你到了大魏?」
「是啊,那些日子可真快活,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家,我就不多說了。總之等你嫁了穆乘風那小子,自然就明白了。後來我沒銀子了,得去接點活干。壽王手頭上有點事,找人尋到了我,然後.……」
說到這裡,厲行淵便停住了。
「然後,秦小姐就跟了壽王?」賣關子什麼的最討厭了,衛小歌忙問道。
厲行淵有些黯然地說道:「你知道了還問什麼!我不放心她一人在家,便將她帶去了潞州。等殺了幾個人辦事回來,秦小姐給我留了一封信,說暫且住到壽王府了。」
「然後你就這麼罷休了?我瞧不像是你的性子。」
厲行淵嘆氣搖頭。
「我瞧見留的信便去了壽王府,卻沒見到秦小姐。壽王對我說,我出門的那會兒,潞州都軍的侄子不知怎麼瞧見了秦小姐,她迫於無奈求到壽王府。可是,秦小姐卻不願意見我,說過不慣四海為家的日子。」
衛小歌茫然。
厲行淵的線條可真夠粗的。
「她一個嬌小姐,生得又極其貌美,你真是沒一點算計,怎麼也得娶了她,在安全的地方置辦個家業,再找些人武修護著。嗯,最好能讓她有辦法通知你幾個知交好友,若有什麼事,不至於求告無門。」
厲行淵用力地捶了捶腦袋,一臉後悔。
「我將潞州都軍的侄子給殺了,偷偷進了壽王府去見她。秦小姐比從前清減了些,並沒有做壽王的妾室,孤零零地一個人住在後院的一個幽靜的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