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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親爹

  白天一場大雨,此刻仍存留一些劃過夜空的薄雲,風吹雲動,將一輪彎彎的殘月掩住一半,星星反而從那些沒有雲朵的地方透出,顯得十分璀璨。


  靜靜地抱膝坐在屋頂,衛小歌仰頭喝了一口酒。


  是淡淡的米酒,略帶一絲花香,入喉清透,卻是不差。


  這個年代的酒很淡,連白眉猴子老申釀的酒也算不得烈,只是後勁略足,醇厚一些。那兩小罈子可以解毒的猴子酒,到現在衛小歌也沒有動分毫,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離人客棧的離人酒,不過卻不需要怨婦洗面的離人淚。


  抬頭舉著小酒罈,衛小歌遙遙敬那輪已經只能隱隱看見一個小彎鉤的月亮。


  「望你一生安樂!」她輕輕地說了一聲。


  那份因為奴籍被輕視的心,早被丟到腦後。世人多數習慣羨慕富有的,嫌棄貧窮的,貪戀不屬於權勢,哀嘆自身的無能。做人,永遠只需看清自身,旁人如何看待,卻不需要過多的理會。


  也就是因為那人,是穆乘風。


  不,應該是穆潛。


  他的本名應當是穆潛,質問自己的人——也是身為王孫的穆潛。


  再次舉起酒罈子,衛小歌又敬了月亮一杯。


  「希望你們來世不做士兵,不會淪為握著誰手裡的刀。」


  這一杯是敬那些死在沛陽郡北城門口的生命。


  無論如何,那些血淋淋的士兵面孔,總讓人覺得無限悲涼。大人物玩弄權術,死的卻總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人。


  喝了幾大口酒,衛小歌卻覺得自己該回去了。


  酒這東西,傷感的時候會多添一點傷感,高興的時候會多添一點高興。若是喝多了,一切過於強烈的傷感和高興,必然會擴大到跟自己過不去的程度。


  她只是需要鬆弛一下崩得太緊的弦,發熱生病,是身體在示警。


  抒發情懷,也需要場合和地點。即使糜紅塵暗示,此地大約是紫薇星的一個小堂口,但是作為誘餌必須有點危機覺悟,哪裡容得她在這裡發神經,嘆落花流水,傷春悲秋。


  站起身來,衛小歌卻猛地愣住。


  屋頂上不止她自己的一道影子,而是兩個並未完全重疊的影子。


  身後有人!


  將酒罈隨手往後砸去,袖中的匕首已經滑入手中,她立刻轉身。


  不管對方是誰,如此裝神弄鬼便不是自己人,逃走會直接將背心賣給了人,因此只能面對面攻擊!


  然而.……

  身後卻是空無一人。


  頸后的寒毛豎得老高,她扭身回頭,仍舊是兩道被淡淡月光投下的人影。


  除了她自己的呼吸聲,衛小歌聽不到任何屬於人類的聲音。


  很快地,她連不遠處馬棚中的馬匹的聲響都漸漸不聞。四周靜得彷彿如地底雪洞,風聲蟲聲,任何聲音徹底消失了。


  過於的安靜,連心都彷彿停頓。


  「你是誰,是法修?」衛小歌帶著些驚異地問道。


  出口問了一聲,衛小歌一顆原本略有些驚恐的心,此刻卻平靜了下來。反正這年頭鬼都沒什麼可怕的,曾經見過綠油油的怨鬼,也不過就那麼回事。


  能將聲音隔絕的手法,應該是修為高深的法修。


  話說,丁土那個死阿飄,對天地元氣的掌控更加離譜,隱身隔絕聲音什麼的,都是小菜一碟。


  問完這一聲,她忽然眼前一晃,一名略顯的高瘦的人影,彷彿如幻影似的,漸漸浮現在面前,距離只有三尺。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瞧不見此人的臉,好似被蒙上一層流動的波紋,如一幅極具後現代的抽象派油畫。


  衛小歌原本稍微平靜下的心,卻又猛地提起!

  即使不怎麼怕鬼,突然看到這種奇詭的景象,任憑是誰都會嚇一跳。


  沒大聲尖叫已經很好了!


  不是怨鬼,是個裝神弄鬼的人。


  衛小歌一言不發,握著匕首以看似隨意的弓步站著,隨時準備攻擊。波紋油畫臉男子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笑聲,飽含譏諷之意。不言而喻,是指她不自量力。


  這一聲笑同時也說明,此人是敵非友。


  如此法修高手,即便離人客棧是紫薇星的地盤,恐怕也不可能覺察得到。


  「藏頭露尾,難不成怕我認出你不成?」衛小歌冷冷說道。磕頭求饒的事,她向來做不出。


  「你弟弟呢?」波紋臉的聲音很沉,彷彿是刻意壓著嗓子,語氣中仍舊透著譏諷。


  「關你何事?」


  「你身為奴僕,卻將主家的孩子丟給天昊宮那幫道士。」波紋臉冷冷說道。


  「仍舊不關你半個銅板的事!」


  口中雖答得很硬氣,衛小歌心中卻是煩惱之極。


  隱隱的,她一種鏡頭回放的感覺,同樣問及「弟弟」的話,幾天前便聽過。凝視著眼前看似詭異異常的波紋臉,還有那身籠罩在黑霧中顯得修長的身形,她卻彷彿看到一名只見過一次的人。


  雖然只見過一次,此人卻無處不在。


  此人的身份不用說,其實已經表露無遺,如此關注長貴的去向的人不多。


  除了自己,也就是與長貴身世有關的人了。


  此人顯然手眼通天,長貴拜在凌雲子門下,除了那幫妖怪就只有萬人屠的手下,這人卻是一清二楚。


  其實數天前她早有過揣測,只是覺得此事太匪夷所思,完全不敢往那個方向去想。不去想也想了,她已經知道波紋臉是誰了!

