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天降之物
禁地的破壞自然瞞不過大伙兒的眼睛，不過墨斐本來就沒想要隱瞞，唯一保密的只是神秘幕後者的事。封印與魔人的覆滅，成全了翼人們一樁心事，如今沒了這個如鯁在喉的後顧之憂，他們終於徹底放開手腳了，反而沒有太多過問。
關於真正的隱秘，墨斐當晚就通過特蕾莎轉告了安全局，也算了了一件心事。說起來，莫莉安大師已正式宣告大姐繼承衣缽，最近她越來越忙，短時間內幾人只能以影像來互通音訊。
除此之外，墨斐就只跟同樣脫不了干係的格勒菲列提了一下內幕，撒拉弗則乖乖的守口如瓶，全身心投入了天賦應用的學習上，雖然時日尚早，在電磁屏蔽、金屬牽引上卻也有模有樣。
接下來，各方都開始了緊鑼密鼓的籌備。
兩天後，整裝待發的聯隊通過預設好的團隊傳送陣集結到了飛空艇處。
士氣盎然的隊伍有條不紊的步入艇內，領隊格勒菲列協同參謀加布雷歐、貝倫、墨斐和撒拉弗站在艦橋上鳥瞰全景。
撒拉弗歡喜雀躍，激動得更像要去春遊，經歷過大場面的加布雷歐和貝倫就顯得非常沉穩，而意氣風發的格勒菲列卻不免有點兒顫慄。
「喂，有那麼緊張嗎？」墨斐拍了拍格勒菲列的肩膀，善意的說。
格勒菲列笑了笑，說：「你倒很鎮定。」
「為什麼不呢？」墨斐淡淡的說，「有你們這些勝任者擋在前方，我只要在影子底下做好工作就行了。」
「怎麼感覺尼格高恩事件以來，你越來越無恥了？」格勒菲列半開玩笑道。
墨斐搖了搖頭，很無所謂的說：「不是無恥，而是無所顧忌。」
「有什麼區別嗎？」格勒菲列哭笑不得。
「區別？區別就像你應對家族慘變和對付這場戰鬥一樣。」
格勒菲列愣了一下，會意的笑道：「哈哈，多謝你鼓勵我，確實沒什麼區別。兄弟，你我一起好好乾！」
「不，我說過了，背黑鍋你來、送死我去。」
墨斐的冷幽默讓各位領隊輕鬆的同時，都有些消受不起，圍觀的瑪麗等人也好氣的笑了笑，只有梅琳雅和莉莉淡漠的隨著他走下了艦橋。
經過艾妮伯格身邊時，一向寡言的她忽然低聲說到：「墨斐，你越來越喜歡潛伏了，我倒覺得有個工作很適合你。」
墨斐停下了腳步，略感興趣的問：「哦，什麼工作？」
「安全局特勤員。」
「這算是諷刺嗎？」墨斐抽了抽嘴角。
「不，這算是建議。」艾妮伯格淡然的說，「讓光輝照亮台前，藉助陰影的掩翳不擇手段的達成目的，這很符合你現在的風格。」
「不擇手段嗎？」墨斐揚了揚眉毛。
「當然，比如說這次的封印處置上。」艾妮伯格若有所指，「或許，你都沒有發現自己攪動黑暗的資質。」
「真是有內涵的好劇本，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墨斐深深地看了艾妮伯格一眼，一邊轉身離去，一邊幽幽的說。
三人來到了指揮室，梅琳雅的聲音在墨斐心中響起：「你真的可以試一下她的建議。」
「為什麼？」
「因為符合你的需求。」莉莉接到。
「然而，這跟我的終極目的毫無關聯。」
「整個世界都很難有關聯。」梅琳雅淡淡的說，「但是，你的出路卻可能在這。」
墨斐想了想，不置可否的說：「或許吧……」
室內迎來了暫時的靜寂。
半小時后，一切就緒，航船起飛，宣告了奇襲行動的肇始。
格勒菲列率領加布雷歐、貝倫、瑪麗、撒拉弗，及耶里夏雅和墨斐三人齊集指揮室，布置接下來的行動。
「諸位，根據墨斐的建議，此次的奇襲行動命名為『天降之物』。根據已知的情報，敵人應該聚集在夏爾大陸東側的原翼人村落。為防止泄密，我們將乘航船在西側登陸，一天後空降近東側，徒步行軍，飛空艇緊隨待命，力求明日內完成殲滅行動。」
「墨斐，你和莉莉、梅琳雅擔任本次先鋒，以最快速度打探前方消息，隨時回報敵人動向，並在不驚動的前提下盡量解決沿途的警戒力量。」
「撒拉弗你所率翼人，既是吸引敵人的誘餌，更是正面對戰的主力，壓力最大、任務最重，請務必堅持。當然，我和艾妮伯格會隨軍行動，所以也不必太過擔心。」
「瑪麗，你帶著卡夏、斯帕茲負責行軍的周邊警戒，這關係到部隊安全，一定要萬分警惕，切不可鬆懈。」
