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背影的前方
有奈亞提普和特蕾莎的幫助,又有耶里夏雅的耳環定位,墨斐一行毫無壓力的返回了米迪安戰場。
由於已經事先打過招呼,四人的出現並沒引起的騷動。
耶里夏雅立即拉著特蕾莎這個老友問長問短,隊友們則心無旁騖的執行手裡的任務,暫時忍住了打聽墨斐深獄經歷的好奇心,唯有瑪麗怨憤的盯著墨斐不放。
格勒菲列帶著加布雷歐幾人過來問候,亦步亦趨跟在大少身後的撒拉弗眼含關切的瞟了瞟墨斐,卻又像受驚兔子般撇開了頭,小心的縮到了大少身後,像極了被哥哥撞現形的懷春少女。
被瑪麗盯得糊裡糊塗的墨斐立時明白了原因,而梅琳雅的調笑從心中傳來:「哎呀,小姑娘對別人投懷送抱了,好好一個妹子就這麼跑了,你沒什麼想法?」
「早說了,我本來就把她當妹妹。」墨斐淡淡的應到,「嘛,倘若是之前,出於男人的佔有慾,我還真可能有點兒不舒服。可如今剛經歷了那麼多,這種原本無意的兒女情長哪會放在心上?撒拉弗心有所屬,我們應該高興才是,格勒菲列人挺好,真要願意,也算所託得當了。」
「說那麼多,其實還是有想法。」莉莉含笑道。
墨斐尷尬一笑,卻也沒再辯解。
這時,格勒菲列已經客氣的向特蕾莎問過禮,當得知特蕾莎正式出師后,跟墨斐方才一樣,竟也訝然無語。
很快,他定下神來,驚喜的恭賀道:「特蕾莎閣下,祝賀你正式繼承兩位大師的衣缽,期待你突破藩籬,開創新的成就。」
「格勒菲列,不用這麼拘謹。我也只是承名而已,老師現在還奮戰在前線,要像她那樣做出成績,我還有很多要學習。」特蕾莎笑了笑,隨即又調侃道,「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我總算能抽出身了,雖說以我如今的情況,還不能任意走動,但照拂照拂還是可以的,你們也不用老把腦袋別在腰上了。」
大伙兒聞言大笑,心裡確實輕鬆了不少。
驀地,桑雅幽幽的嘆道:「可惜古魯享受不了這些了,要是當初我們有這樣的好運,這傢伙也不會犧牲了。」
話剛出口,桑雅就後悔了,尼格高恩事件是小隊永遠的痛,此時場上傷悲瀰漫,連瑪麗那不加掩飾的醋意也瞬間被哀傷衝垮。
格勒菲列見狀,連忙向墨斐問起了深獄的遭遇,眾人立時支楞起耳朵。
墨斐不盡詳實的將三人的驚險奇遇說了一遍,大伙兒意猶未盡的聽完,傷懷略遣,無不感嘆。
希爾頓當場就跌足叫苦道:「你瞧瞧,我們這幫人拚死累活,墨斐倒奇遇不斷,漲了不少見識和本事,要輪到我,如今也該進階大法師了。」
耶里夏雅白了他一眼,奚落道:「光說漂亮話,你怎麼不說他遇到那麼多危險,付出了那麼多努力?老這樣痴想,你一輩子也成不了大法師!」
希爾頓啞口無言,又羞又窘的撓了撓頭,被桑雅一巴掌扇回了嬉笑的人群。
墨斐微微一笑,謙恭的說:「希爾頓的話也沒說錯,我能走到今天確實有不少運氣成分,況且,若是沒有大家的幫襯,就算僥倖,我也很難走下來。」
這番得體的話讓心底微泛不平的隊員們釋懷了許多。
事實上,因為涉及更深的秘密,維斯瓦爾德閣下、奈亞提普閣下以及蛇魔女王的事他尚未提及,否則希胖子這廝還不背過氣去。至於莎裘芭絲契約的事,更不在一時,眼下瑪麗三女正糾結於撒拉弗的問題,要還不識趣,就真是欠抽了。
特蕾莎大姐傳送時已聽墨斐的說明,她對幫助魔族重返主位面非常贊成,不僅主動表示協力,甚至冒出了讓魔族加入聯盟的心思,而對秘囑相關的見聞,自然就緘口不言。
胸懷坦蕩的格勒菲列更無掛懷,何況他自己就悶聲大發財了,心中尚愧,哪還有什麼遐思。
但對於哈加的問題,眾人就反應不一了。
