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影
南媽媽又被放進了一口箱子里,箱子里鋪了一層薄被子,然後就把冰鋪了一層。等南媽媽被塞進去后,又放入了不少冰塊進去,再把這箱子里原本的衣服還蓋在了上面。
柳嬤嬤神色冷淡的道:「這樣一來,至少可以十天屍身不腐,至於十天後天越發熱了,大概就沒有辦法了。」
白嬤嬤怕過之後,現在已經不怕了,反正出事還有主子呢,她無所謂的道:「不要緊,要是到時主子還沒有想個章程。咱們就趁著天黑,在院子的角落裡挖個深坑,直接連箱子一起埋了就成。」
描櫻臉色青白的不成樣子,因為之前是她看著箱子,而這回還是她來看箱子。只是這一回,她看的卻是個死人,至少在這幾天里,她都得和一個死人日夜待在一塊兒。
可是她不敢說一聲,出了這樣的事,娘娘沒有直接定她的罪,而掩了下來就叫她夠感激的了。不管娘娘是想做什麼,若是到時候出了什麼漏子,她就直接把事攬下來吧。
此時元歌正看著放在面前的鳳印,還有中宮簽表。她要召小周氏進宮,當然是用不到這倆樣東西,不過是權柄的象徵罷了。就是正宮的皇后,一生也用不到幾次呢。
但是這倆樣東西掌握在她的手上,她要如何行事,便不用過問任何人。想到這裡,她直接在一張裁好的紙上開始書寫。
這是傳召小周氏的手書,等會她讓人送到相府後,明天就能見到小周氏了。她也不想這樣匆忙,但是南媽媽突然身死,容易被人鬧出事來,她不得不將她的死先掩住了。
只等綠央翠濃出宮,元鳳元凰的婚事定下,就算南媽媽的死被人得知,她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掖庭司里,劉義已經倆天一夜沒有合眼,一雙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他眯著眼看著前方架子上,滿身血污吊著的幾個人,語氣森冷的道:「你們當真如此嘴硬?」
「本公知道的,你們幾人當中,定有人意圖謀不軌。只是你們都咬著不說,那便只好一好受累了,只是可惜了其他人跟著一起吃苦?」
「只要找出來了賊人,其他人都無罪釋放,有沒有人想起點什麼來呢?
「冤枉啊,小的不知道。」
「總管你行行好,給個痛快吧,啊?」
劉義冷聲道:「簡直蠢笨,來人,給本公再賞一頓鞭子。」
沒多久,鞭子的聲音在這昏暗的地方響了起來,而被打的幾人,都痛的忍不住喊了起來。
這裡的味道實在難聞,劉義呆了這麼久時間,覺得鼻子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於是站起身,朝外邊走去,想換換氣再進來接著審。
只是他才走到門外幾步,就聽見裡面的聲音不太對。連忙轉身回去,就見吊著的一個渾身顫抖,臉歪嘴斜,一雙眼睛直往上翻。
又是這個方升!這個方升有病,只要一打他就發病,這可要怎麼審?
劉義氣的咬牙暗恨,最後只得先放過方升,先拷問起其他的幾個來。這些太監有鳳陽宮的也有御前的,可他不會因為是御前的,就手下留情。
因為難保不會燈下黑,讓別有用心的混到了御前。
這些刑問沒有什麼進展,已經夠讓他頭痛的,但是還有另一件事要讓他來安排。那就是要將鳳陽宮伺候的人,都細細的排察一次,將一些忠奸不明的都剔出去。
然後還要再安排一些身家清白的,送到鳳陽宮裡伺候,更加要將幾個人安插進去保護皇貴妃。
劉義真覺得自己忙的團團轉!
