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然後，就沒有然後

  老實說，眼下墨斐對安全局是又恨又盼。


  恨自然是因為如今的事態完全就是安全局的始作俑，倘若這些傢伙不如此陰險下套，哪有這麼多麻煩；然而，對於安全局，他又不得不盼，既然安全局設下香餌釣金鰲，必然早有準備，由他們動手，才有把握救出莉莉，別的不說，單是迪奧筆記原本，若沒有安全局出面，又從哪搞到交換人質的貨物？

  或者說伊比魯那齊的傢伙也料到了這一點？

  墨斐越發覺得自己夾在兩幫混蛋中間，人小言微，身不由己。


  當墨斐滿心矛盾的與眾人一齊迎接安全局特派小隊時，卻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特蕾莎大姐……」親切靚麗的身影映入眼帘，墨斐又是驚訝又是不知所措的長大了嘴。


  不待墨斐問候，特蕾莎快步上前，啪的給了他一耳光，四周的人盡皆愕然。


  「墨斐，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特蕾莎似有些光火。


  「大姐，我……」墨斐一臉茫然。


  「莉莉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跟我說！你當我是你們的姐姐嗎？！」


  「大姐，我是怕你分心……」墨斐頓時瞭然，感激之餘，不知為什麼又覺得有些好笑。


  「自以為是！莉莉是你最心愛的人，但她也是我最心愛的妹妹！」特蕾莎厲聲斥責，「出發前我就對你千叮萬囑，照顧好自己、照顧好莉莉，而你呢？讓你有事就告訴我，你又在做什麼？怕我分心——倘若因為進階，自己的親友就要丟下，我還進階做什麼，難道要失去了才來設法挽回？」


  特蕾莎深深吐了一口氣，雙手把住墨斐的肩膀，直視著他的雙眼，又鄭重的說到：「墨斐，我知道你很惦記夥伴，但是，你太喜歡自己一個人扛擔子了——你想的太多，卻時常忘了最簡單的東西。所謂『家人』，並不是單方面的付出，你關愛我們，我們也關愛你，有很多事情明明可以你我一起完成。比如說這次，你覺得這種連安全局都參與的事，你能一個人解決？你是相信別人，還是相信我們？」


  說到這，她掃了安全局特派小隊一眼，隊員們都訕訕的笑了笑。


  接著，特蕾莎又略帶嘲笑的盯著墨斐問：「而你，又有沒有想到，我可以通過我送給你倆的戒指想想辦法？你究竟想要一個人怎麼干！」


  墨斐心神巨震。


  是啊，既然明白自己不是力挽狂瀾的孤膽英雄，怎麼就忘了現實、忘了真正的親友？


  前段時間的覺悟都到哪去了？我有莉莉，有特蕾莎姐，有願為之付出的人！他們，也有我！

  真的太自以為是，太天真幼稚了！


  霎時，他羞愧難言。


  特蕾莎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把抱住墨斐，溫柔的說到：「你呀，有時候就是個小孩子。好了，不要擔心了。接下來，姐姐，還有大家，跟你一起想辦法。」


  墨斐的鬱悶糾結瞬間一掃而空，自信與幹勁重滿心頭。


  「咳、咳」安全局特派小隊中一名身著黑色正裝、頗有些「黑衣人」風格的年輕人輕輕咳嗽兩聲，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兩位，稍後再慢敘別情吧。眼下，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


  相擁的特蕾莎和墨斐馬上分開，臉上都有些不好意思。


  特蕾莎很快沉著的對黑衣年輕人說：「不錯，當務之急是解救莉莉。埃厄尼底斯，先相互了解一下情況吧。」


  「好的，那就由我來先做介紹。」黑衣年輕人，埃厄尼底斯又是陽光一笑，做了一個撫胸禮，「在下埃厄尼底斯-巴爾的摩，幾位可以叫我埃尼，是本次安全局特派小隊的隊長，希望接下來我們能合作愉快。」


  埃尼又簡短介紹了一下小隊的成員——二十來個人居然多為大法師，看來安全局對於伊比魯那齊相當重視。特派小隊中唯一位階不高的反而是埃尼，不過，考慮到情報安保能力強弱與是否大法師並無聯繫，眾人也就釋然。


  接著，墨斐這方也作了自我介紹，然後就由格勒菲列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事件始末和這兩天小隊的舉措與發現——看得出來，埃尼和特蕾莎對格勒菲列整個過程中作為領隊的能力與氣場都頗為認同。


  「眼下線索已經斷了，幾位以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等格勒菲列一說完，墨斐就插嘴問到。


  特蕾莎看向埃尼，埃尼笑了笑，從空間戒指中掏出一個古樸的草本。


  「這是……」墨斐一瞬間睜大了眼睛。


  「不是原本，但卻是完全復刻的仿本。」埃尼小聲的回答到。


  大家的眼光一下火熱，墨斐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埃尼道：「安全局居然真的願意交換？」


  「當然，我們首先會嘗試其他可行的方案，但一切都以人質安全為前提。」埃尼頓了頓，肅然說到，「安全局的職責不僅是全力保衛阿爾泰拉利亞的安全，更重要的是，盡最大努力保護每一位阿泰利亞公民的安全！」


  一肚子陰謀論的墨斐完全沒想到安全局特務頭目會信誓旦旦說出這樣的話，一時語塞，特蕾莎和格勒菲列幾人也有些錯愕。


  埃尼看了看眾人，又笑著說：「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當然，上次墨斐幾位的遭遇，確實是我們沒把握好，做得過了。但是，請諸位放心，安全局無論如何計較，歸根結底都是為了阿泰利亞的安全。」


