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花式裝逼
時間彷彿靜止了。
依稀勾勒出的玄奧法陣驟然放射柔和的光芒，映照著眾人各異的身姿，或驚恐、或猙獰的表情凝固在各人臉上，與骨刃、鮮血、殘木構成了一幅難以忘懷的獵殺慘景。
櫻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顫抖的心兀自縈繞著那句「契約」的話語。
驀地，她從駭然中驚醒，不假思索的呼喊道：「我答應，只要你能救我們，無論什麼條件，我都願意契約！」
話音未落，櫻只覺得整個人好似坐海盜船似的一盪，周圍停滯的一切立時活動了，法陣乍起的白光中隨即現出了一個秀頎挺拔的身影。
這是一名黑衣飄飛、烏髮清揚的漂亮姐姐，那芳華絕代的姿容一出現便令所有人怔住，短短剎那，全場甚至充斥了一絲舒心的安寧。
「喲西，馬斯塔，我馬上解決這些雜魚。」悅耳的中性嗓音從美女姐姐的口中傳出，華語字正腔圓，偏偏言語古怪而戲謔，正是方才要求契約的聲音。
緊接著，幾個亮光一閃，櫻根本沒看清，就見到兩個妖人如遭炮轟，齊齊砸飛暈死，臉上還保留著前一秒的表情。
結束了？這些不可一世的妖怪就這麼解決了！
櫻和夥伴們一臉的驚愕，簡直無法想象看到的一切。
「惡鬼之力？難道這就是被鎮壓的惡鬼！」櫻忽然想到了神社的傳說，恐懼淹沒了慶幸，寒意霎時遍布心頭。
「嘖，這麼不經打，幾個奧法飛彈我已經拿捏了力道，居然還是擋不住，都學了點兒什麼本事？」
這時，美女姐姐很是不屑的嘀咕了一句。而與此同時，一名紫發褐膚、身姿性感的紅裙艷女從迷霧般的黑光中陡然現身。
「拜託，這些傢伙不過是被人操控而已，能有什麼本事，你這次裝得也太過了。」她不以為然的應了一聲，可眼波流轉，嬌媚之音竟讓驚惶不安的少女們都酥到了骨子裡。
「惡趣味！」
又一個聲音響起，淡雅動聽，銀光隨之紛舞，一名銀髮綠眸、凜然俏麗的藍裙少女再次驚動了旁人的眼眸。
「我們究竟遇到了什麼啊～～這都是惡鬼？難道靠這樣迷惑人？」櫻心底叫苦，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墨斐，看你乾的好事，小女孩已經完全混亂了。」莉莉難得的數落道。
「契約大姐姐」自然是經常被人錯認性別的墨斐，他咧了咧嘴，心下解釋：「嘛嘛，只是稍微嘗試一下特種裝逼的感受。不得不說，難怪有些傢伙老喜歡來這一手，玩得好簡直逼格漲停……」
「所以說，男人啊，到老都是頑童。」梅琳雅微微搖了搖頭，哭笑不得的說，「這些毫無意義的舉動也就罷了，你還故意用對方聽得懂的話裝兩句，讓我們說你什麼好？」
「這種小事就不要介意了，你看，這不但證實了本地的官方語言跟漢語非常相近，而且也表明我這個靈魂標定的實驗很成功……」
墨斐很是尷尬的回到，卻又被梅琳雅搶白：「標定這個小女孩的靈魂有什麼用？難不成你有我們倆作侍靈還不知足，反倒想試試當侍者的感覺？」
「咳咳咳」墨斐裝模作樣的乾咳了幾聲——雖說以靈體特質，壓根兒不需要呼吸，更別提咳嗽了——他一面暗罵無腦裝逼，一面岔開了話：「行了，總之先救人，再調查吧。」
瞧著墨斐渾身不自在的窘態，二女會心的笑了，梅琳雅意念一動，治癒法術如春風般拂過了眼前的土著。
片刻間，原本就目瞪口呆的少女們險些瞪爆了她們善睞的明眸，她們切身的感受到自己的傷勢飛快復原，甚至垂死的奶奶也在眼前迅速恢復了生氣。
