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且行且珍惜
辦完入境登記不久，希爾頓也醒了過來。
對於之前的禽獸行徑，胖子痛哭流涕的向墨斐倆道歉，指天劃地的表明心跡、自證清白。
其實，墨斐對這個「紳士」多少還有點兒親切感，連莉莉也覺得他不算壞人，不過考慮到胖子的失態，墨斐還是故意板著臉把他說了一頓，也算讓這小子漲漲教訓。
末了，相互交換了一下住址，墨斐倆道別希爾頓，在九五二七的帶領下來到了免費提供的住所。
住所安排在提孚區，這裡居住的都是旅居遊客，與本地居民的傅拉區、專家學者的克蕾歐區合為法福諾的生活區劃。園區環境安寧，設施齊全，宿舍寬敞舒適，霎時讓顛沛流離數百天的墨斐有了「家」的感覺。
匆匆向特蕾薩通報了一下自己的情況，一身輕鬆地墨斐稍作休整便擁著莉莉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在智能終端的指導下，墨斐倆開始了如饑似渴的學習。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語言文字。
之前的遭遇，讓墨斐深切認識到了掌握幾門「外語」的重要性，拿出當初高考的白首精神，苦學通用語、阿泰利亞語和卡托的賽拉斯語。雖然他語言天賦不佳，但如今頭腦聰健，又有通譯胸針和終端相助，所以進度驚人，不到三十天就已基本掌握。出於對優美語音的喜好，閑暇之餘，墨斐還稍微涉獵了一下精靈的艾拉語，常見語種中，只有詰詘聱牙的龍語沒有碰。
說到「終端教育」，這也是阿爾泰拉利亞的特色。
上古時期，愛珂幾大位面的教育局面非常混亂。或者各成流派，門閥林立，教學隨意，敝帚自珍，或者死板僵硬，急功近利，模式化嚴重，造成了難以計量的知識散失和人才、資源的浪費。
有感於此，8000年前，以人族教育大師孔德-尼採為首的一批改革者，博採眾長，曆數代實踐與改良，推出了因材施教、共享交流的新教育模式，針對個人特長、面向全體民眾的「終端教育」即肇始於此。而文化上的共享交流，除了整個社會對優秀外來成果的引進，對於個人都給出了包括社會信用點獎勵在內的一系列鼓勵措施。
那麼，既然已經有了「不出門而知天下事」的終端，為什麼還設立學院呢？
關於這個問題，墨斐專門詢問過特蕾莎，而她的回答是：「教育不只是傳道授業解惑，更關係到個人的養成。社會關係是智慧生命密不可分的一部分，通過學院這個環境，相互交流，共同促進，逐步接觸真實的世界，這才是教育的真諦，也是學院設立的本意。」
欽佩之餘，墨斐根據終端資料發現，因為魔法的直接與實用，愛珂世界對於魔法規律的研究相當深入，尤其是阿爾泰拉利亞，從理論到應用建立和發展了極為先進的體系。相比之下，物理規律的研究就稍顯落後，在前沿與細節上都不似地球文明，但總體上仍舊不遜，且與魔法相輔相成，比如，類似引力學說與量子理論，就促進了時空法術和魔能本質認識的大發展。
在這樣的背景下，除了異能外，墨斐並無任何「穿越」優勢，但他反而更加興奮：從前，站在巨人肩上，他略有建樹，而來到這個璀璨的文明，見識到嶄新的文化，溫故知新，取長補短，必能高屋建瓴，更進一步。
認清道路的墨斐越發沉穩，接下來的時間，除了偶爾跟特蕾莎聊上幾句，他完全閉門謝客，拉著莉莉心無旁騖的投入了學海汪洋。
在力量體系上，他了解到，這個世界是很平和的進階形式。
就如當初猜想的那樣，這個世界的法術本質，就是精神力操控下的魔能轉化與特性塑造，精神強度、轉化效率、熟練程度和法術複雜度、能量需求決定了施法的快慢與強弱。
