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 敵人來自哪裡
夜幕降臨剛到掌燈十分,卻有瓊花館的一位管事,帶著一名身穿皂服系紅色腰帶的官差前來拜訪。
看著這位愁眉苦臉的官差,衛小歌又是好笑又是詫異,「鍾捕頭,怎麼到哪裡都能見到你。」
誰想見你這個貪財的小娘皮,自從遇到你霉運就沒完沒了……鍾大不斷腹誹,面上卻顯得很恭敬。他略略彎腰,從懷中取出密封的一份文檔,恭敬地遞過去。
口中帶著無奈說道:「鄙下是前來送戶籍和路引的。」
泛著微微黃色的封皮上蓋著鮮紅的大印,顯得非常刺眼,衛小歌隨手接過。
她沒有問這東西為何由他一個邑縣的捕頭送來,估計是那邊當街出人命官司,鍾大有不得不來此「公幹」。不過,鍾大有被抓來當跑腿的原因,卻十分耐人尋味。
是在暗示,稻花村的底細是由鍾大有透露的嗎?
或者是希望自己將鍾大有打一頓,宣洩被穆乘風「拋棄」的憤怒?
「好走不送!」見鍾大有忐忑地站在下首,衛小歌隨口說道。
鍾大有茫然了,為什麼會這樣?
被衛小歌用四個字打發了,鍾大有總覺得似乎太輕鬆了點,難道不追問他為何會出現在沛陽郡,為何是自己前來送路引。儘管這次他真的是無辜的,沒報信給蛟龍會也沒報信給佛光寺,可是怎麼看都好似太巧了。
換了是他是對方,絕對都不相信自己是無辜的。
不說拷問一番,難道不再敲些「證據」來證明他的清白?其實,除了破財,鍾大有甚至帶著可能丟掉小命的忐忑心情而來。
正如衛小歌所料,鍾大有的確是來結案的。
蛟龍會的洪五爺死了無所謂,割了腦袋拿到沛陽郡還能領賞。但是洪五怎麼死都不能當街橫死,如此鬧得滿城皆知,地方官府假假也得做個樣子。
最主要的是,衛小歌乃是一名瞞也瞞不住的重犯。她大半年前殺了十數名地痞假僧人,又殺了無月國師的記名弟子索普,縣衙以紫薇星成員與僧人衝突的緣由,書寫了文書送上郡府。
鍾大有原本以為衛小歌肯定死定了,哪裡曉得此事竟然被郡府給壓了下去,全然沒半點動靜。
鬧得那麼大,這位姑娘此刻竟然大搖大擺地回來,還帶著數名身手顯得極高的男子,顯然此女大有來頭。
這樣的人物再次當街殺人,作為小地方的衙門,邑縣徹底兜不住,當然必須得上報到郡府。
此案一直都是由鍾大有跟進,他怎麼都推脫不掉。他壓根不敢跟著衛小歌一行人,與兩個下屬一起帶著洪五的腦袋,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快馬加鞭的趕到沛陽郡。
不料交了差事之後,卻無端端坐了幾個時辰的冷板凳,茶都沒喝上一口,卻又被遣到瓊花館送戶籍和路引。
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名小吏,他費盡心思打聽了半天,才曉得與衛小歌一同在酒樓吃飯的那位公子,竟然是如今剛登上國主之位穆氏的一名子弟。
據聞竟然嫡出的一位王孫。
此時鐘大有哪裡有不明白的,姓衛的小娘皮背後的靠山穆家,難怪郡府會將從前的那個老案子壓下了。
出了瓊花館,鍾大有一臉笑容對身邊的白面小吏說道:「小兄弟,等下要是不忙著回衙門,不如老哥做東請你喝杯水酒,勞煩你一路帶我前來。」
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想知道事情的內幕,可嘴裡說的話卻是反其道而行。
真是太好奇了。
小吏擺擺手,「不必了,我還得趕回去,還有不少文書要處理。」
被人一口回絕,鍾大有卻是不以為意。
郡府衙門分了多處,與底下的那些小縣的管制截然不同。管緝拿兇犯的乃是軍中的事,並沒有捕頭。也正因為如此,他假假也算是帶著點小小的軍職,論及職位他可比小吏高了不少。
小吏一派文弱,手無縛雞之力,在軍中這種地方肯定是個外圍跑腿的。可是大地方那些看門的也覺得有臉面,這點鐘大有心知肚明。
都不打算拿銀子賄賂,鍾大有便再次問道:「那女子如何搭上了穆公子,這個可真叫人費解,難道從前她犯下的事都一筆勾銷了嗎?」
年輕小吏這次卻沒拿腔拿調,瞟了他一眼道:「穆公子早走了,那女子不過是運氣好,聽說是穆公子途中隨便救的。穆公子什麼身份,這種奴籍的女子能與穆公子有什麼關聯?」
鍾大有露出驚異的神色,「嗯,老弟說得極其有理,就算看在穆公子的面子上,將她的奴籍改良,卻仍舊是下等人啊!」
小吏點點頭,「攀龍附鳳者,總是無所不用其極,叫人不齒。我也是無意聽郡守府的一個門子說的,據說那女子是因為長得與穆公子過世的心上人有幾分相似.……」
說到這裡,小吏卻收了嘴,不再繼續。