「奶奶！」激動的櫻緊緊抱住了還有些惘然的奶奶，喜極而泣，心裡則不住的念叨著「她們果然不是人、她們果然不是人……」
墨斐當然沒心思追究小姑娘對自己屬性的誤判，他帶著莉莉二女走向了昏厥的兩個妖人，首先來了一番從外到內的探查。
「嚯，果然是芬利閣下的『生靈改換（Lebanderm）』。」墨斐暗自點頭，「看來卡託人的策略還是很清晰的，除了直接的征服，第五縱隊也少不了。」
「所以，就有敗類接受了改造？芬利閣下倒是連自己的弟子都派入了敵後，難怪他會緊張我們的插手。」梅琳雅鄙薄的冷笑道。
莉莉則疑惑的問：「可為什麼要摧毀這個法陣呢？」
「這個法陣跟『門』有因果上的聯繫，就我對符紋的研究，應該涉及了空間與能量，梅琳雅，你覺得呢？」
「不錯，確實參與了『門』的維持，可是僅此一處的話，絕對不可能開啟那樣強烈的『異界之門』。」仔細觀察后，梅琳雅肯定了墨斐的判斷，但疑慮卻更深了，「何況，卡託人真要打算佔領這裡的話，為什麼派人破壞『門』的根基？」
「或許是世界級的法陣？」
莉莉一語點醒夢中人，墨斐和梅琳雅對視了一眼，心下恍然：「是了，卡託人打算徹底掌握『門』！恐怕正在強化中樞，再破壞了這些輔陣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頓了頓，梅琳雅又問：「你準備怎麼辦？」
「我？自然先交給安全局處理。」墨斐不以為意的說著，開始通過特別改良后的通訊耳環直接向索尼報告了這個重大的新推論。
而這時，老奶奶在少女們攙扶下，一邊低聲安撫幾人，一邊走到了近前，很有禮貌的問候道：「尊敬的前鬼大人，老生是藤野神社的神主藤野薰，非常感謝你們制服妖魔，解救了我們。」
跟著老人，少女們深深鞠了一躬，恭敬的問禮道謝。
莉莉和梅琳雅淡淡的點頭回應，顯得相當冷漠——儘管墨斐「言傳身教」，她倆對這的禮儀乃至人仍然不甚感冒；事實上，不光她們，大概所有的到訪者對土著們的看法，都不過是具有較高智慧的人形生物，要想以「人」的身份對等交流，其間的隔閡就不止那幾顆核彈這麼簡單了。
看來，還是得靠擁有「土著情懷」的自己出馬啊，不過，老太太嘴裡的「前鬼」又是什麼玩意兒？
墨斐這樣想著，簡要結束了跟老大的精神通話，故作倨傲的回到：「不必客氣，你的孫女已經跟本座簽訂了契約，本座出手幫忙也不過舉手之勞。」
「什麼？！」老奶奶大驚失色，扶著櫻的手一下抓緊，震驚而又痛惋的看了過去。
「奶奶，怎麼啦？」幾個少女嚇了一跳，一起叫出了聲。
「沒、沒……」老奶奶苦澀的支吾著，猛地朝墨斐懇求道：「前鬼大人，櫻年紀還小、修為不足，老生尚且修行多年，斗膽請替換櫻，與您契約。」
哈？！
墨斐愣住了，雖然險險捺住了面前少女一般的驚愕，還是在莉莉和梅琳雅促狹的目光下囧不堪言。
「拜託，老太太，一個青春活潑，一個年過花甲，我幹嘛要換過來。」墨斐腹誹著，嘴裡應到，「本座的契約豈是想換就能換，既然小姑娘應了誓約，那她至死也休想擺脫！」
老奶奶和幾個少女的臉齊刷刷變得慘白，尤其是櫻，險些暈死過去；而老奶奶顫巍巍瞧著失魂落魄的孫女，滿眼的不甘與苦痛，最終絕望的喃喃道：「前鬼大人，先祖難以駕馭您，設計將您封印起來，老生自知難求寬恕，但小櫻她終歸只是弱小後人，懇請您放過她吧，老生願意承擔一切罪孽！」
「靠，還有這樣的設定？這不就是個破陣嗎！我怎麼感覺裝逼不成反被坑啊？」——騎虎難下的墨斐五官都快扭曲了，一旁的莉莉和梅琳雅板著個臉，卻在神識里爆笑不止。
