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違反遊戲規則
彷彿感覺到秦棟林那糾結的心,衛小歌輕輕說道:「秦小公子天資極佳,作為從未修鍊過的人,只需將基礎修鍊功法讀一遍,即使不明其意也能記住。旁人說的話,便是過了數日,他也能繪聲繪色地重複。」
彷彿是吊胃口似的,她停頓了好一陣。
嘆了一口氣,繼續又道:「他性子可真頑皮,親手做了一件獸皮套子,穿在身上扮成小妖,一些大妖怪竟然分不出。記得從前他行事尚會露出些破綻,如今卻更加細心,並且極其擅長觀察揣摩。」
最後,衛小歌忽然面色一正。
帶著嚴肅地口吻道:「當然,關於郡守大人今晚見我的事,不會向任何人透露。郡守大人,您布下一個不小的局,犧牲了數百名訓練有素的士兵,收取軍心而不得罪穆家,可不能功虧一簣。」
相信這位秦郡守能明白她的意思,說到這裡,衛小歌覺得自己說得夠多了。
殺了自己沒半點好處。
一來,會被聰明的長貴察覺。
二來,秦郡守搞那麼大的陣仗布的局,一邊收民心軍心一邊向穆家示弱,若自己在沛陽郡城外二十里處忽然死了,豈不是白白惹穆家起疑心。
至少穆乘風那人一定會追究!
這點衛小歌堅信。
可是,眼前卻是一副下壞的棋局。
如果是一局象棋——身為「帥」的秦郡守如孩童一般胡亂違反了遊戲規矩,將「帥」舉手越界,與一名河對面的「卒」對立。
如果是一局圍棋——原本要吞噬大龍的秦郡守,此刻卻糾結邊角,在一個很小的「劫」上,毫無意義來回拉鋸。
破壞遊戲規則,過於不合常理的舉動,而讓衛小歌感覺到忐忑。
面前的秦郡守一直巍然不動,風吹著他那身合體的夜行衣,即使這樣奇異的打扮,卻並不顯得突兀。此人渾身帶著一種難言的氣質,即便是身披段添財他們的那身獸皮,說不定都好似一名恬淡高貴的隱士。
極具欺騙性。
衛小歌暗嘆,不難想象沛陽郡的民眾,對此人必定十分愛戴。即使有搶孩子的事發生,最多也是往那些寺廟裡的僧人上推,應該會認為這位郡守大人是被無月國師所脅迫。
被衛小歌打量的秦棟林,卻也在暗暗注視著衛小歌。
他彷彿這會兒才真正地開始正視眼前的女子。
素凈清秀的臉,沒有沾染任何胭脂水粉,眼神明亮而自信。她一直一來的無禮,此刻看來卻是一種不亢不卑,即使說出再荒謬的話,似乎也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這種極具有感染力的年輕人,他一向很希望收為手下。
比如說天資極高的鐵英男,便是一枚很有價值的棋子。
不過,他們卻是最不好收服的人,不是因為不忠心,而是因為這類人向來不甘屈居人下。但是一旦為了一個認定的目的,一個理想,他們便是最聽話的人。
若是由他略作培養,隨意造勢,衛小歌也能成為如鐵英男一樣受民眾愛戴的年輕將軍。即使沒有鐵英男的背景也無妨,曾經的奴籍背景更佳。
此女的前世,不可能是奴籍,也不似士族。難道來自大魏,不然她為何要去大魏?
秦棟林不免有些納悶。
這會兒再看,她與長女玉靈毫無相似之處,比玉靈要聰慧不少,具備一定的大局觀。
性情彪悍,如軍中之人。
穆潛那般在意可笑的奴籍,恐怕也是因為真心愛慕此女。或許最初是因為笑容相似而愛屋及烏,而後卻是不好說了。
被隱隱說服的秦棟林,此刻心中還是略略有些不舒服。他並不是個容易發火的人,也的確極少動怒。任何一個會被人左右而生氣發怒的人,往往會做出許多不應該做的事。
所謂,匹夫之勇,敵一人者也!
成大事者,謀定而後動,事事謹慎。不管從哪方面考慮,衛小歌的確殺不得!
這女子說了這麼多,意思很清楚。
守陽是自己的兒子,他可不是穆潛那個隨意煽動幾句,便理不清頭緒的人。
如此年紀便擅長觀察揣摩,記憶力超絕,等他大個幾歲,必定更加優秀。便是神不知鬼不覺殺了衛小歌,然而做下的事就有跡可尋,即使是無意露出的口風,便有可能被守陽洞悉。
將來認子歸家,尚且需要很好的借口。
因此更不能殺了守陽所看重的「姐姐」!
儘管秦棟林知道眼前的女子說得很正確,守陽的確當她是至親之人。這樣的軟肋對守陽來說,留著更加無用,但是卻絕對不能由他來殺!
無月,恐怕更想殺了此女!
