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花樣作死
西斯的冷嘲熱諷並沒有持續太久，這倒不是他手下留情、口上積德，實在是安全局插手進來，他才不得不閉上了滔滔的大嘴。
或許是因為蘭斯這個卡託人在場吧，安全局的專員對任務的介紹相當公式化，大抵上說到異世界發現以及和平共處等等——饒是如此，「異界之門」的機密仍然震驚了各位「見多識廣」的才俊，尤其是埃爾溫，這位沉默寡言的女子剎那間眼冒金光，瞧那勢頭，簡直恨不能把「門」給包圓了慢慢研究。
接下來好一段時間，其他人都處在一種恍惚的興奮之中；這也難怪，能代表阿爾泰拉利亞千萬億人民深入異界，這不僅是一種巨大的榮耀，而且是來自上層最鄭重的認可，更意味著難以想象的機遇！
墨斐當然也很興奮，但他的震驚早就過去了，他目前最關切、最心焦的，還是對側究竟是不是「地球」——儘管心裡已經有了一些底，此時的墨斐卻陷入矛盾：既希望是，這樣不費吹灰之力，他就衣錦還鄉了，說不定還能讓老爸老媽見見媳婦，在老同學面前炫炫妹子；可又希望不是，因為他深知以地球的狀況，貿然面對愛珂這樣的龐然大物，即便不會被吞得連渣都不剩，也會在各族的爭鬥中碾成粉碎。
不知不覺中，莉莉和梅琳雅一左一右緊靠著，柔荑已然握緊了墨斐的雙手。
「不用擔心，你不是差不多確定對側只是近乎地球的平行宇宙嗎？」梅琳雅的和聲細語浮動著墨斐的心弦，流淌神識的那股溫柔簡直勝過了她以往所有的嬌媚。
接著，莉莉淡雅而堅定的話語也撫慰了墨斐焦慮的神識：「墨斐，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跟你共同進退的。」
身心彷彿浸泡於溫泉，墨斐長舒了一口氣，心下感激的說：「放心，我明白的。多謝了！」
「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謝的？」梅琳雅嬌笑道，她和莉莉都感受到了墨斐的輕鬆，不禁一陣欣喜。
「嗯，那是，光謝可不成，來，小梅，哥哥啵兒一個。」暢懷的墨斐半開玩笑的心道，梅琳雅瞟了他一眼，滿臉嬌媚，莉莉的眼睛則直愣了，說不出是歡喜還是醋意。
調笑之間，大伙兒也都從震撼中清醒，懷抱著滿心的激動與同樣的警惕，摩拳擦掌等候著異界之行。甚至西斯也完全沉浸於「異界」美夢不能自拔，暫時將墨斐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不久，在安全局的安排下，一應準備的眾人傳送到了克烏爾草原某處，異界之門的所在地。這裡可以說禁制重重，內有貨真價實的複合金屬防禦網、機炮封鎖鏈，外有僅僅魔能震蕩就讓人心驚肉跳的法陣，當真稱得上銅牆鐵壁。
「卡托這次真的是下血本了，看來要商討出結果、阻止事態惡化，難度可不小。」
墨斐心下連連搖頭，面上倒還淡定——他們仨一身靈體，又有因果斬斷護身，近乎於不死，相較之下確實比其他人要無畏不少——直面如此高壓，其他隊員或多或少都有些緊張，直到遇上迎候的一干安全局特派法師，他們才平靜了許多。
領隊的專員迅速與其他人進行了交接，然後對大伙兒囑咐道：「年輕的開拓者們，長話短說吧，前方就是異界之門了，接下來將由卡托方面負責，我們會留守在此，靜候諸位佳音。記住，有什麼難以解決的意外，立即激發手裡的緊急跳轉戒指，根據已有的測試來看，即便不能返回本處，至少能讓你們安然逃離。」
「是。」眾人齊聲答道，身心都興奮的緊繃起來。
「那麼，大家請隨我走。」小心等候一側的蘭斯微笑著接過了導引任務，因為一路上他表現的禮貌與隨和，大家都認可這個年輕的卡託人，很是放心的跟了上去。
「諸君，再見！一切小心，千萬不要忘了你們的職責。」
身後響起了特派法師們整齊的道別，提醒之外，卻讓墨斐心生一絲異樣。他可以肯定，除了自己接受所謂「密令」外，格勒菲列幾人肯定也收到了不同的指示。
「看來不僅卡托下了血本，主位面也所圖不小，這次怕是很難善了……」轉折中，墨斐心底暗忖，順便也囑託著莉莉和梅琳雅，念頭卻猛地被驟現眼前的奇景震得粉碎：