一座院子里,一名宮裝女子悠閑的喝著茶賞著景,一身素色的裝扮看起來,格外的惹人生憐。她執著一柄花卉宮扇,笑盈盈的看著眼前的宮女,挑眉道:「這消息可真?別是有什麼誤會弄錯了吧。」
宮女恭敬的道:「主子,這是真的,那邊的人覺得這是個可以用的消息,便很快將消息傳了回來。」
宮裝女子輕輕的搖著宮扇,緩緩的笑了起來,一邊道:「如果這是真的,那可就有戲唱了,你過來。」
宮女上前,宮裝女子悄聲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宮女直起身笑著道:「主子真是聰慧至極,奴婢真是望塵莫及。不,何止是奴婢,便是比那些什麼才子才女的,還要強的多。」
宮裝女子聽了舒心的笑了起來,然後忽然問道:「雙霜,你覺得本宮長的可好?」
被稱為雙兒的宮女心下一緊,臉上笑容不變的道:「主子自然是美貌無雙的,在奴婢的眼裡,那些個都不過是些庸脂俗粉,連主子的一根頭髮絲兒都比不上。」
「當真?」
雙霜的頭埋的更深,語氣不變的道:「奴婢沒有半點假話,光主子這份氣度,便少有人能相提並論了。」
剛剛還笑盈盈的宮裝女子,臉色突然就沉了下來,冷冷的道:「再是出眾又如何,如今也不過待在這個院子里,冷冷清清的無人問津?」
「那個相府出來的狐狸精,聽說身子已經好了,都已經能去給皇太妃請安了呢!」宮裝女子眼神陰陰的道:「怎麼就不嚇死她算了?」
這話雙霜可不敢接,只屏著氣靜靜的站著。
宮裝女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心情又好了起來,她笑著道:「那邊破院子里,可有本宮能用的上的?」
雙霜心下一松,才道:「回主子,那邊院子里,這幾天可熱鬧了。那個高答應以為那天皇上點了人侍寢,急的到處打聽消息,然後才得知消息是錯的。」
「那院子里的,都已經知道那天高答應撲到皇上懷裡的事了,一個個都瞧著她不順眼呢。閑著無事便去高答應那裡坐坐,今個兒打碎個碗,明個兒打碎個茶盞。」
雙霜一副忍不住笑的樣子道:「聽說再有倆天還這樣的話,那個高答應怕是連喝茶的杯子都沒有了。」
聽到這樣的事,宮裝女子立刻便笑了起來,不過只一會便又拉了下臉,輕哼了一聲道:「那也是個騷狐狸,御花園裡大庭廣眾之下呢,就敢往皇上的懷裡鑽?」
雙霜立刻附和道:「正是呢,聽說那個高答應,家裡不過是個窮山僻壤的小小縣令之女。這樣的人家,能養出什麼樣的女兒來,能進宮大概是祖上積了幾輩子才有的福份。」
「真是一張巧嘴,說出來的話怎麼就那麼順耳呢?」宮裝女子陰晴不定,這會兒又笑了起來。
雙霜笑笑,更加恭敬的道:「奴婢只是說出自己的心裡話罷了。」
「心裡話啊。」宮裝女子輕輕的笑著道:「本宮也想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呢。」院子里靜了好一會兒,宮裝女子才回過神來道:「除了那個高答應外,那些人當中,還有誰能用呢?」要找棋子的話,太蠢的不用太聰明的不用,家世好的不用。
只有那不笨又不聰明的人,才是最好的棋子。
雙霜緩緩的回道:「有倆個人,主子一定會感興趣的。」
「哦?你說的是誰?」
「就是倆年前,皇太妃送給皇上的那倆位。如今已經因為後宮進人,便由皇太妃發話升了一等,倆人從充衣更衣,成了官女子和如娘子。」
宮裝女子果然感興趣,急急的道:「這倆人現在也住在那個破院子里?皇太妃也真是的,好歹是她自己送的人呢,怎麼不給分個像樣的住處呢。」
不過她也只是說說而已,怎麼會在乎這倆個人,她抿唇笑道:「讓人給那倆個遞個話吧,若是能為本宮所用,便領著她們倆來一趟。」
「若是不能用呢,那便好好的送她們上路吧。」
雙霜福身行禮道:「是,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
扶香院里的一間小屋,傳出一聲脆響,聽到這聲音的人,都半掩著嘴笑了起來。屋裡坐著的高答應垂眼看著地上的碎片,那是她最後一隻茶盞了。
余長使呵呵的笑道:「哎呀,高妹妹,真是對不住呀,姐姐又不小心摔了你的東西呢?要不這樣吧,姐姐賠你些銀兩,找人再將缺的東西添置上呀。」
高答應的唇微微動了下,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見此余長使又是一笑,詫異的道:「高妹妹可是生姐姐的氣了?可是姐姐我也並不是故意的啊。」對,她是有心的。
這個賤胚子,瞧著一副清清秀秀的模樣,心裏面別提有多不要臉了,不然也不敢在御花園裡就往皇上身上撲了。
那天她被林少使那個蠢貨的話給框住了,後來才反應過來,皇上並沒有召人侍寢。然後又發現除了她以外,這個高答應竟然也在打探那天召了誰侍寢的事。
若說這還不算什麼,可後面知道的事才叫她怒火中燒,這個賤人竟然假裝扭了腳往皇上懷裡撲。打量著她們都是傻子么,這事誰會信呢?