驀地，他靈光一閃，忽而有了一絲明悟：傳說的背後往往掩蓋著真實，或許久遠的過去，曾經有人創製了這套龐大的空間法陣，卻遭遇了「開門」的巨大危機，於是忍痛將其封印，並傳話後人、引以為戒，不料以訛傳訛，就成了今日所謂的「反噬之鬼」？
想到這，墨斐斂神正色，向莉莉和梅琳雅心述了自己的靈機一動，立即得到了兩人的首肯。
「的確，從頭到尾，我們所有人都忽視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既然對側不具備足夠的魔法實力，那麼，這個連目前的愛珂也無法辦到的『異界之門』又是怎樣開啟的呢？」梅琳雅一掃嬉笑之態，格外嚴肅的談到。
而莉莉更一針見血的指出了隱患：「或者是某個超乎我們想象的強大存在，或者是某個掌握了『封印』秘密的陰謀者，無論哪一種，兩側的世界都很難承受。」
「可笑雙方都還想著博弈，不料早成了別人坐收的漁利。」墨斐苦笑著感慨到，心底深深不安。
破損的神社內，一邊是痛苦哀憐的老人小孩，一邊則是表情沉重的三大「美人」，氣氛一時變得有些詭異。
這當口，墨斐三個心神一動，齊齊轉向了神社一隅。
一名卡托法師悄悄摸了過來，恰好撞上了三人的目光，他怔了怔，竟若無其事的站了出來，禮節性的問禮道：「塔瓦路-波波夫-天魔手。」
「摩菲。」「莉莉·塞麗卡·阿忒奎諾。」「梅琳雅-夏洛特-德拉絲奧麗恩。」
墨斐三個相應的回了禮，私底下卻對著法師很感興趣：明明大法師水準，偏偏謹慎到過分，明明被識破了行藏，偏偏厚著臉皮矇混過去；這樣的處事風格，無論卡托，還是阿泰利亞，都稱得上奇葩。
塔瓦路也饒有興緻的打量了三人一番，笑嘻嘻的招呼道：「三位大概就是新近考察的阿泰利亞客人吧，我還以為你們都集中在『門房』前線，沒想到這裡也能偶遇，真是榮幸。」
客套的回了幾句，墨斐仨對這個見風使舵的塔瓦路越發警惕，儘管不知道他到底什麼路數，三人不免把他跟面前兩具剛剛經受了「搜魂」的妖人聯繫起來。
似乎注意到了他們的眼神活動，塔瓦路微笑著點了點頭，驀地打了一個響指，地上生死不知的兩個妖人砰的一下爛開，爆了滿地的污濁漿液。
旁邊兀自茫然於雙方通用語對話的一干土著頓時又受了驚嚇，三個少女當場就嘔吐起來，戰戰兢兢縮在一起，臉色跟死人一樣蒼白，說不清是噁心還是恐懼。
「腐囊爆裂、法術預置？尊駕是芬利閣下的高足？」梅琳雅秀眉一挑，若有所思的說。
「不愧是主位面的青年才俊，果然好眼力，鄙人確實師從芬利老師，學了一點兒皮毛。」塔瓦路連聲誇讚，言行很是恭維，「這兩個本土的敗類果然不成事，不但完成不了任務，似乎還冒犯了幾位，鄙人嚴懲以謝罪，還請幾位見諒了。」
但是，過分的恭維反而更襯托出他方才下手的狠辣，而「法術預置」這類秘術又讓墨斐確信，對方顯是覺察到了異變，循著查過來，只因為暫時摸不清底細，才沒有貿然出手，如此的心機實在令人警醒。相反，妖人的遭遇卻沒有讓墨斐動容，換成是他，對這樣賣國求榮的人渣只會更加狠毒。
「你客氣了，這實在算不上事。」他淡淡的說，「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一下，這兩個傢伙擅闖此處，為的就是破壞一個古舊的法陣，不知裡面有什麼玄機？」
「啊，這不算什麼大事，鄙人等深入此處，為的是打探消息，盡量清除可能的不安定因素，這些潛在的法陣正是目標之一。」塔瓦路想也不想，張口便解釋道——內容卻跟墨斐三個推斷的迥異，顯然是以為他們不明就裡，隨口欺瞞了。