一如當初他穿越所見的「蟲洞」般，眼前是一個巨大而深邃的黑色漩渦，似乎連眾人的靈魂都絞了進去，但顯然，這個「門」更穩定、更緩和，悠悠的拉扯著空間，扭曲四周光線，映射出迷離的異芒。
「太美了～～～」埃爾溫情不自禁的感嘆道，一臉的心迷神醉，而其他人臉上也浮現出相似的神情，幾乎忘掉了附近正抱著各異神色、緊密注視他們的卡託人。
「好了，阿爾泰拉利亞的年輕客人，異界正等候你們的到訪，可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驀地，一個冰冷的聲音震動了眾人沉醉的精神；墨斐畢竟是「穿」過的人，立時警醒看去，眼眸頓時一縮：滄桑、乾瘦、慘白，但無一處不內斂深厚，聲音的主人正是卡托最老牌的傳奇，「蒼白之主」芬利！
回過神的其他人也驚愕萬分，隨即強捺住接連衝擊下激蕩不已的心神，恭敬的向這位堪稱卡托魔法泰斗的法師問禮——無論怎樣，單是對方的修為造詣以及終身成就，就完全值得他們這幫初出茅廬的小年輕五體投地。
當然，隨之而來的，更有莫名的猜疑與不安；卡托沉重的籌碼、安全局義正言辭的重託、來自家族親友的看好，令他們首次對此行的前路產生了些微的顧慮。
不過，這一閃即逝的情感並沒能揚起浪花，很快他們就在芬利的催促下，匆匆踏上異界之旅——別說深入考察「門」的情況，連思索的機會都沒有，全團人就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彷彿暈車的感覺霎時沖入了墨斐的腦袋，撕裂的感受在全身流竄，反覆、顛倒，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和莉莉、梅琳雅神識齊震，一派景象豁然呈現在他們眼前：
朗夜，星空，遠山，平地，戰鬥的殘骸。
昏暗的四周阻斷不了墨斐的神眼，同樣繁複的因果網下，他清晰的看到破損的鋼筋水泥重新組合，套上層層法陣，構成了「門」的重重防護——忽然，一絲奇妙的微弱因果落入了他的眼中。
就在此刻，其他人也從「穿越」的副反應中緩過了勁兒，藉助黑暗視覺所見到的一切讓他們頗為興奮，急沖沖便要出發。
但蘭斯卻客氣的制止了行動，帶著大伙兒朝著迎接的軍官走去；西斯自然第一個不滿，可其他人的忍耐讓他無話可說，只得暫時壓住了心中的急躁。
「長官先生，你應該聽說了，我們是來自阿爾泰拉利亞的考察團，請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動身？」見到軍官，不等相互介紹，埃爾溫卻劈頭砸出了一句，沿途制擎繁多，好奇的她得不到研究的滿足，儼然有些暴躁失態了。
迎接的軍官是一名高大威猛的卡托男子，他絲毫不介意埃爾溫的唐突無禮，笑吟吟的答道：「幾位，我叫伊茲孛耳-坎大哈-音爆，畢業於阿泰利亞綜合學院，『異界門房』駐防軍最高長官，很高興見到你們。」
這一句自我介紹頓時讓眾人倒吸了一口氣，雖說他們身份都不簡單，但明面上只是普通的青年考察團，而對方身為最高駐防長官，居然親自接見，這不得不令人感到一絲意外。
當然，也有不感到意外的，西斯這傢伙自我感覺極其良好，相當隨意的接受了對方的問候，大概以為自己就應該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吧。
伊茲孛耳卻也沒放在心上，不等大伙兒回禮詢問，又嚴肅的說：「歡迎你們的到訪，不過，很不巧，眼下對方正要對本處發動襲擊，你們得稍等一會兒了。」
眾人聞言一怔，隨即都來了興頭，到底是跟異界居民的近距離接觸，儘管方式很不和諧，結果卻相當值得期待。西斯表現則尤為激烈，迫不及待的嚷道：「哈，居然還敢武力進犯，正好，就讓我來試試這些異界人的本事！」
如此莽撞的表現讓大伙兒一陣撇嘴，連暴力打頭的「流氓領主」夏爾茨也頗為的不屑，畢竟用暴力解決問題，不等於不用頭腦指揮暴力。
而不幸的是，伊茲孛耳一潑冷水澆到了躍躍欲試的西斯頭上：「多謝你的誠意，但這裡畢竟是我方的駐地，護衛是我們的職責，請放心交給我們吧。」