例如，轉化能量的利用度與精細度就與精神同調有關，所謂「咒語」便出於這種需要。遠古時期，因為對魔法認識不深，咒語更接近於禱詞，但實際上，倘若個人習慣，就算換成俚歌小調，也一樣有效；而當精神力與熟練度達到一定層次后，相對簡單的法術就不必通過咒語來同調了，所以，這裡的法術默發並不是什麼高超技能。
這種情況下，法師自然也沒有「藍條」一說，施法消耗主要體現在精神和身體承載，也就是精神力、肉體耐受及體力等方面。
而上述各項能力就決定了法師的位階，只需通過相關評議考核即可，並沒有什麼升級流程——除了「大法師」和「傳奇」。
「大法師（ArchWizard）」和「傳奇（EpicWizard）」兩個位階古來有之，與人為評審無關，是實實在在的兩道坎，從古至今，不知多少法術追求者終生止步於其一。
前者以法師自身承載力、精神力、契合度的飛躍為特徵，後者則不只是力量的變化，更意味著對魔法規律的深入掌控。在生命形式上，「傳奇」也已經不同於普通法師，無論體質，還是壽命，都有了巨大的飛躍。
對於其他各族，大法師就是大法師，傳奇就是傳奇，二者有著本質的不同。但在阿爾泰拉利亞，由於理論研究的深入和技術的發展，有個別大法師，儘管還沒有發生「傳奇」的質變，在魔能的應用上卻已近於傳奇，力量遠超普通大法師，因而被稱為「准傳奇」。然而，外力畢竟是外力，大法師到傳奇的壁壘何其森嚴，即便是准傳奇，要理清道路、領悟真諦，最終跨過這道坎，也並不比普通大法師容易多少。歷史上，困於「准」字而再無寸進的大法師不知凡幾。
至於魔法規律的認知，確實有助於法術的領悟、提升乃至細節把握，但絕非必須，就好比地球文明中科學研究與實用技術的關係一樣。形象的說，對飛機整體的了解，有利於飛行員駕駛，但不意味著飛行員必須了解從飛機製造到微電子原理的所有知識——這也是為什麼遠古法師對魔法規律不甚了了，仍舊能夠施放威能巨大的魔法。當然，出於對「真」的需求，如今的大多數法師在魔法理論上都有較深刻的認識。
墨斐更注意到，不同於印象里作為「智者」的象徵，在這個世界，「法師」也只算專業人才的一種，施法能力是重點考察方向，至於法理、謀略，「術業有專攻」，那是相關人才的事。
就像孔德大師曾說的那樣，「智慧生命的精力、時間總是有限的，即使是泰坦，也無法在世界奧秘的探索過程中長盛不衰。身為阿泰利亞人，我們更應該看到自己的局限，與其博而不精，不如各擅其長。阿泰利亞需要的，是隨時隨地的人才，而不是可遇不可求的全才。」
當然，阿爾泰拉利亞不排斥個人的全面發展，教育建議也肯定合理的專業轉換和兼任。事實上，阿爾泰拉利亞的法師們在琢磨法術技藝之餘，多數都同時從事理論研究，有的還兼有俗務，比如特蕾莎就擔任著自治境管理委員會的特派法師職務，而某些特殊崗位還確實需求「面面俱到」的人員。
除了法術，阿爾泰拉利亞也有諸如煉金、製造、藝術、管理、謀略、格鬥、理論研究等專業，是阿泰利亞一族汲取融合愛珂諸族的先進文化，凝聚無數族人心血，歷經數代而衍發出的技藝。
譬如製造，就是脫胎於地精文明的電氣技術。
地精天生不具有法術能力，但智慧不凡，依靠純物理的研究，發展出先進的機械文明，在遠古時與魔法文明交相輝映。可惜，他們後來與魔族密謀顛覆泰坦統治。事敗后，魔族被趕到「深獄」，在特殊環境的同化下，演變成愛珂世界唯一靈體存在的智慧生命，終生無法逃離位面束縛，而地精則直接被滅族，僅留下無數令人扼腕的傳說事迹。
然而，地精的文明成果卻並未湮滅在歷史的洪流中，它被善於學習的阿泰利亞族繼承發揚，現今已發展成阿爾泰拉利亞的支柱產業之一，與依託魔法規律的煉金一起，合作研發出許多嘆為觀止的產品。
而格鬥，則是純物理戰鬥專業，是遠古以來愛珂諸族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的遺物。