「哎呀。」梅琳雅一臉的純真，甜死人不償命的嗲道，「妾身怎麼覺得這個法陣可能與『門』有關？小心為妙喲，還是不要妄動。倘若諸位拿不準，奴奴隊伍里剛好有位專家，真真可以請她來瞧上一瞧。」
這話聽得墨斐都一陣撇嘴，塔瓦路簡直跟活吞了蒼蠅一樣，勉強笑道：「多謝了。據說，昨天駐防軍成功殲滅了敵人的高端兵力，眼下正籌備反擊，幾位的朋友應該也緊跟了過去，還是不要麻煩了。況且，這裡是卡托的發現，實在不勞諸位客人出手了，我們自有安排。」
話里透露的戰況完全在墨斐的意料中，只是巨大利益的誘惑下，卡托居然強硬的展開了後續布置，格勒菲列一夥兒確實不得不盯緊，準備好各式應對了。另外，末句的言外之意也令墨斐一凜：顯而易見，對方在恭謹之餘，非常堅定的宣示了主權，給予了嚴正警告。
雙方對視著靜了一會兒，彷彿心領神會，接著，墨斐笑了。
噗～～～
一股血泉毫無徵兆從塔瓦路心口迸出——無形無相的含光剎那凝聚，無聲無息的狠狠插入了他的胸膛。
然而，詭異的事發生了，墨斐眼中的塔瓦路忽然身形模糊，緊接著幾股沛然莫御的陰冷魔能就撲面而來——若非他們三人魔法無效的特質，這一瞬可以說非死即殘！
轉生替死法（Samsarersetz）！
時間靜止（TimeQuiscence）！
前者是「蒼白之主」芬利多年發掘的絕學，憑此躲過了墨斐的致命一擊，塔瓦路儼然芬利的得意門生；然而，後者可是頂級的時空系禁咒，能讓墨斐三個另類都定上一定，這樣的造詣明顯不是塔瓦路這個死靈大法師所能具備的，而將這個法術玩轉得如此精湛，甚至可以暫寄他人，就墨斐所知，當今唯有一人：
「最終流放」達斯-韋恩！
自從「邪龍事件」一別，數年的奔波幾乎快要讓墨斐忘記這傢伙的長相了，但是這個首次令他產生殺意的名字是難以淡忘的，尤其「綁架事件」，刻骨銘心的記憶讓墨斐立時業火高漲。
Blutgang、Caldbolg、Tirfing、含光、承影……十餘柄頂著赫赫威名的塑能武具驟然顯現，不等塔瓦路有所反應，鋒銳利器攜著無匹威能毫不留情的齊射而至，穿透了層層防護、破滅了大小後手，瞬間將這廝紮成了碎末！
塔瓦路是幸運的，區區大法師能享受墨斐如斯狠招，放眼愛珂大概也不會有多少了；但塔瓦路又是不幸的，憑藉「時間靜止」，他本來有充裕機會逃離，偏偏選擇了反擊，卻好死不死對上了魔法無效的靈體三人組。說實在的，依仗這樣的特質，哪怕他的老師芬利也奈何不了墨斐三個。
「完了？」梅琳雅眨了眨眼，「沒想到從水域回來，你倒挺果敢決絕了。」
「這不是果敢決絕的問題。」墨斐凝眉一軒，「到如今看來，其實從我們步入這個世界開始，這樣的結果就已經註定了，只不過早一點兒、遲一點兒而已。何況……」
抬眼望向「異界之門」的方向，他認真的說：「在這個世界，卡托和我們遲早有一場對決，更叵測的是，還有神秘的『開門者』隱忍不發，這趟異界旅遠不簡單！」
說著，三人複雜的眼神絞纏在了一起，伴著決心的沉澱，漸漸清明。
隨即，目光收回到已經蜷縮地上一動不動、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土著們，墨斐朝花容慘淡的藤野櫻露出了和悅的微笑：「馬猴燒酒小櫻，想不想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