御花園裡的路再是平整不過,好好的怎麼會摔了?
自那天起,這事扶香院里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了。大家閑來無事就來這裡坐坐,一來二去這間屋子裡僅有的倆樣東西,都被摔成了碎片。
林少使那個蠢貨先前還和高答應好呢,但是那天回來以後,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了。原先那個平兒的小宮女,還忠心的守在這裡,可現在見來了人便立刻躲了出去。
余長使撇了撇嘴,看著表情木然的高答應,無趣的站了起來道:「高妹妹?高答應?我叫你一聲你是答應不答應?」
說完這話見高答應的頭低了下去,余長使才滿面笑容,痛快的轉身走了。
直到天都暗了下來,平兒才不知道從哪裡摸了回來,一踏進屋裡便被坐在椅子上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小……小主,奴婢被拉去做事了,所以才、才這麼晚回來,請小主恕罪?」平兒低著頭道。
高答應緩緩的抬起頭,看了好一會兒才道:「哦,是平兒啊,可算回來了。我擔心極了,還當你是出了什麼事呢。」
平兒頓時愧疚的說不出話來,低頭去撿地上的碎瓷片,嘴裡道:「小主先坐會兒吧,奴婢將這些收拾了,再來服侍小主。」
先坐會兒?高答應的嘴角勾了勾,露出一個諷刺至極的笑來。她今天都坐了一整天了,還要接著坐嗎?她能坐的住嗎?再不做點什麼,那些人再來見無東西讓她們出氣,是不是就要對她動起手來呢?
並非她多想,這倆天里,她們看著她的眼神也越來越肆意了。明明她的位份並不是最低的,可是她們卻總愛來找她的麻煩,當真還是為了她撲到皇上懷裡的那件事生氣嗎?
並不盡然吧,不過是成日里無趣,想找個能打發時間的樂子罷了。而她便是扶香院里的樂子,人人都可以來踩她一腳,彷彿她多麼的罪不可赦。
看了下蹲在地上清量碎片的平兒,高答應神情冷漠的站起來,待身體不那麼僵硬后,才緩綏的朝房間里走去。今天她一餐未食,並不是沒給她送,而是在院子里被人截走了。
這幾天便是這樣過來的,一天有的吃一天便沒的吃。因著足不出戶,身上臉上的肌膚都白的透明起來,更因站食不裹腹,整人都透著一股盈弱之感。
平兒一回頭,便看件一抹纖影,如被風吹過的楊柳枝似的,輕輕晃著往前走。
「.……小主真美啊。」平兒喃喃的道。
高答應聽見了,卻只是頓了頓,便接著往裡間走。只是那步伐那細腰,越發的像那風中飄蕩的柳枝兒似的,彷彿伸手就能握在手心裡。
鳳陽宮裡,因著明天翠濃綠央便要出宮去,所以元歌讓這倆人來守夜。只是說是守夜,卻是叫了倆人一起坐著說話,然後一人塞了一千兩的銀票。
「主子給我們這個做什麼,綠央不想要銀票,綠央想陪著主子。」也不知道綠央是哭了多久,這眼睛腫的都睜不開了。
元歌哭笑不得的道:「快用冷水敷敷吧,瞧你那眼,明天讓人看見了可不得笑你。」她看了一眼沉默著的翠濃,嘆息了一聲道:「明天,你們就要出宮去了,連個笑臉都不給我?」(未完待續。)