秦棟林的眼睛眯了眯,「今日便是我放過你,恐怕也有人急欲除掉你。」
說罷,他的面孔再次恢復之前的波紋狀,一陣若有似無的風吹過,身形冉冉飄入空中,消失不見。
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手心握著一把冷汗,衛小歌定定地站了一陣,儘管她從頭到尾都不覺得秦郡守會殺人,可還有個萬一呢!她默默抬頭望著上空,心想不知道丁土在不在,不然得大叫「五百點救命」了!
剛存下的那麼一點點功德點,差點又得用掉。
也虧得姓秦的對長貴似乎「余情未了」。
哼,當初為何拋棄了兒子,如今竟然似乎想認回去。
想得也太輕鬆了吧!
想丟就丟,想收回就收回,天下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
長貴……那小子!
長貴那臭小子最大的執念就是「孤星入命」。
等他年歲大一些,自然就曉得必定是個圈套,明白這麼精明的親爹,怎麼會被僧人這等無稽之談騙住。
不過,秦郡守也是套中有套。
如死去的「帳房先生」那種低劣伎倆相似,正因為「孤星入命」的說法極其不合理,他才有無限迴旋的餘地。可將之推給從前的國主,或者現在的穆家國主,比如說什麼謀大事需要保留嫡親血脈之類的鬼話。
能找出的理由似乎還不少。
不過——任何謊言,都禁不起推敲!
說起來,長貴對親爹沒半點好感,倒是對親身母親卻充滿濡慕之情。若是知道親娘早死,穆乘風的表妹——那位親姐姐也死了,性格有些偏執的長貴,恐怕劈了這位親爹的心都有。
不過,衛小歌心想,若是有一天長貴長大了,他們父子相認之後的鬥法,與自己已經徹底無關了。
作為她自己本人,對秦郡守這個人,除了憎惡還是憎惡。擅長玩弄人心的政客,在謀取權勢利益的過程中,永遠墳頭滾滾。
可惜,即使自己拿著個大喇叭大肆宣揚,也無人相信。
並且,她的位置也註定了,只能顧著自己的這個小家,幾個弟弟妹妹。
目前而言,是她的全部。
面對這樣的秦郡守這樣的強者,四名紫薇星的號碼人員,恐怕未必對付得了。想到這裡,衛小歌猛然記起,萬人屠親口保證過了,做誘餌的事,雖然九死一生,卻會極力保全她的性命么?
根本就是騙人!
衛小歌心中忿忿然,雖然幾乎篤定秦郡守不會殺人,可是秦郡守實則是個非常矛盾的精分患者,誰知道他會不會真出手。
竟然得靠花言巧語才得以脫身。
「萬人屠,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信口開河的王八蛋!」她不由得低聲咒罵了一聲。
說完這話,衛小歌卻是朝著四周望了望,依稀彷彿,好似聽到有人笑了一聲。
環顧四方卻空無一人。
況且若是有人,秦郡守怎麼會沒發現。
唯一的可能,就是丁土那廝在偷笑。
離人客棧的確很安全,除了有有秦郡守這樣的法修高手來去自如,其他都十分安詳。
暗暗留意,衛小歌卻發覺除了那名只有十二三歲守夜的小少年,其他出沒的人卻沒有修為,也沒發現什麼神秘的機關之類的玩意。
好似一間普通得不得了的客棧。
龍蛇鎮的確亂得很,彷彿這塊地盤,就是讓亂七八糟的人隨意來往之處。客棧門口動不動就晃過來個把扛著兵器的武修,彷彿人人都是可疑人物,也彷彿每個人都是隨便路過。
來往的商隊似乎也不懼怕,都帶著大量的保鏢,似乎與當地的地頭蛇有些特殊的協議,互不相犯。
每天晌午過後,會有一支兩百來人的軍隊,在鎮中走一圈巡邏。
可是他們的出現,徹底引不起人的注意,彷彿和一個普通商隊一樣,甚至還不如商隊。畢竟,任何一支略微龐大的商隊進鎮,也會有人多看兩眼。
亂中有序的格局,讓衛小歌忽然明白,離沛陽城這麼近,又怎麼會真的很亂,其實很可能乃是秦郡守的地下勢力之一。
住了三天賀遠山表示可以出發了,龍蛇鎮離沛陽太近,即使傷勢還未徹底恢復,他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原因,耽擱了行程。
「賀兄,其實咱們住個十來天也不打緊,接下來的行程還需要賀兄照應,若是你身體有恙更加不妥。」衛小歌若無其事回絕賀遠山的好意。
三天沒動靜,此刻衛小歌的心算是定了,秦郡守果然不打算對自己這群人動手。並且他們還不能死在這裡,說不定還得暗中保護,不然老秦跳進黃河水都洗不清嫌疑。
外加離人客棧是紫薇星的地盤,那些小打小鬧的舉動瞞不過有心人。
因此,這裡的確很安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