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低劣的伎倆
緊守嚴防,住在瓊花館的這三天沒有任何特別的動靜,甚至沒有形跡可疑的人前來晃動,讓衛小歌心中更是不安。
進沛陽郡城的路線是萬人屠事先安排好的,其實按照她本人的想法,壓根沒這個必要。
但凡進入大的城池,若看起來是外地人或者是行商之人,就需要出示路引。
她手裡沒這樣東西。
通關文牒是出關的文書,路引則是在烏金國行走的文書,不過前者可以代替後者,後者卻是無法取代前者。這個道理很明顯,既然都能出關了,哪裡還需要什麼路引。
不過,秦郡守卻莫名送來了路引。
沒有路引進入沛陽郡不容易,然而即使有路引,出城恐怕更難。
衛小歌一點都不相信能輕輕鬆鬆的出得了城門。
即便東園外半個人影都看不見,但是自己這一行人必定被嚴密監視。
若想半夜翻城牆出去卻是萬萬沒可能,那是明目張胆犯下城規,在道理上站不住腳,接下來就只能被瓮中捉鱉了!
該購買訂製的一應事物都備齊了,一早將行李包裹都收拾了妥當,衛小歌便打算及早離開這個看似平靜,卻充滿著詭異的地方。
馬車徹底鳥槍換了大炮,雖然外面仍舊不顯眼,裡面卻是全副武裝,裝上結實的鐵板。連馬匹都新添了兩匹,不然一匹馬拉起來還挺辛苦。
兩輛馬車那粗大的木頭輪子,在碎石路上壓出明顯的痕迹,一路向著東園的偏門而去。
眼看就瞧見了那扇大門,後方卻傳來一聲氣喘吁吁的狂呼「各位且慢,老朽有話要說。」
一位頭髮花白穿著文士直裰的瘦弱老先生,帶著個看似伶俐的小廝,在後方喘著粗氣狂追。
停下馬車,衛小歌略略行了個禮便問道:「敢問老丈有何見教?」
「老朽是瓊花館的帳房先生,各位這三日的房錢還未付。」
衛小歌拍了拍腦袋,竟然徹底忘記這回事了。
客棧一般都是先付錢后入住,不過卻因為穆乘風的緣故,人家從頭到尾提都沒提銀子。她卻是有些莫名的好笑,如果穆乘風沒走,即便不記得付錢,這帳房先生大約也不會追過來吧!
「敢問是多少銀兩,眼下便付給你。」
大約是跑得急了,帳房先生大口喘著粗氣,以手撫著胸口,半天才語無倫次地說道:「因將最大最貴的東園清空,又將原先的客人遷居到別處,許多人客極為不滿,都是有來頭的大商家。鄙店不但沒收他人的入住之費,還賠償了許多銀兩.……」
聽這老頭嘮叨個沒完沒了,衛小歌卻是不耐煩了,冷颼颼地打斷他的話頭。
「說個數目!」
被幾個看著不似什麼良善之輩的人盯著,老頭好似有些害怕,咳嗽了數聲,卻仍舊將腰板挺了挺,隨即報出一個駭人聽聞的天文數字。
「六百八十五兩。」
衛小歌啞然。
將近七百兩,普通人家狂吃海喝一輩子都用不了這麼多,這死老頭怎麼不去搶!
她大笑了一聲,「想錢想瘋了?將其他客人遷走賠錢不關我的事,入住東園是你們少東家的意思。給你八兩銀子,嫌少就別要,多的沒有!」
說完這話,衛小歌示意薛紹奚掏銀子。
老頭一臉慌亂,卻仍舊硬著頭皮說道:「這可不成,本店也是百年老字號,按照規矩你等需付其他客人的賠償金額,便是沒有賠償,八兩也不夠.……」
「老頭兒,你打算如何?」衛小歌再次打斷帳房先生的話。
賀遠山與戴遙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下瞭然。雖然衛小歌沒有說穆乘風為何離開,目前看來顯然大家無法借那位「王孫公子」的勢了。不但如此,並且似乎背後還有人在有意刁難。
穆乘風與衛姑娘恐怕生了嫌隙!
帳房先生又哆哆嗦嗦朝前走了兩步,一副要講理的模樣。
賀遠山哼了一聲,將手放到背後的大刀的刀柄上,孟飛翎則是以手摸了摸劍,戴遙乾脆拿出一支箭來,用兩根手指夾著翻弄,舞得跟風車似的。
糜紅塵一言不發,卻是朝前走了幾步,帶著不少殺氣。
看了看這一幫凶神惡煞似的人,帳房老先生卻不知吃錯了什麼葯,手腳都顫抖了,口中卻半點沒鬆口,「住了店不給錢,官司打到衙門裡,你們也沒理。」
衛小歌忽然笑了。
她就不信瓊花館真有那麼大的膽子,雖說穆乘風已經走了,可她好歹還沾著點光呢!
要銀子是假,大約是來羞辱人。
並且也不是瓊花館的意思吧?