  這人是長貴的爹!

  「你既已經拋棄了兒子,他的去向不與你相干,不是嗎?」衛小歌緩緩說道,她並不擔心這人會出手傷人或者殺人。


  波紋臉愣了愣。


  半晌不語,卻不知在想什麼,許久之後波紋臉忽然冒出一句,「你竟然猜出我是誰了!我兒幼時極為聰慧,原本不舍,可著實憎惡他那位賢淑的母親。」


  衛小歌無語凝噎。


  她幾乎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誰聽這種內幕?誰要聽你抒發往日情懷,誰要知道你為何拋棄長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明明應該是一個弄權的無情之人,滿腹城府,眼下卻顯露出這麼多情緒好嗎?

  而且這句話也極其不通,既然形容那位夫人「賢淑」,又為何憎惡。衛小歌便是耳朵壞了也聽得出來,「賢淑」兩個字從波紋臉的口中吐出,帶著許多複雜的情緒。


  彷彿是恨,彷彿是不舍,彷彿是隱隱還有些別的。


  「長貴的親身母親已經去世數年了,大人您還沒放下心中的怨氣嗎?」衛小歌無奈地說道。


  原本如抽象畫一般的面孔晃動,卻是定住,緊接著一張極顯清俊的臉出現在衛小歌的眼前。這張面孔,在幾天前她見過,當時便覺得有兩分眼熟。


  嫡親的父子兩人,總不會相差得太遠,極少可能出現父親是大眼睛而兒子是小眼睛的情況。當然,前提是爹娘沒有整容的話。


  長貴與眼前這名中年男子有些相似,雙眼略略斜飛,唇薄而精緻。


  這人是秦郡守!


  沛陽郡的主官,秦棟林!


  秦棟林淡淡說道:「我本想留你一命,你卻自尋死路。」


  兩次見這女子,其實要瞞也瞞不住,她應該早猜到了。秦棟林甚至有些後悔,為何兩次見這名行為舉止都不符合常理的女子。


  大約……心中始終是想親耳從她口中聽到守陽的事吧!


  衛小歌暗自叫苦,為何嘴癢揭穿。


  猜到便猜到,埋在心裡就是了。


  揭穿秦郡守的真面目,實則是因為她心中那股不忿實在難平。


  至於為何不平,恐怕是因為她自己已經將長貴當作親弟弟看待。長貴萬般不是,人生觀歪得沒邊沒際,可他對最親近的人極好,比如說曾經的姐姐,還有弟弟長富。


  這些歪曲的人生觀,卻都是因為那古怪的成長經歷,除了丫鬟娘和小管事爹,罪魁禍首可不就是這位親爹嗎?若是跟著親身母親,穆乘風很敬重的姑母長大,總歸不會離譜得太過份。


  至於為何肯定秦郡守是長貴的爹,除卻父子長相相似,還有一些其他的相符合的事件。


  長貴曾提及,當初在稻花村本來過得很富有,然而他親身母親大約是在他六七歲那年便沒有再送銀子。雖然比秦夫人去世要稍微晚了一年左右,想來秦夫人不放心,又囑咐他人繼續送錢。


  要麼是辦事的人不牢靠,或者,叫這位親爹給幹掉了不一定。


  這只是其一。


  連長貴拜入天昊宮的事都知道,這位爹必然在這一帶有些勢力,能打通鹿鳴山妖怪們的關節,因此那邊的消息瞞不過他。


  沛陽郡也許還有其他的大家族,但是能和妖怪們暗通款曲的人應該不多。


  長貴有一柄鋒利之極的長劍。


  據他說原本打算去當鋪碰碰運氣,結果在當鋪門口遇到某個急需要賣劍的老人家,竟然以二十兩銀子買下一柄神兵利器。


  天下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珍稀的兵器鳳毛麟角,並不容易弄到手,自己手裡的枕夢是用命換來的。


  比如說糜紅塵慣常用雙劍,其中的一柄劍卻被赤冶砍斷,如今補齊了,品質也如從前差不多。那位白袍小將鐵將軍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手裡也沒有厲害的兵刃。


  鐵將軍手裡的銀色長刀,砍不斷糜紅塵的劍,由此可見兩者堅硬鋒利的程度相當。


  而長貴的劍,竟然是二十兩銀子買來的,比赤冶都要鋒利,那可真是活見鬼了!

  用膝蓋想,也曉得必定是一名大有來頭的人所贈。


  長貴能認識什麼大人物?只可能是他曾經的爹或者祖父之類的。


  家大勢大,能將神兵利器送給十歲小兒的大人物,當然不可能腦殘到因為「孤星入命」就拋棄兒子。


  真正的理由,必定涉及什麼國讎家恨的內幕。


  仔細想想,恐怕也只有這位曾經娶了穆家女,卻暗地裡算計了穆乘風拉軍心的秦郡守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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