鍾大有作出一副心癢難熬,極其想知道內情的樣子,用極小的聲音又問道:「不知穆公子過世的心上人到底是哪家的名門閨秀。」
小吏卻是神秘地搖搖頭,「說不得,說不得。」
雖然口中敷衍著裝好奇,鍾大有卻是不以為然。他在邑縣親眼見兩人一起去酒樓吃飯,又見穆公子一路抱著衛小歌狂奔,關係應該匪淺。
就算是因為姓衛的和穆公子的心上人有兩分相似,那又如何。
這姑娘運氣好,心眼足,一個不好還能混上個王府姬妾的身份,那可就賺大了。
不過,鍾大有卻沒心思再繼續挖掘更多的秘密。反正這次公差已經徹底完成。儘管洪五首級的賞錢拿不到,推說不給銀子是因為洪五不是衙門捕快所緝拿,但是能早點回去比什麼都強。
他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衛小歌。
水似乎非常渾,淌進去了就是一身的泥,搞不好會送命。
明明送文書是郡府衙門的事,偏偏要他前來。奴籍的事又不是自己傳的,這一趟也沒幹什麼通風報信的事,可是這幫人偏偏要讓那位小姑奶奶起疑心。
都是一幫混蛋,欺負小地方的人。
況且他早看出來了,衛小歌凶歸凶卻絕對不是濫殺之人,若不是觸及她的底線,其實未必會殺了。上次給佛光寺通風報信都沒幹掉自己,何況這次送文書。
不然也不會這麼輕輕鬆鬆將他給打發了。
這應該也算是運氣吧,那些人對衛姑娘的為人,其實並不十分了解。還以為將自己送到跟前來,衛姑娘怎麼也會使些手段,不說殺了,至少打一頓吧。
離了瓊花館,鍾大有與小吏拱手道別,一股略帶著晚春花香的暖風襲面,他卻是沒由來地覺得有些發冷,猛地打了個冷顫。
與小二子一樣,鍾家也是世代當差,他十六歲接了老爹遞來的棒子,接了這趟既體面可並不特別容易的差事。邑縣是小地方,大大小小的事經歷得雖不多,卻也不少了。
彷彿是一種直接,他忽然覺得自己這次要栽……
衛小歌的確如鍾大有所想,半點殺人的想法都沒有。
鍾大有忽然出現在眼前,當然是為了讓她認為奴籍的事,乃是這位當地捕頭泄漏的。難道希望自己惱羞成怒,將鍾大有當場殺了,或者是尋個機會弄死他?
誰會幹這種無聊事,此事估計和鍾大有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況且奴籍的事她一點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穆乘風竟然那般在意!
「不好,這姓鐘的恐怕性命難保!」衛小歌喃喃說了一聲。
無端將這人送來,總有些原因,不管是什麼古怪的陰謀,鍾大有似乎逃不了一身剮。這人好歹是一名公差,若是出了瓊花館就被幹掉,那可真是百口莫辯。
話說,姓鐘的似乎也沒少干那些零零碎碎的混帳事,難道還得想方設法保他一命?
略作沉思,衛小歌便匆忙尋到那位腿腳伶俐的紈絝弓箭手,「戴遙,有件事須得你幫手……」
鍾大有不能死,或者說,他此刻說不定已經是一句屍體了!
……
除了訂製毛耳朵,衛小歌還訂製了另外一樣東西,就是彈弓所需要的鋼珠。不過鋼珠不好弄,又小又沉不知是什麼質料,一般的鐵匠根本不認得.
戴遙和薛紹奚在城中尋了多處,也就找到一個過得去的兵器鋪子,讓那鐵匠打造一些鐵彈子,個頭有些大也不夠圓,因為要得急也要得多,鐵匠來不及打磨,就這麼送來了。
就這樣,也等到第三天的下午才拿到手。
安安靜靜地坐在樹下,衛小歌拿著穆乘風送的蝴蝶刃,低著頭慢慢削著。這不是打鳥用的石頭,而是自用的兵器,需要講求準頭,因此重量和大小必須一致。
打造成圓球是沒辦法,其實更加有穿透力的三棱尖刺更佳,眼下卻是來不及了。
旁邊是長富和四丫豆兒,戴著毛耳朵和面具踢藤球。
幾乎有一種浮生偷得半日閑的錯覺。
明天就離開沛陽郡,還以為蛟龍會的人會搗鬼,到現在也沒有動靜。秦郡守說了幾句不陰不陽的話,看似沒有大動作,卻讓穆乘風憤然離去。
至於,讓舊識鍾大有來送文書.……
也算是讓衛小歌認清了沛陽郡的危機之所在。
最大的敵人,來自官府,或者說來自秦郡守。
拿起彈弓,對著一顆樹試了試鐵彈,只聽「啪」地一聲,鐵彈陷入數中卻沒有穿透。
果然是一分錢一分貨,衛小歌嘆了一口氣。
鐵彈比從屍體上搜刮來的鋼珠差得不是一星半點,聲音大又沒穿透力。
鋼珠還剩四十多枚,必須得節省用。主要是這東西不大,射得又遠,想回收不那麼容易。不過,她打定主意只要有辦法就得尋回來。
鋼珠隔著二十多米,能將人的腦袋射穿,都快趕上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