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自己的路
「特蕾莎大姐？！」墨斐三人愕然脫口。
驚喜之餘，墨斐心中一緊，立即召返了莉莉和梅琳雅。
果不其然，不容他分說，幾條觸手的黑影如實質般捲來，幸虧他有先見之明，預先張開的熵盾擋住了這詭秘的攻擊。
夏珂塔麗和莎裘芭絲一時沒回過神，震怒的奈亞提普嬌喝道：「好啊，竟敢打上門來，這幫傢伙全是壞蛋！」
說話間，無數血色冰錐朝墨斐激射。
緊握劍紋刀銘輝映下的軒轅劍、鳴鴻刀，墨斐極速揮舞，攔截了攻擊，同時借勢急退，全力開啟熵盾和閃襲，整個人如炮彈般撞了出去，沿途無論是禁制還是牆壁，都被逐一消潰。
眨眼工夫，墨斐已經搶出了王宮。
身處瑪里斯上空的特蕾莎一瞬間就鎖定了他，興沖沖的剛要過來，猛然間，一個比城中巨像還要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空中。
銳角猙獰、吸盤蠕動的粗大觸手，獠牙交錯的血盆大口，凝固鮮血般的柔韌機體卻探出一個小小的幼女半身，可愛的粉臉滿布怒容，看上去如此違和，又如此自然一體，令人不由生出發自內心的恐懼。
「奈魯拉托提普！」
面對血海大袞的真身，特蕾莎身形一滯，口中驚呼著亘古傳世的全名，手底卻毫不遲緩的施放出法術：虹光反轉！
七彩流轉的光罩驟然暴脹，與可怖觸手無聲舞動的黑影撞在了一起。
砰——
震耳的悶響伴隨巨大的衝擊席捲了瑪里斯上空，連堅固的巨像都微微顫動。
「這樣下去不妙啊，兩人一旦打起來，別說瑪里斯城完蛋了，就是整個血海都會天翻地覆！」梅琳雅焦急的聲音在墨斐心中響起。
「必須勸阻她們！」莉莉淡淡應到。
「那也得勸的住啊，這樣下去，我們都只能自求多福了。」
墨斐簡直淚流滿面：都什麼事啊，每次身先士卒總攤上莫名其妙的變故，擔負脫逃的黑鍋不說，背底里還老惹上大條的事，這是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節奏啊。
這時，身著拘束皮裝、手舞棘鞭的夏珂塔麗也縱身追了出來。
「奈蒂，千萬別破壞了城市！」她仰天大叫道，焦躁而憤怒。
空中怪獸的血口巨張，湍急的氣流獵獵生風，卻並無吼叫，相反，伴隨黑色波紋以巨口為中心傳開，墨斐猛地覺察自己被精神力牢牢鎖定。
引力波加精神標定？這是要幹什麼？
不等他弄清楚，眼前黑光一閃，一片刺眼的血色迅速覆蓋了陰暗的深獄天地。
瑪里斯城消失了，赤紅的空中僅剩奈亞提普和特蕾莎，滿是淤泥與骸骨的地上則只有夏珂塔麗、莎裘芭絲和墨斐——固有領域（EigenField），侵蝕世界的半位面，能將範圍內所有鎖定者拉入其中，空間法術的極致！
一瞬間，墨斐明白了情況，驚嘆之下越發擔心。
不同於一般的半位面，在領域營造的時空中，規則是部分有利於施法者的。比如奈亞提普這個血色領域，就依託於血海，不僅能大幅提高她的血系法術和負能量法術，更能從血液和靈魂方面壓制對方。
墨斐既是靈體，又有自發熵控，自然無所畏懼，但別人就不一定那麼好過了。莎裘芭絲此刻就靈體慘白、神識散亂，夏珂塔麗趕緊抱緊了她，大概是蛇魔女王身上有什麼抵禦之物，莎裘芭絲很快回復了過來。
墨斐極度懷疑奈亞提普把她拉入領域完全是公報私仇，可惜事與願違，反倒成全了她的美事。
夏珂塔麗一邊摟著心滿意足的莎裘芭絲，一邊卻擔憂的看向了墨斐。
「放心，我不會趁人之危，偷襲兩位的。」墨斐坦誠的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雙方真的只是誤會，打下去對誰都不好，我會設法制止特蕾莎大姐的，你能不能也叫停奈亞提普閣下，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反正，現在我們陷入了大袞閣下的領域，無論如何都處於弱勢，倘若不滿意，你們大可以繼續進攻。」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也不希望跟自己的老鄉勢同水火。」夏珂塔麗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又無奈的說，「可是，奈蒂一旦恢復真身，就很難聽得進話，剛才沒發狂已經是天大之喜，眼下除非讓她發泄夠，或者受點兒打擊，否則很難恢復理智。」