這手段還挺次。
「好吧,那你先去寫狀紙吧,等下自然有衙門的人來緝拿。小薛,那八兩銀子收好了,省下給孩子買糕點。老先生,慢走不送!」
她說完招呼了眾人一聲,直接趕著馬車往門外走,那帳房老先生卻是要湊上去攔住。糜紅塵一個不耐煩,直接提著他的衣領,一個飛縱,將老頭兒放進丈許開外,一叢茂密的花叢中。
這老頭看著瘦弱得很,恐怕從花叢中爬出來也得半天,到時候大家早出了大門。
薛紹奚跳上馬車馭位,與另外一輛馬車上的段添財,一前一後往門外走去。即使這道行馬車的偏門眼下被瓊花館看門的人關上,打開卻是非常容易,有好幾個高手呢!
「打死人了!你們打死人了!」
眾人回頭,卻見與那老先生一起的小廝,滿臉驚恐的大喊,手指著躺在花叢中一動不動的老頭兒。
糜紅塵皺了皺眉,「我並未動手。」
說罷他飛身而去,將老頭從花叢中提了出來,略略探了探脈搏。
「死了!」糜紅塵沉聲說道,口氣中帶著按捺不住的怒火。
他奶奶的,真是太不要臉了,衛小歌勃然大怒,伎倆還能再次一點嗎?那小廝分明都沒仔細看,甚至沒將老頭扶出花叢,就說打死人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被誣陷殺人的這種人命官司最為麻煩,因為沒地方說理。如果誣陷者是蛟龍會還好說,如果是僧人也可以不用管,可是她直覺認為是那位秦郡守乾的。
是因為穆乘風的心上人曾經是那位郡守的女兒,如今卻似乎被自己佔了位置嗎?
真有這樣小雞肚腸的郡守,九大區域的行政主官?
她並不相信。
「看看這位帳房先生,是否真的是瓊花館的帳房!」略略平靜了少許,衛小歌便說道。
之前接待的那位杜少東家不見蹤影,偏偏弄了個老頭子來要帳。老頭子瘦弱得很,這麼一大間帶著幾個大園子的客棧,作為帳房先生是不是也太不像樣子了。
沒錢買肉吃嗎?
戴遙只略略掃了兩眼,帶著點鄙視說道:「什麼帳房先生,也不知哪裡找來的替死鬼,手裡的老繭快趕上本公子了。瓊花館也真捨不得下本錢,要誣陷人也找個像樣的吧!」
「走吧!」衛小歌冷笑一聲。
難道還真去打官司,證明自己一行人沒殺人?她殺的人還少了嗎?就算去衙門,白的還是能被說成黑的,此人不是帳房先生,也可以是帳房先生的親戚,總之是一身黑。
若是接受審訊,澄清的可能性極小,並且大家會被一一隔離開來,如此便再也無法照應幾個孩子。
伎倆雖垃圾得可恥,但是目的……
從前聽毛丘他們說,秦郡守似乎聽命於無月和尚,不難想象極有可能還是為了弄走虎娃娃。
事已至此,作為一個智謀並不算出眾的人,她秉承的還是萬人屠制定的計策——蠻橫硬闖。
門被賀遠山「啪」地一掌給劈開,不管是守門的,還是先前隨著「帳房先生」前來的小廝,都慌裡慌張地閃到一邊。他們沒有任何依仗,和那個死去的「帳房先生」一樣,是螞民和順民。
眼前誰的拳頭大,誰的聲音就大。
馬車用並不太快的速度,穿過滾滾人流,朝著北城門而去。
沛陽郡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悠久的。烏金國中,以太阿城最大,燕郡則最悠久。不過作為九郡之一的沛陽,人口當然不少,各種各樣的人。
多數都比邑縣的人膽子大一點。
彷彿早已將習慣帶著刀劍的武修,大家視若無睹,還有一些小孩子會帶著羨慕的眼神死死地盯著那些兵器。
每個孩子都有個武修夢,但是多數的爹娘卻幾掃把揮過去,姑且不論是否能獲得收益,主要是,修來修去也不過比平常人更能惹事,壓根沒什麼用。
這次沒有帶著百來名軍士,封鎖了街道「擾民」,馬車走得算不得快。
在沛陽郡居住的這幾天,沒有硝煙瀰漫的戰鬥,卻事事顯得被動,衛小歌彷彿領略了穆乘風往日的生活。無形之中,好似有人牽著鼻子,儘管感覺到不妥,卻不知從哪裡下手。
從各個方面丟下線頭,讓自己在撲朔迷離中找不到方向。
沒有太久,馬車的後方來了一群披著皮甲的軍士,數量不多,只有三四十名。
郡府並沒有捕快這個職業,軍政合一,這點衛小歌很清楚。
這些應該是追捕的人吧!她心想。
衛小歌略略回頭看了看。
為首的將領十分年輕,二十五六歲的模樣,頭盔擦得鋥亮,內里穿白袍,身披著與其他軍士截然不同的細鱗鎧甲。面色白皙,鼻樑高挺,一雙鳳目,瞧著頗為秀氣,論長相看起來像個大姑娘多過男子。
然而論那氣魄風姿,卻全然不會讓人覺得他女氣。
糅合在一起,卻是說不出的和諧,尤其是一身白袍鎧甲,十分耀目閃光。
因為過於秀氣,給人的感覺他似乎從未上過戰場,乃是個憑著祖蔭上位的士族子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