「加布雷歐，你帶領小隊剩餘成員，側面迂迴，匯合墨斐三人從後方發動突襲，尤其要關注傳送法陣。因為不清楚對方後援，切記量力而行，一旦有問題就通知正面部隊。」
「貝倫，你作為飛空艇指揮官，全權負責空中遠程打擊以及撤退接應，把握時機、便宜行事。」
「師匠，如果萬一有什麼變故，還請及時出手支援，至少保證正面部隊有餘隙撤離，拜託了！」
隨著格勒菲列的命令，領隊們都熱血沸騰，耶里夏雅也露出了讚賞與認真的神情，戰鬥機器井然有序的開始運作。
最終，格勒菲列掃了神色各異的在場成員一眼，肅穆嚴正的說：「各位，前方別無進路，身後就是殘寨，此戰一開，你我當竭力殺敵。現在，我宣布，『天降之物』正式啟動，願君共勉，勝利唯我！」
「願君共勉，勝利唯我！」
…………
一天後，身附劍紋刀銘的墨斐極速潛行於通往夏爾聚居地的路上，精神掩護結合閃襲行進，讓他整個人化為了一道幾不可察的殘影，彷彿穿梭於時空，卻又毫無魔法波動。
作為先頭密探，墨斐三人身負確認敵蹤、清除警衛的重要職責，早在空降的主力整隊開拔前，就率先出發。
以墨斐的速度，大軍幾小時的路程，他不到一小時就差不多走完，而隨著目的地的靠近，確實多出來不少斥候、崗哨乃至天眼。對於偵察的斥候，墨斐悄無聲息的一一解決，並用熵彈毀屍滅跡；對於固定聯絡的崗哨和天眼，為避免打草驚蛇，墨斐只是利用通訊耳環與耶里夏雅秘密通信，向後方隊伍報示了相關的配布。
從所俘斥候的精神審訊結果來看，墨斐可以確信除了一小部分敵人看守米迪安的入口法陣外，絕大多數敵人仍然駐守在聚居地，試圖修復跨大陸法陣強行進攻。
對於敵方的頑固，墨斐鄙視之餘，也不禁安然，連忙通知了後方部隊。
然而，就在遙遙可見村落時，樹林里傳出一陣騷動，一支黑袍為主、夾雜一些尚未換裝的流浪法師的雜牌軍沖了出來，朝村外一個方向急匆匆趕去。
「都給我快點兒，三位大人已經困住了對方，法陣維持不了太久，我們必須趁這個機會拿下那幫傢伙，一旦搞到飛空艇，進攻另一座大陸就方便多了。」
領隊的呼喝傳入了墨斐的耳朵，三人都是一愣。
「怎麼回事？從哪冒出來一艘飛空艇？」梅琳雅在心中疑問道。
「誰知道，幸好他們還沒有搞定。」墨斐慶幸的說。
莉莉冷靜的補充道：「就算俘獲了，沒有拿下主控權之前，他們也沒法使用，應該問題不大。」
「不管了，追上去看看先。」墨斐略一思量，身形疾閃，緊緊跟了上去。
對方的行進速度也不慢，不一會兒已經依稀可見飛空艇的輪廓。
墨斐定睛一看，不由皺起了眉頭：雖然已經隱去，他仍可辨識出艇身的韋恩家徽殘痕。
「這又怎麼回事？為什麼……」
沒等梅琳雅問完，一陣魔能激蕩伴隨熟悉的精神波動隱約盪開。
墨斐眼睛微眯，心裡頓時有了譜。
「原來是尼爾森。」莉莉淡淡的說。
「尼爾森？就是那個秀逗的二少爺？」梅琳雅花了點兒心思才想起這個素未謀面的兄台，頗為意外的說，「他竟然跟了上來。」
「不會弄錯的，剛才鐵定是喬阿欽，既然他在，旁邊肯定少不了尼爾森。」墨斐停下了腳步，冷笑道，「大概這位少爺利用巴巴羅薩的眼線搞到點兒內幕，就想跟上來分一杯羹，不料選錯了路，掉進了狼窩。」
「呵呵，那就不用幫忙啰。」梅琳雅嬌笑道。
「幫什麼忙，只要管好飛船就……」墨斐的話還沒完，前方爆發齣劇烈的炫爆，隨即一艘逃生艇從戰鬥中心飛了出來。
「攔住那艘船！」「不要放跑了！」
喧囂中，一頭金色巨龍騰空而起，銜尾直追，片刻間就攆上了飛艇。
同一瞬間，藉助梅琳雅的精神力，墨斐鎖定了飛艇，其中的人果然是尼爾森。
讓部下拖延時間，自己趁機逃跑嗎？
墨斐冷冷一笑，長弓霎時現於左手，一柄古樸莊嚴、符紋閃耀的塑能長劍凝聚在了右手——Ascalon，英格蘭傳說中英雄騎士聖喬治屠龍的神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空中的巨龍全力投射。
纏繞的熵破開了魔防，鋒銳的劍刺穿了鱗甲，緊接著強勁的能爆從巨龍體內噴發，在鮮血與碎肉的禮花中，巨大的光團吞噬了就近的救生艇，接連的爆鳴與灼目的亮光雜糅著，撼動了天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愕當場，墨斐藉此潛行轉移，一邊回復精力。