年輕一代根本沒聽說過「因果主宰」的大名,也難以想見「因果消除」的厲害,大多不以為意。
而略有耳聞的特蕾莎、耶里夏雅兩人卻悚然正色,連連囑託大家當心這個莫名其妙的梁子,這才讓大伙兒稍微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吃驚不小的艾妮伯格認真的詢問道:「聖裁者閣下,對於『因果主宰』重現之事,您有什麼決斷?是否需要知會管理部門和媒體?」
「這種事公布了也沒有意義,我會轉告安全局的,就讓給他們去煩惱吧。」特蕾莎眨了眨眼,略顯頑皮的說。
艾妮伯格、加布雷歐幾人頓時凝滯成了撲克牌,墨斐一夥兒則沒遮攔暢快的笑了起來。
莉莉淺淺的笑了笑,又問道:「對了,戰鬥結果如何,一切圓滿吧?」
「一切都好,敵人被全殲,入口傳送陣被拿下,夏爾聚居地雖然毀損嚴重,但深埋的物資多數完好,眼下飛艇和翼人部隊駐守在那邊,近期就會安排重建。等解決好傳送的問題,韋恩家的支援也會緊隨而來。」格勒菲列欣然回應,其餘人也都掩飾不住興奮。
「那傳送陣怎麼樣了?」墨斐點點頭,掃視了一圈,問道,「說起來,我怎麼沒看到貝倫隊長和斯帕茲。」
「就是派他倆去打探對面的情況了。」加布雷歐擰著眉頭說,「雖說帶齊了隱匿和防護裝備,但去得也太久了,我們有些不放心。」
「聯絡得上嗎?」墨斐關切的問。
「通信確知無誤,但沒有迴音,我們正考慮再派人過去看看,但又怕陷了進去。」加布雷歐應到。
「我剛感知了一下,不建議隨便過去。」梅琳雅插嘴道。
耶里夏雅掀了掀眉,好奇的問:「我只感覺到對面有點兒不尋常的精神波動,你確信不安全?」
「師匠,我可是在類似的情況下困了千年,怎麼會不熟悉。」梅琳雅淡淡的說。
「迷陣?!」好幾個人驚呼了出來。
「這可如何是好?」焦急的瑪麗轉向特蕾莎,懇切的說,「大姐,要不您……」
「不必了,我們三人去就可以了。」墨斐鎮定的打斷道,莉莉和梅琳雅淡然的點了點頭。
特蕾莎不放心的說:「還是我去吧,好歹傳奇應對要方便些。」
墨斐笑著搖了搖頭,堅毅的回到:「相信我,如今的我們肯定能應付的,別的不說,單是靈體這一點,就能適應很多不宜常人的環境。大姐,你已經是了不起的傳奇了,我們卻還在成長,要是凡事都依賴你的話,這一生怎麼走下去?我會量力而行的,關鍵時刻該依靠的總會依靠,現在的話,就交給我吧。」
特蕾莎怔了怔,眼神中流露出欣慰。
耶里夏雅一臉讚賞的用手肘戳了戳特蕾莎的腰,笑嘻嘻的說:「不錯啊,你家弟弟又長大了些,越來越有氣概了。」
特蕾莎歡喜的撇了耶里夏雅一眼,滿意的對墨斐說:「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姐姐我就放心了。你們去吧,三人互相好好照應。」
「放心吧,大姐。」莉莉和梅琳雅異口同聲的應到。
大伙兒逐一說定,紛紛叮囑小心,尤其是撒拉弗,眼眶紅紅的拉著墨斐的手,絮絮念叨、悉心叮嚀,鬧得三人好像要去送死。墨斐哂笑著連連撫慰,瞟了瞟格勒菲列頭頂幻化虹光的「主角光環」,不由得感嘆光環的強大,生生把一個青澀懵懂的少女弄得多愁善感。
在眾人各異的眼神中,三人最終踏入了古舊的入口傳送陣。
一陣天旋地轉,他們出現在了一片迷霧之中,恍恍惚惚,不辨方向遠近,但對於在虛空中呆過的三人而言,完全沒有干擾。
梅琳雅稍微體悟了一番,不屑的說:「確實跟我當初身陷的迷陣很像,不過主要針對精神意識,整體要弱了不少,有點兒像急就章的產物。」
「臨時布置?這麼說有可能抓個現行?」墨斐有點兒意外,正要探查,卻見前方隱隱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想了想,他迎了上去,卻愕然發現這個身影竟是自己——或者說地球上的自己。