Shit！難怪喜歡夏珂塔麗這個******，原來是個抖M。
墨斐暗啐了一口，抬眼望去，特蕾莎大姐已經跟奈亞提普交手了好幾回合，雖然她人稱「天才」，但畢竟進階時日不多，比起天資不凡、積澱已久的血海大袞實在差了不少，轉眼間已岌岌可危。
眼下已不再是拿捏的時刻，墨斐硬著頭皮彎弓上馬。
塑能?Tlahuixcalpantecuhtli！
以阿茲特克災厄之槍命名的武具出現在他的右手，化為一柄黑氣繚繞的金光長箭，搭在了左手的塑能弓上，無序之力潛運，糾纏的因果網路隱現於神識之中。
投射?金星之光（LichtVerhangnis）！
一道絢爛的能流承載著墨斐的全力猛然間轟在了奈亞提普身上。
奪目亮光刺破了血色霧障，震撼全域的炫爆瞬間擊潰了舞動的影觸，攻擊驚天動地的效果讓夏珂塔麗和莎裘芭絲駭然當場。
然而，血海大袞的實力豈是墨斐眼下可比，曳光褪去，奈亞提普毫髮無損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但墨斐本就沒有奢望創傷對方。
僅此一箭，奈亞提普原有的魔防盡皆破滅，還暫時受到自身領域的干擾。
這才是墨斐藉助所悟的因果律，以無序操控取得的成果。
心有靈犀的特蕾莎趁機釋放了悉心醞釀的法術——末日天譴（Ultima）！
無窮的白光穿破了赤紅的天穹，普灑大地，血瘀與骸骨剎那間消散。
靈魂的污穢彷彿凈去，識海之中，墨斐三人暖洋洋無比舒暢；而負能纏繞的奈亞提普竟發出了一聲慘叫，渾身血氣嗤嗤蒸響。
凈化的氣息侵襲了天地，四下驟然震動，整個領域隱隱不穩。
在領域規則下，反以規則干擾，這才是真正的傳奇對決，這才是真正的傳奇實力，特蕾莎不愧經莫莉安大師一手調教，相比之下，一味追求力量而遺忘規則的法里斯、達斯之流就顯得形而下了。
餘暉淡去，莉莉和梅琳雅現身護衛左右，潛心回復的墨斐嘆服之餘，陷入了沉思。
遙想無序操控、回顧因果之力，或許也不僅限於技藝的應用，更應該把握規則的脈搏？就比如哈加閣下的「因果消除」，不但是對因果線網的小小調整，更是對整個因果規則的撼動！
恍然明悟的墨斐堅定地敞開了心扉，神識、龍眼、因果目力霎時融為一體，潛意識間，糾纏的因果隨意可辨。
明凈的神眼（UberGottAuge）彷彿洞徹了一切，也看清了前路，墨斐精力一振，清爽的挺起了身，忽然覺得不久前的抱怨何其可笑：不錯，每次闖蕩都會爆發一些意外變故，但每次變故中都蘊藏著進步的瑰寶；梅花香自苦寒來，這就是穿越的因果帶來的考驗與福祉吧。
凝目看去，奈亞提普渾身魔能涌動，力量很快回復，堅韌的因果網遍布天地，領域的規則同時穩固。
血海大袞就是血海大袞，心性或許不算成熟，但實力絕對超凡脫俗。
面對這位勁敵的重振，莉莉和梅琳雅都顯得有些緊張，但墨斐卻無悲無喜。
不出所料的，一絲因果線從他的項鏈上亮起。
剎那間，天地一暗，血色領域頓時被繁星璀璨的扭結深空所取代，所有人都難於行動，連奈亞提普也身形遲滯，她一面掙扎，一面氣沖沖的嬌喝道：「星空倒影（UmbraSternHim）？臭大叔，我正要回頭找你算賬呢，你倒先來了。」
「沒辦法吶，小奈魯，我已經失禮的旁觀了很久，倘若再不出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維斯瓦德爾磁性的嗓音在星空中回蕩。
「說過多少次了，不許叫我小奈魯！」奈亞提普憤憤的叫道，「臭大叔，不知羞恥，居然派你的手下來暗算我！」
「哈哈哈，小奈魯，這就是你想多了，我跟你解釋一下吧。」維斯瓦德爾爽朗的笑道，隨即沉寂下來，似乎跟奈亞提普秘密傳音。
血光忽而涌動，奈亞提普的真身消去，半身觸手的****小蘿莉再次出現在幾人面前，她表情有些驚愕的盯著墨斐，唐突的問：「你居然答應幫忙？」
墨斐愣了一下，淡淡的說：「有什麼奇怪嗎？」
「你們幾大位面的人不是一向瞧不起深獄嗎？何況還是『惡魔』。」
「話不能太絕對，偌大位面豈無清者？泰坦的謠言，認真可就輸了。至於我，只管是非，不論美醜。」墨斐微微一笑說。