「墨斐，你殺害了無辜者。」莉莉冷冷的聲音忽然從靈魂深處冒出。
「不錯，是無辜者，甚至是無意義者。」墨斐磊落的說。
「我本以為你是不傷害無辜的好人。」莉莉憮然道。
「或許吧，不過，在我看來，這些人的繼續存在會帶來更大麻煩，妨害格勒菲列、危害韋恩家，這對外域實在不是件好事。所以，至少這個問題上，我決定做個壞人。」墨斐對莉莉的反應早有預料，理所應當的解釋道。
莉莉沉默了，但隨即堅定的說：「這一年你的變化真的很大，不過，莉莉會儘力阻止你走錯路的，如果有一天你歧途不返的話，莉莉會選擇與你同歸於盡。」
「那我就會竭力阻止你的選擇。」梅琳雅淡然的插嘴道。
墨斐微微一怔，笑道：「原來你支持我的看法。」
「那倒不見得。但是，只要你履行於自己的正確，無悔的走下去，我就沒什麼反對的。」梅琳雅舍然回應，「說到底，堅守自我理念這點上，我們三人完全一致，或許，這就是我們能融洽的一起走到今天的原因。」
莉莉一語不發，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驀地，一聲凄厲的怒喝驚醒了眾人。
「混蛋！你們、你們居然殺害了尼爾森少爺！既然這樣，大家就一起下深獄吧！」喬阿欽悲憤的喝叫響徹遠近，緊接著巨大的魔能衝擊就從中心爆發了。
「Shit，這傢伙想都不想就引爆了飛空艇？！」墨斐嚇了一大跳，二話不說發動了熵盾。
所有人都以為隨著尼爾森的喪生，喬阿欽很快就會投降，沒料到他竟毫不退縮，毅然選擇了自爆殉主。如此看來，這人雖然陰險、愚忠，但自有氣度，墨斐也不禁心下佩服。
然而，此刻卻遠不是佩服的時候，衛隊級飛空艇豈容小覷，毀滅性的能爆席捲方圓百里，正向前潛進的墨斐首當其衝，全靠熵盾苦苦撐持。
爆炸持續了一刻不到，精神力透支的墨斐卻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
來自梅琳雅和莉莉的神識在靈魂中翻湧，墨斐總算緩過勁來，環顧四周，一個巨坑取代原有的叢林，始料不及的圍攻隊伍在爆炸中心的恐怖威能下徹底抹消。
一名大法師、兩頭上位巨龍、二十多名高階法師，因為區區一艘飛空艇折戟沉沙，伊比魯那齊一夥兒這次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而經此突變，戰力受損不說，後方必然混亂，正是急攻的絕妙時機。
墨斐立刻用通訊耳環與耶里夏雅聯絡，能爆的餘波極力干擾了周圍的空間傳送和通訊，還好耳環質量過硬，兩人在嘈雜的擾動中斷斷續續交代清楚了事變。
趁著尚無增援，梅琳雅和莉莉則顯身清理現場，以防對方利用回溯法術偵察出蛛絲馬跡。
就在這時，空間扭結的波動從爆炸中心驟然傳來，光影交錯中，一頭遍體幽光的黑龍氣息奄奄的現出了身形，仇恨的金瞳里映照出墨斐三人的身影。
「糟糕，是空間巨龍，這傢伙居然避開了。」梅琳雅心下驚呼。
「已經朝相了，不要留活口！」墨斐當機立斷，竭力展開塑能符陣，立時將傷重的巨龍層層封鎖。
同一時間，梅琳雅施放了此刻最順手的法術——殺龍破（Draschlacht）！
詛咒立時在巨龍的全身蔓延，無力與劇痛迅速侵蝕著生機。
「卑鄙的人族，願本源懲罰你們！」巨龍絕望而悲憤的嘶吼到，渾身血肉忽然炸開，符陣雖然抵住了衝擊，卻像見火的油一般飛快竄起了令人畏懼的黑炎，整片血污熊熊爆燃，貪婪的吞噬一切。
燃靈血祭（Verbreelutopfern）？！
面對以靈魂血肉為引、號稱可以燒蝕空間的黑龍秘術，驚駭的墨斐不敢大意，毫不猶豫的召回了莉莉和梅琳雅，立刻張開熵盾。
無序之前，破壞力驚人的黑炎也無能為力。
但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黑炎漸漸消散，四周的空間竟隨之撕裂，一個深邃的空洞赫然成型。
正全力抵禦黑炎的墨斐根本來不及避讓，剎那間便被空洞包圍，緊接著，黑炎一觸即潰，空洞猛地收斂。
墨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