  說著，他笑容一斂：「那麼，接下來，首先讓我的小隊跟精靈和龍族接觸一下，並確認物證與現場。特蕾莎大法師，就拜託你嘗試一下用戒指定位，我會指派兩名大法師階的隊員協助你。」


  話畢，大家迅速分別行事。


  埃尼率隊挖掘情報的當口，特蕾莎取過墨斐手上的跳轉戒指，在兩名安全局大法師的輔助下，用事先準備好的法陣設備開始定位莉莉。


  數十分鐘過去，在眾人焦急而期盼的目光中，特蕾莎失望的搖了搖頭，將戒指還給墨斐道：「還是不行，對方的防護隔離做得非常完善，我沒法準確定位，只能確定對方就在星光海岸附近——估計在交接地點就近，通過轉移法陣和其他措施遮掩了行跡。」


  說著，特蕾莎滿是歉意的看著墨斐道：「對不起，墨斐，姐姐也幫不上忙。」


  雖然有一定心理準備，墨斐還是一陣沮喪，他無力的搖了搖頭，說：「這不關姐姐你的事，你已經儘力了。看來，只有靠埃尼他們了。」


  過了一會兒，埃尼回來了。


  得知未能成功定位，埃尼也頗為失望。


  與隊友低聲商議了一番之後，他認真的看著眾人道：「諸位，很遺憾，無論是證據搜查，還是魔具定位，我們都沒有找到有助問題解決的線索。即便是現場的回溯探測，也因為對方事先防備處理，未能有效追蹤。如今，只能走最後一步，也就是交換人質了。按照伊比魯那齊的情況，很可能安排了什麼後手。所以，我希望各位在接下來的過程中能盡量服從我的安排，以期完美解決問題。精靈、龍族那邊我已經談好了，他們也會儘力配合我們。好了，大家好好準備一下，預祝我們行動順利，圓滿解救人質！」


  …………


  當天下午19點40分。


  墨斐一眾、安全局小隊以及聖域的幾位人員齊集在交接地點。


  特派小隊和特蕾莎大姐、格蘭迪亞長老、波耶多長老以法術潛伏在近處，伺機而動。


  墨斐、格勒菲列、芭德薇等則帶著筆記仿本靜候在交接處。


  20點整，就近突然亮起一陣藍光。


  墨斐等紛紛戒備，而附近的小隊連忙行動——「定位開始……」


  「報告，法陣特殊，無法定位或者鎖定。」


  「可惡，這應該是當初法里斯跟斐濟聯手搞出來的秘密法陣，看來人犯是伊比魯那齊逃走的那幫頂層精英。」埃尼有些氣悶的嘀咕到。


  同一時間，藍光中傳出一個沉悶的聲音：「諸位如約而至，我們很是欣慰。既然如此，大家也不必浪費時間，將筆記交過來，我們立刻釋放人質。」


  「你們怎麼保證我們交出東西后能真的釋放人質？我們又怎麼交東西？萬一你們中間耍花樣怎麼辦？」格勒菲列介面道。


  「不錯，小子，想得很全面。放心，我們早準備好了。」藍光中傳出的聲音陰冷回到，旋即一個包裹劍靈少女的光球出現在藍光上空。


  墨斐心神激動，差點兒就沖了過去。


  格勒菲列低聲提醒道：「別激動，小心上當，這只是個虛影。」


  而同一時刻，特蕾莎也身形一震，緊接著跟埃尼等人一起再度嘗試定位與鎖定——然而，還是未能如願。


  「不錯，這只是侍靈的虛像，不過，我可以保證，只要你們交出筆記真品，馬上就能見到她的實體。」藍光聲音陰陰一笑，說，「正好，你們既有主位面的人，又有聖域的人，就讓侍靈的主人，跟這個精靈一起把東西交過來吧。首先，你我雙方發個靈魂誓約。」


  說著，誓約的法印出現在藍光近前。


  藍光聲音不慌不忙的說：「我，謹代表吾輩伊比魯那齊法師，以靈魂起誓，以侍靈人質與誓約方交換迪奧筆記真品，不妄動人質，不主動出手傷害交接人員，否則靈魂破滅。此時此地起始！——好了，我們這邊誓言已畢，諸位倘若覺得沒有問題，是否該拿出誠意了呢？」


  眾人沒料到對方如此爽利，有些摸不清意圖，一時猶疑不定。


  埃尼稍作細想，通過事前準備的臨時靈魂印記，示意墨斐可以繼續。


  於是，墨斐對芭德薇點了點頭，芭德薇隨即跟著他開始念道：「我，芭德薇/墨斐，謹代表自己和格勒菲列小隊成員，以靈魂起誓，以內容完備的迪奧筆記與誓約方交換侍靈人質，不妄動筆記，不主動出手傷害交接人員，否則靈魂破滅。此時此地起始！」


  「很好，開始交接吧。」藍光聲音沉吟片刻便回應到。


  墨斐手執筆記，與芭德薇一道慢慢走向法陣。


  莉莉的虛影越來越近，墨斐一陣緊張，緊捏筆記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突然——


  他只覺背心劇痛，眼前一黑，腳下發軟。


  隨著墨斐軟倒在地，神情決絕的芭德薇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筆記，一頭扎進了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