曾經的墨斐抬起了頭,目光灼灼的盯著如今的墨斐,憤怒的說:「冒牌貨!你這個不知道誰造就的怪物,為什麼要侵佔我的一切?!」
猛地,曾經的墨斐撲了過來,墨斐出手欲攔,不料曾經的他卻忽而消散,一片光影融入墨斐的身子。
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了過去,變成了曾經的自己,經歷著過往的歡笑、悲傷、哀愁,延續著這些逝去的記憶,而新的篇章又一頁頁在眼前翻過。
「哼,不過是低等的幻覺,比起心相世界差遠了。」墨斐心中冷笑,神識外放,立時從幻境中脫離。
眼前還是那個曾經的自己,他憤恨而不敢置信的叫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受影響?你果然是個怪物玩偶,居然要放棄過去?難道現在這種虛假的生活才好?難道你就希望被人一輩子操控?!」
「愚蠢,原來我曾經這麼愚蠢吶。」墨斐失望的搖了搖頭,冷然道,「難道過往就不曾被人所控?已逝之物,有何可戀?重要的不是何時何地,而是自己的所作所為!堪破一切的真正希望,不在於回到過去,而在於走出未來!」
一字一句鏗鏘迸放,迷陣彷彿也為之振顫,曾經的墨斐僵立當場,迅速破碎。
「有趣。」墨斐自言自語道。
迷霧中,彷彿短暫消失實則一直伴隨左右的莉莉和梅琳雅靠了過來,言笑晏晏的齊聲道:「剛才那就是原來的你啊,長得倒像個男的,可惜沒現在有男子氣,真心不咋樣。」
墨斐哈哈一笑,說:「確實不咋樣,但那也是我,曾經安然於象牙塔的大孩子,理想化的玻璃心。」
「那麼現在呢?」
「孩子總算有所成長,玻璃心已經破碎,但理想仍然清明——或許還茫然看不清前方的真相,但已不再盲目追隨別人的背影,無悔的走自己的路了,哪怕是看似無聊虛妄的路!」墨斐唏噓的追思道。
「套話。」梅琳雅撇了撇嘴。
莉莉掩嘴輕笑,說:「就像寫高中作文一樣呢。」
「就算是這樣,只要能真正踐行,就不分小學高中。大道至簡,越是淺顯的道理,越是說易行難。」墨斐笑道,猛然凝神開眼。
神眼(UberGottAuge)之中,迷霧與幻象盡消,法陣的魔紋能流交織,纏繞著微妙的因果網線,而在陣中一側,眼神錯亂的貝倫和斯帕茲已然無力的癱軟在地。
「戰山中賊易,戰心中賊難嗎?倘若不是這些年的獨特經歷,眼下的我或許更為不堪吧。」墨斐喃喃自嘲道,能量瞬間在右手凝聚轉化。
塑能?Arondight!
無毀的湖光,被玷污的圓桌騎士聖劍,但玷污的是迷失的人格,而湖光無毀、信念無悔!
如水的劍光承載著墨斐的意志,一往無前的斬向了虛空中因果與能量糾結的節點。
無聲的震動捲起空間的漣漪,迷陣霎時間摧毀破散。
灰黃無垠的天空顯露出來,天穹下是荒涼綿亘的山地,所處之地則是一大片廢棄已久的殘破宿營地,腳下是古樸的傳送法陣,附近卻用迷晶草草設置了一圈法陣,看樣子布置時間不會超過一小時。
「你們怎麼想這個迷陣?」墨斐心下問道。
「心靈迷陣,雖然倉促,手法不差,最關鍵的是,用的是古法而不是新近的改良型。」梅琳雅以專家的眼光審視著法陣,點評道。
莉莉秀眉微皺,嚴肅的說:「而且專門針對墨斐,彷彿注意到了一些變化,臨時起心,刻意相助似的。」
「詭異的傢伙,難道又是那批神秘的幕後者?他們這麼做到底有何目的?」墨斐沉吟道。
三人一齊陷入了沉思,難以明了的綿延陰謀壓得心口頗為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