話雖客氣，語氣卻不容回絕，不得不說，這位軍官進退有度，比起一般那些喊打喊殺、滿腔熱血的卡託人要冷靜得多，想來正因此，卡托族長會才放心的把此處交給他。
氣焰生生打落的西斯十分不甘，可眼見其他人不以為然，只能忿忿的退到了一邊。
這時，在眾人的視野里，一架航行於高高雲端的大型飛行器正從遠處高速駛來。
「流線型設計、電磁波吸收、噴氣式推進，這艘飛行器還可以，看來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品確實不差。」埃爾溫不愧是「科學城」的佼佼者，稍稍瞥了幾眼便有了評判。
一旁的伊茲孛耳很是佩服的點點頭，說：「好眼力，據我們所知，此處是一個叫中華聯盟的國家下屬的海外瀛洲，這艘飛行器還是第一次見，但之前他們出動了不少戰鬥飛行器，設計確實不錯。」
說著，他冷笑了一聲：「不過，他們卻完全沒有魔法實力，在我們面前不堪一擊，這種情況下竟悍然侵犯，這些傢伙也真夠膽量。」
似乎想到了什麼，他又頓了頓，臉上露出了軍人特有的欽佩，指著周圍慨然嘆息：「這些人倒是挺頑強的，明知實力懸殊，還能堅守不放。看到這些廢墟沒有，都是他們為了掩護部隊撤離而留下的，無一生還吶。」
聽了這話，眾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感慨，而墨斐的內心更是跌宕不息。
「墨斐，你怎麼看？確定是地球嗎？」梅琳雅關切的問到。
「不清楚，至少不是我所在時期的地球，什麼『華聯下屬的瀛洲』，這隻在那時候的意淫作品才會出現。」墨斐心下應到，勉強笑了笑說，「看起來確是某島國，讓我想起當年某熱兵器吊打小朋友，眼下完全反過來了。」
隨即，他又反問了一句：「你們倆怎麼想？」
「我看不像。」梅琳雅琢磨著，沉吟道，「來到這裡魔法雖然受到壓制，但對大法師以上層面影響不大，我想其實不是缺乏魔法規則，而是限制較大。而照你的說法，地球應該是魔法荒漠才對。」
「不過，我們的能量運作，還有你的因果能力倒是毫無影響，看來物理上基本一致。」莉莉補了一句，卻又小心的問，「既然有『中華』存在，墨斐，你打算怎樣？」
「呵呵，確實不管是與不是，感情上這道坎很難邁過啊。」墨斐忍不住微微搖頭，心道，「可眼下已經不是我們幫不幫的問題了，也不知道這幫人怎麼想的，居然派出了戰略轟炸機，他們以為幾顆破核彈就能解決問題？真是不撞南牆心不死。」
莉莉和梅琳雅聞言，都隨著墨斐一陣黯然：的確，核彈的威力在哪個世界都堪稱巨大，可關鍵在於，眼前的「門房」層層加固，以其防護水準來看，大伙兒即便站在這兒任由對方轟，一兩顆「大伊萬」還真是毛都炸不掉。
想到這裡，那絲令墨斐放不開的情感終究讓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伊茲孛耳長官，不知你們有沒有調查這方的曆法，按他們的計年現在什麼時候？」
這個問題讓凝神靜候的一干人無不訝然，大概是找到了鬱悶的發泄口吧，沒等伊茲孛耳回話，西斯這傢伙先跳了出來，指桑罵槐的喝道：「你這傢伙又要找什麼茬兒？正事不管，反倒問些有的沒的，就是有你這種傢伙，我們的行動才難以展開！」
大伙兒的臉色齊齊一變，伊茲孛耳也不禁皺了皺眉，卻丟開西斯不管，徑直答道：「如果你是打算了解本地的星體運行情況，我們暫時還沒有深入調查，幾位接下來有興緻的話，不妨考察一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根據俘虜那撬出來的訊息，此處大概在西元201X年，唔，這應該是他們的曆法了。」
墨斐聞言一喜，胸中的悶氣霎時消散了許多：如果維度沒有欺騙人的話，這裡的確不是他的家鄉，僅僅是一處相似度極高的平行世界；不管「中華」兩字帶來了多大的壓力，至少眼下他的心理負擔消解了大半。
歡愉感染了莉莉和梅琳雅，三人相視而笑，說不出的輕鬆愜意——這樣的無視，連同伊茲孛耳的態度，讓旁觀叫囂的西斯越發不爽，他的嘴再次不停歇，朝著墨斐仨發動了連綿的譏嘲。
「這傢伙不嫌累得慌嗎？真是比蠅蟲還討厭，我實在想知道他的腦子怎麼長的。」梅琳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無可忍之下就要發作。