夏珂塔麗和莎裘芭絲已經從接連的震撼中清醒，聽得這話，不由暗暗點頭，略顯驚佩的注視著墨斐，莉莉和梅琳雅的臉上則浮現了自豪與安心的笑意。
特蕾莎大姐讚許的點了點頭，卻又不免疑惑的看向墨斐。
墨斐聳了聳肩，笑著說：「大姐，回去我慢慢跟你解釋。」
「這位應該就是莫莉安大師的繼承人，『聖裁者』特蕾莎吧，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維斯瓦德爾的聲音再次響起，親切的跟特蕾莎問候道。
「維斯瓦德爾閣下，很榮幸見到您！能得到您的賞識我受寵若驚。」特蕾莎恭敬的回禮道。
「不必客氣，特蕾莎小姐，墨斐是我的朋友，你大可放心他在深獄的安全。」維斯瓦德爾悠然回應，「關心則亂，剛才幾位都有些衝動，如今誤會解開，可以好好商討正事了。至於墨斐答應的事，相信你聽過也能理解。」
想起方才的魯莽，深覺有愧的特蕾莎臉上閃過一抹暈紅，頗為歉意的說：「您的事墨斐等會兒會給我解釋的。剛才我確實太莽撞了，給諸位帶來的不便，還請包涵.」
說著，她向夏珂塔麗幾個鄭重致意，夏珂塔麗和莎裘芭絲連忙回禮。
「那麼，諸位，我先失禮了。」
隨著維斯瓦德爾的聲音淡去，星空瞬間褪去，眾人立時回到了瑪里斯城的王宮前。
剛才的戰鬥在城內造成了相當大的混亂，好在深獄也不是什麼安寧的地方，久經滄桑的居民們很快恢復了日常，城衛們則繼續收拾殘局。
因為固有領域的侵入，除了王宮之前受損外，整座城市並無破壞。
對於自己搞出來的損耗，墨斐很不好意思的連連道歉，夏珂塔麗卻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淡然的說：「這算什麼，就當我重修宮殿迎接好友了。剛才聽莎裘芭絲簡略說了一下，你準備帶她到主位面逛逛？」
「誒，你要帶這麻煩丫頭走？」本來歪著頭不知思考什麼的奈亞提普聞言驚喜交加，歡快的扯著墨斐的手說，「你這人原來挺不錯，熱心助人。你不是要返回嗎，我馬上幫忙，你現在就可以帶這丫頭走。」
看著奈亞提普一幅急於甩包袱的樣子，墨斐哭笑不得的說：「大袞閣下，我只是記錄了莎裘芭絲的感應訊息，答應幫她托個口信，物色一名召喚者，能不能走，還得看機會。」
「就是，何況我出去又不是不回來，以後我就從姐姐這往返了。」莎裘芭絲瞥了奈亞提普一眼，得意洋洋。
「你……哼！」咬牙切齒的奈亞提普使勁晃了晃墨斐的手，說，「墨斐，你一定要幫這丫頭找一個很好的召喚者，讓她多在那邊見識見識，最好就定居下來。」
「那也是我自己說了算！」
「好了，客人面前吵吵嚷嚷，像什麼樣！」夏珂塔麗喝止了二人，不好意思的朝墨斐四人笑了笑，「幾位見笑了，請進宮先歇一歇？」
「不了，我還有急事。」墨斐神情惆悵的說，「很高興見到你，有空再多聊聊吧。」
「也好，墨斐，我越看你越順眼，送你一件東西吧。」奈亞提普笑嘻嘻的說到，又一串項鏈出現在墨斐頸上。
神目之下，新項鏈也沒有令人不安的因果線，墨斐安心的說：「多謝您的好意，奈亞提普閣下。」
「行了，別老叫什麼閣下，以後就叫奈亞吧。」奈亞提普甜甜的應到，蘋果一樣的笑臉讓人忍不住想咬兩口。
「這個……這樣也太不恭敬了吧？」
「讓你叫你就叫！我又不像臭大叔那樣的死板。」奈亞提普不耐煩的說，「對了，記住，這串項鏈可以讓你免除污穢，也可以隨時和我或者夏麗姐姐通信，允許的話，還能每50小時請姐姐幫一次忙。」
墨斐眉頭一揚，驚訝而感激的說：「太謝謝了，真是實用的絕好東西，非常感謝幾位的幫助與寬容。」
想了想，他又用漢語對夏珂塔麗說：「對了，既然可以召喚你，你有沒有興趣到主位面各處逛逛，旅居一段時間？」
夏珂塔麗淺笑著搖了搖頭，認真的說：「要了解主位面不見得需要四處旅行，我是瑪里斯的女王，呆在深獄盡職盡責就好了。既然已走到了今天，我就不會放棄，無論過去如何、將來怎樣，我都會全心守衛我愛的國度、我的臣民！」
她的矢志讓墨斐內心震動，情不自禁的躬身道：「看來你在這裡找到堅守的目標了，祝你成功的走下去！」
「也祝你成功的走下去！」
兩名穿越者相視而笑，回身走上了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