與日常應用頻繁的法術不同，格鬥除了殺戮、還是殺戮，所以阿爾泰拉利亞近年來對該專業日漸冷落，只是本著防衛的需求，作為物戰部隊的特定技藝而保持著基本的研究。因為是純粹的物理能力，自然也不存在「鬥氣」一說，但法術的輔助在物理戰鬥中並不鮮見，簡單來說，就是像墨斐一樣的「魔法戰士」。
不過，由於已經研發出動能彈、核武器到魔法槍、浮遊炮一類的先進兵器，即使普通人也能達到很高的戰力，所以，無論是物理格鬥還是戰鬥魔法，其地位已不如前，只在拓荒與緊急情況下更顯奇效。而對於常規武器的管制也比法術等來得嚴厲，槍械等都有明確的登記規制，至於核武器、浮遊炮等，未經管理部門允許而私自製造、販賣、交易、使用，更是特等重罪，輕者監禁，重者極刑。
至若理論研究，那就五花八門了，從物理、數學、生物、機械工程、微電子理論到煉金基礎、魔法理論、位面知識、血脈研究都應有盡有。
關於「血脈」，因為老是被誤認為「噬魔體質」的緣故，墨斐專門深入了一下，結果發現這還是泰坦造的孽。
當年鼎盛之時，泰坦不僅搞出了位面融合的大手筆，為了解決生育低下的問題，還大規模開展了種族融合的實驗，期望采諸族之長為自身鑄就「完美之軀」，雖然以失敗告終，卻在諸族中留下了不少異變的血脈能力。
目前，阿爾泰拉利亞對此說法不一，什麼「基因鎖假說」「魔法原力說」，眾說紛紜。但核心的看法是，在以魔法強行融合物種基因的過程中，誕生的一種植根於魔法規律的綜合變異。
比如「噬魔體質」，其實就是地精低魔法親和體質的衍生。不過，這種體質與墨斐倆的「魔法無效」還是有區別的。儘管兩者都無視魔法作用，且無法施放魔法，但墨斐倆的「無效」僅限於自身，即便無視魔防，卻不能使魔法「無效化」，而「噬魔」則是真正的可以在不同程度上湮滅魔法，其中的頂級者號稱「法師噩夢」——雖然這樣的存在只出現於歷史事迹、故老傳說。
得益於「血脈研究」的深入，以及生物學和法術的發展，阿泰利亞人的身體素質、健康程度都得到極大提高，普通人的平均壽命從過去的不足百歲達到了現今的兩百餘歲，而不少高階法師，生命更不同於凡人。
一葉落而知秋，十幾天下來，儘管管中窺豹，墨斐也已經深切感受到了阿爾泰拉利亞文明的博大精深，而他腹中那點兒墨水有若滄海一粟，簡直不值一提。
墨斐雖然不免有些失落，可遙想先人，他們沒有外掛，沒有天啟，憑一己之力就建立了後人仰仗的偉大文明，那眼下佔盡便宜的自己還有什麼苛求！知識不等於智慧，一個真正有智慧的生命，應該是無論什麼條件下，都能冷靜周密的運用頭腦去觀察、分析、理解，乃至改造世界。
於是，墨斐釋然，又將思緒集中到切身的問題上：這個世界的法術、煉金儘管精妙，但對無法施法的他而言，卻形同雞肋，好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精神力的鍛煉、能量轉化的技巧乃至傳奇的生命轉化都是寶貴的經驗，至於豐富的理論信息更值得鑽研。
對於愛珂的絕大多數法師，成為「傳奇」，是畢生的追求。墨斐對此則不甚感冒，如今的他雖不能藉助法術，但生命形式早已不同尋常，單就壽命與強度而言，即便傳奇也難以媲美。
「傳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大概就是墨斐最真實的想法。
因而，身為「御宅技術員」，墨斐倒覺得，哪怕僅從理論層面深入理解魔法規律，只要能探清世界奧秘，能不能進階反在其次。而為了自身與莉莉的安全，追求強大的力量，方法更是多樣，並非唯法術不可。相反，跟莉莉一起永遠快樂的生活下卻比什麼都重要，且行且珍惜吧。
總之，依照墨斐的小農意識，爭霸、成神都不過手段，他心中的理想還停留在初級階段：家庭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