墨斐適時制止了她和莉莉，進而還用眼神阻止了不忿的格勒菲列和吉米幾人，在不絕於耳的嘲諷中悠然自得。
「我真不明白，你怎麼想的，難不成也想學某些打臉，跟這種白痴玩遊戲？」梅琳雅一時莫名其妙，話剛出口，隨即眼睛一亮，心下恍然，「是了，這種喜聞樂見的事正好，我們可以藉此脫隊！」
墨斐微微一笑，目光卻轉向了頭頂的雲靄。
「來了。」吉米輕聲叫到，眾人被西斯擾亂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連西斯都暫停了饒舌。
「伊茲孛耳長官，您打算怎麼辦？」一直沒怎麼說話的蘭斯似乎心有所感，開口問到。
頗為和藹的瞧了這個同胞一眼，伊茲孛耳成竹在胸的挺了挺身，毫不猶豫的答道：「讓這些傢伙先自以為得計吧，然後就該輪到我們展示肌肉了。卡托雖不強，也由不得別族隨意侵犯！」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話語更有弦外之音，大伙兒互換了眼色，終歸沒有回應，格勒菲列甚而轉到了西斯身旁，當機立斷的堵住了差點兒脫口的駁斥。
「是條漢子，但口頭上佔便宜又有什麼意義。」墨斐感嘆著，驚人的目力卻覺察到四周隱匿的布防。
他揚了揚眉，靠到了吉米身旁，輕聲低語：「兄弟，卡托的魔裝機甲部隊已經集結了。」
噝——
吉米倒吸了口涼氣，眉毛嘴唇一陣亂抖。
「哦，彌補魔法力量的不足？是當初走私的那一批？」
他小心翼翼的問到。
「除了你們扎那米的手筆還能有誰？」墨斐露出了古怪的笑意，玩笑道，「還好吧，除了機甲，也就是些動能炮、反應彈，好歹你們沒亂賣湮滅炮、浮遊炮。」
吉米的臉色唰地死灰，心有餘悸的說：「這可玩笑不得，前任那幫混蛋的爛攤子，我這個繼承人簡直感覺坐在火山口上。你要知道，因為這次卡托的戰備，原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問題都到了明面，主位面各方意見都很大，老大都鬧不住要不要對扎那米開火了。」
「嘿，你反而捨不得了？」
「說不上舍不捨得，總之有感情了。」吉米苦笑著說——墨斐卻很能理解：自己在「中華」兩字上的糾結何嘗不在於此？
「好自為之吧。」
墨斐認真的囑託了一句，眼前陡然爆開仿若烈陽的白光。
轟——
宛若颶風的衝擊波瞬間席捲了附近，當初守軍殘留的最後遺迹在滾滾熱浪中徹底化為了烏有。
「哼，反應彈！」伊茲孛耳冷哼了一聲，轉身走向了已然暴露於奪目亮光下的機甲大隊，「失陪了，我還有指揮工作。」
他頭也不回的離去讓墨斐想起了某句「純爺們兒不回頭看爆炸」，當然，也沒有必要看，爆炸的剎那，所有應激都發動了，任它驚天動地，整個大門附近風平浪靜、巋然不動。
「今晚必將是血色之夜啊。」瞥了瞥整裝待發的卡託大隊，墨斐心下暗嘆，接著又朝其他人丟了個眼色。
除了西斯，眾人差不多都會意了——其實，他們未必明白真意，按他們的想法，墨斐這是打算深入敵陣，監視卡託人的動向，以格勒菲列、吉米、路西法等人的了解，對墨斐仨而言，這事自然再合適不過；而事實上，墨斐只是要借著這幫「託辭」伺機開溜：
「走是要走，也不能太生硬，好歹顧忌一下大伙兒的情感。」他心下對莉莉和梅琳雅解釋道，「況且，我發現了與門相聯的微弱因果，眼下正好趁亂追過去。」
當然，表面上這些都不重要了，墨斐帶著兩大美女打算逃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的西斯立馬一聲暴喝：「墨斐！你要幹什麼？拿女人當掩護，臨陣脫逃嗎？！」
附近的目光霎時聚焦而來，墨斐仨簡直比舞台上的明星還要耀眼。
「豬隊友啊～～」儘管意料之中，墨斐仍然禁不住吐槽，同時扯了扯嘴角，佯怒大吼：「滾你的吧，西斯，爺不跟你受氣啦！！！」
在伊茲孛耳、西斯一干人驚駭的目光中，「激憤失智」的墨斐拉扯著兩個嬌弱女孩，一頭扎進了外面燒灼一切的核爆熾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